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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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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很深了。白天回来后身子乏累便歇下了,直到此时被外边儿的炮竹声吵醒。
“梅宜,是不是二哥回来了?”我缱绻着坐起来对着外边唤道。
“嗯,回来了好一会了。”梅宜打了水进来,“王爷吩咐今儿个大家身子都乏了,明日再庆贺,各房不必去前厅了”
“不成,我要去看看二哥。”我说着便起了身。
“小姐当心着身子,外边雪又大了,您仔细着了凉。二少爷知道您的心思,方才遣了清则传话一会儿就来看您呢。”梅宜含着笑盛了碗银杏粥过来,“估摸着小姐快醒了,荷黛刚送过来的热粥,小姐快尝尝。”
我听说二哥会过来便心安地扯过被子又钻回去,二哥能来就再好不过了,省得我吹冷风,又对梅宜道声,“你让荷黛先搬去你那儿吧,挺可怜的姑娘,你好好待她。”
“梅宜知道,现在我同她算是同病相怜了,以后都要依傍着小姐了。”梅宜自小便失了双亲,狠心的叔父做主把她卖了,辗转多次进了睿王府,还算保全了性命。
“你好好调教着,若是个好丫头就来屋里做事,以后你也少忙活了。”我房里丫头少得很,我打小就知道丫头多,舌头便多了。
“小姐这说话倒像给我找丫头了,若是不好是不是又该往大小姐房里送了。”梅宜素来油嘴滑舌,我也不搭理她,自顾喝着热粥。
“我去外头瞧瞧,这么冷的天别叫二少爷等急了。”见我点头方跑了出去。
好半天门才开了,二哥扑打着粘在衣上的雪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大笼子,用黑布裹着。
“二哥,你可算过来了。”这次回来,我见他精壮不少,笑道“二哥你个儿似是又长了。”
“瞎扯,你这个大丫头个儿都不长,我这把年纪哪里还能长。”二哥依旧是往日那张面色从容的脸庞,放下笼子,含笑坐在我床边。
“那是什么宝贝,给我看看。”我张望着那个笼子,看不出里头藏着什么。
“你二哥我千里迢迢回来看你,你倒好,就知道惦记着宝贝。”说着话来摸我头,“听缚曼说你又病了。”
“如何叫又病了,我身子哪有这么羸弱,只不过不及缚莹那丫头厉害。前几日随缚莹去绮庭园看雪,吹了半日风,第二日才倒下了。”我徐徐道来,说到最后还是我病了。
“缚莹自小就是补药喂大的,你身子不如她是应该的。”二哥安慰了一句,又莞尔问道,“我一去就是半载,阿绾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跟二哥说说。”
“二哥又不是不知道,阿绾的日子,十年如一日。”我本想跟他说白日的事情,可又想到二哥与威武将军的关系,便又止了口。
“二哥倒希望你长不大,年年如一日,虽淡如水,却也乐得清闲。”说这话时他语气缓缓,似是透着无奈。
“你自个儿天南海北,就知道把我关在这沉闷地儿。”我也懒得猜他话中深意,顾自向他出闷气,心情却是好的。
“外头是好,谁叫你身得一副女儿身,注定闺中命。”我又想起白日缚莹同我说这话时的洒脱摸样,也是无奈。
“若他日我能嫁个束不住的匹夫,许也能天涯海角。”我自知说的是瞎话。
“阿绾当真愿意嫁个匹夫,天涯海角?”二哥双眸骤然凝神,嘴角依旧微笑着,那一句反问听到我耳里多了几分讥讽,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即便嫁不得匹夫,阿绾也得寻个随我心性的丈夫。”我一时回不上话,只得嘴硬。
“你不是想知道那笼子了的是什么吗,自个儿下来瞧瞧。”二哥也不跟我杠,起来将我的外袍取过来。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稀罕物。”我利索地下了床,到那笼子跟前。
那笼子上头盖着块浓黑的厚布,我提了一角轻轻一扯便滑下来,居然躺着一只毛茸茸的猫,黑褐相间的眸子眯着眼看我。我顿时被吓得摔在地上,奋力甩掉手里的黑布,双手仍不住颤动,脑子一时间空了一般。
“二哥,你怎么拿这个寻我乐子。”我心里气愤,好一会才狂吼道。自小就觉着猫可恶,素来看都不敢看一眼,府里上下谁都不敢把猫放在我跟前,连猫叫声都是不敢有的。
“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声音低沉,赶忙着过来扶我起来,又把黑布重新盖上。
“你存心的。”我慌得泪珠子都要出来了,要不是二哥送来的笼子,我死活都不会去碰的,没想到……
“是。”他倒爽快得很,却不像是恶作剧。
“为何?”我又躲进了被窝里,背对着他,他也没坐下,只是立在床边。
“阿绾,你已经长大了,往后总有些你心惊胆战的东西放在你前面的。”他说完便转了身要出去,“这畜生叫玉奴,你若当真不喜欢,便叫人送走。”
我盯着被褥上朵朵散开的牡丹说不出话,许久听到门开的声音,开口道:“二哥,你变了。”
“二哥没变,是阿绾该变了。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合上了门。
我闷闷地盯着被褥发呆,泪珠居然流了下来,我不知是被猫吓的,还是被二哥吓的。
“小姐,你想要休息了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梅宜在我耳畔轻唤。
“嗯,再换个暖炉进来。”
“小姐,那猫,如何处理。”想是二哥同她知会过了。
“让赵全养起来罢,过几日再说。”我心里是想仍的,脑子里又萦绕着二哥方才的话。
“赵全文文弱弱的哪会养猫啊,二少爷说这只猫烈得很。”梅宜咯噔了一下,马上又笑嘻嘻道,“不如叫阿秦养吧,我瞧他挺能干的,院子里两堆的柴火他一晚上就砍好了,换做别人,还不知道要磨叽到什么时候呢。”
“随你爱给谁养吧,活着就好,还有,别放出来。”我回了神,又想起那只让我满身疙瘩的白猫。
“奴婢知道的,小姐喝口热茶,别想那猫了。”梅宜可怜楚楚地劝我,仿佛被吓着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