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雨 （OP 艾路）》装兔子抓狗

8、车队

　　“莫比迪克？”
　　斯摩卡皱起眉头。对讲机里传来达斯琪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不耐烦地掏着耳朵，达斯琪似乎很紧张，同样的一句话不断重复。
　　“他们的领地一直在扩大，从马加洛一带直达魔鬼城，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他们的领地——”
　　斯摩卡冲着对讲机说：“够了，我没空听你说地理。这里是哥雅的领土，白胡子再本事也还没到主宰一个国家的地步。你们现在在哪？”
　　“距离你们3公里左右。”
　　“快点跟上来。”
　　他掐掉了对讲机，随手把它扔到一边。副驾驶上同事有点紧张地问：“我们确定要这样开过去？”
　　“害怕就别当警察。”
　　斯摩卡白了他一眼。对讲机又一次响起，他咕哝着拿起它：“我说了别跟我说——”
　　“头，有情况！”
　　车身突然一晃，对讲机从他手里脱出差点砸向挡风玻璃。斯摩卡下意识掏出手枪，接着传来步枪的扫射声音。他紧紧抓牢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到就在公路不远处的荒漠里，好几辆黑色汽车卷着滚滚沙尘一路靠近。
　　“是MAXIM！斯摩卡老大——”
　　“闭嘴，别他妈吵！”斯摩卡把车拐向车道一边，在后面的同事已经受到攻击，刺耳的车轮摩擦声此起彼伏。“科比！科比！你们快点散开别挤在一块，听到了吗？散开点——”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他的心停顿了起码有两秒，后视镜里，他伙计的车辆在瞬间被轰上了半空。
　　“操他妈的，快开枪！”他眼睛立刻红了，方向盘几乎要掰断在他手里。汽车在抖动中一阵发飘，后面有同事的车迅速超过他们，一路滑向荒漠边缘。枪声响起一片，对方扬起的沙尘把视野弄得很糟糕，更重要的，热风从下面卷过来，他们几乎看不到对方的行动，只能凭着引擎的声音判断对方的方位。
　　“我们要下去！”副驾驶往窗外开了几枪，回头对斯摩卡大声说。斯摩卡拿起对讲机，他冷静地按下发射键，脸上全是一道道汗水和灰尘积成的沟壑。
　　“科比，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他重复了好几遍，终于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听到那个小个子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艰难地吞下一口粉末似的唾液。
　　“我们这边废了一辆车，是□□——”科比带着哭腔的话一阵阵撞击着斯摩卡的大脑。他的脑海立刻塞满了过往的画面——红色的火焰，同伴瞬间炸成好几块的身体，一双双惊恐又不甘的眼睛。
　　“头,这时候别想那么多啊！”他的同伴及时发现了他的怪异，他尖声提醒着他。车子已经快要撞上一旁的泥墩子了。
　　“让后面的人放慢速度，记住别挤在一块——驶到沙漠里头去，把车子开到沙漠里去。完毕。”斯摩卡镇定下来。他交代完毕后把车子成45°打向公路边缘。这时候风向有所转变，扬起的沙尘平直地冲击着公路，但同时也把一直处于隐匿状态的敌人暴露出来。
　　“他们似乎是要驶上公路。”
　　“别让他们上来，就保持现在这样，什么都别理只管开枪堵住他们，等后面的人到了再说。”
　　流弹不断击中车身，迫于位置问题他们没办法更好地开枪，幸运的是前面的警车并没有因为对方强大的火力而乱了阵脚，他们有节奏地交换着车辆位置，火力虽然有点散但始终不让对方占到什么明显的优势。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直到对方连续发射了两枚枪榴弹，情况才开始急转直下。
　　“妈的！”斯摩卡气得把手里的破左轮砸向方向盘。他只想把当初扣掉他自动步枪的老头一口咬死，眼下这种完全被动的情况憋得他快要发疯了。前面陆续有警车起火，甚至无法控制地跟自己人撞到了一块。他们到最后不得不减慢车速，并眼睁睁地看着那几辆汽车大摇大摆冲上了马路，往前一路狂飙。
　　“他们是要去屠城吗？这个架势——”副驾驶呆滞地开口说。这种话听着真他妈像说笑，但他们谁都笑不出来。对讲机的灯一眨一眨，斯摩卡下意识以为是达斯琪或者其他谁的——他僵硬地拿起机子，里面传来非常低沉又破碎的声音。
　　“——红色——警——警——留神——”
　　他瞪大眼睛。突然揪住副驾驶的衣领说：“快，通知他们别追了！”他的同事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斯摩卡发狠力踩下刹车，他抢过同事的对讲机，捂住一只耳朵大声吼：“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现在停止对前方车辆的追捕。重复一次，全部停止!”
　　另一部对讲机仍在断断续续传出声音，还是那几句话，这次他们听得非常清楚：红色预警，请留神。
　　风把沙尘吹到了半空。热辣辣的阳光为公路铺上一层滚动的猪油。所有人都听到了来自公路前面的轰鸣声，它异常整齐，然而正是因为这种整齐才显得如此毛骨悚然。就跟前面即将出现一个巨型怪兽。斯摩卡的心跳得很快，汗水滑进他的眼角，腌得眼眶隐隐作痛。
　　“头......”他的同事疑惑地看着他。斯摩卡微微张着嘴，他看着那几辆车逐渐变小的车尾，前方的公路跟根面条似地扭，他眼一花，总觉得那公路尽头是一张长着獠牙的嘴。
　　同样感到不妥的还有前面高速行驶的汽车队伍。他们还没从教训警察的兴奋中回过神，便在震荡的空气里闻到了火药与汽油的焦臭味。带队的修拉发现警察已经没有追上来，他从车窗探出头，阳光把金属烤得发烫，他把胳膊搭在车门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只待烤的猪。
　　“奇怪。”他嘀咕着。事实上，他们从来不会故意跟警察过不去，更何况是斯摩卡这种死不开窍、一根筋走到尾的傻蛋警察。但修拉跟欧姆不同，他喝酒的时候勉强算正常，酒醒后就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了。所以他酒醒后发现自己被拷着喝了一个晚上的寒风，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位大烟枪斯摩卡时，修拉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去喝点酒清醒一下。他下决心要用榴弹把斯摩卡轰成泥。
　　然而现在，危机不是来自于那些警察，而是眼前晃动的空气。他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瞪着他的司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说，“现在几点了”
　　“那是什么？”司机双眼发直看着前面。修拉揉揉眼睛，可能只是两秒的事，可能还要更快，反正当他把手放下来时，两个全红的影子就来到了挡风玻璃前面。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于是他还想揉一把眼睛，那两个影子这时却消失了。司机竭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莫比迪克。”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那些红色的影子不是消失了，而是来到了他们的车顶。而它们也不是什么影子，而是——摩托车。全红色的摩托车，驾驶着它们越过汽车的是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有着长长的金发，钉鞋上金色的流苏在修拉的眼里投下刺眼的光芒。接着是叮当一声脆响，修拉凭着直觉拉开了车门，就在他在全速前进的汽车掉落马路的一刻，整辆车子就跟突然膨胀的热气球一样弹向半空，爆炸与从车厢内喷薄出来的火苗缠绕着在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余下的车辆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来不及停下，最前面被毁掉的车子残骸摔到地面，压垮了至少两辆汽车。紧接着他们听到了清脆的呼哨，又是两辆并驾齐驱的摩托车出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两辆。有人醒悟过来开始开枪，大口径机枪把浓烟与烈火割开，每一颗子弹壳都像放慢镜似地在眼睛里跳跃。那两辆摩托并没有避开，而是跟后面两辆交错着行驶。接着就发生了让汽车里的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眼看快要迎面撞上，最前面那两辆摩托驾驶者却在把车子重心压得最低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的车子——准确来说是跳离，跳到了另外两辆车上面——被抛离的摩托车在路面飞速打圈撞向汽车，擦出的火星在高温的熏陶下最终变为烈焰，瞬间将接触到的生物死物一并吞噬。
　　而这场全灭离他们刚刚的胜利可能只差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而过程甚至不到一分钟。被甩出汽车的修拉几乎面目全非，血肉在马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又立刻被烈火蒸发干净。他半眯着眼睛，既不感觉到痛也不感觉到热浪，他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宿醉中，浑身没有一块肌肉可以给予他有用的信息。
　　摩托车没有停下，而是朝着斯摩卡他们驶来。斯摩卡与警员们架起枪，然而他们速度实在太快，眼睛压根跟不上车速。斯摩卡屏住呼吸，他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滔天的烈焰是最好的凭证。他沉住气迎着最前面那个金发男人开了枪，那个男人的脑子突然往后一摆，摩托车失去控制偏出路面，笔直冲向一旁的荒漠。
　　他听到笑声和骂声。然后是不同寻常的轰鸣。他抬起头，一架军用直升机已经来到了他们头上，舱门敞开着，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男人靠在一门重机枪旁边，一条腿垂在舱门外面。
　　这个大家伙的轰鸣声大到让地面的人都不约而同出现暂时性失聪。它慢慢降落在不远处的荒漠里，又卷起一场可怕的沙尘风暴。那个金发男人跳了下来，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他向飞机驾驶员打了个手势，直升机慢慢起飞，但不是离开，而是一直盘旋在上空。那人向斯摩卡走过来，斯摩卡觉得自己似乎认识他，他古怪的发型和灿烂的发色都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来我们的信号不错，你能收到我们的信息。否则你们也要成为飞车党的牺牲品了。”这个男人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你是不是要感谢我一下，长官。”
　　“你是......莫比迪克的人？”斯摩卡没有放下枪，他狐疑地看着他。如果是敌人，那么对方也未免太悠哉了点。他的脑子迅速浮现出一个人，印象并不算很深，但他确实见过这号人物。
　　“看来你不大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不会成为朋友。”
　　那个中了斯摩卡一枪的长发男骂骂咧咧走上前，他居然没事。斯摩卡留意到他脸上带着的钢盔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子弹窿。
　　“滚开马克!”他挥舞着手臂大吼。“我要杀了他。”
　　“滚开的该是你，我说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别喝酒，可是你老不听。”马尔科伸出手推了他一下，让他跟斯摩卡拉开一点距离。“别吓着我们的长官，他们可是警察。”
　　“你们想怎么样？”斯摩卡问。他搞不清这群人有什么目的，但他清楚一旦开火他们没有任何优势，除去那些鬼魅一样的机车队，头上盘旋的那架庞然大物更是随时能把他们一锅端掉。
　　“没怎么样，例行公事而已。我们总不能看着一群外地来的苍蝇进入莫比迪克。”马尔科原本想给斯摩卡递一根烟，但被对方拒绝了。他笑着把烟扔进自己的嘴里，低着头让一旁的同伴点燃。“走运的是你们适时地停下来，那群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艾尼路大概是对自己的手下自信过了头，他应该派上一支军队过来而不是这几个连车都开不好的傻瓜。但你们也到此为止了，长官先生。”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经过这里？”
　　马尔科回应他一个无奈的耸肩动作：“确切来说就是这样。”
　　“如果我必须要进入呢？”
　　“你不会这样干的。”马尔科咬着香烟露出笑容。“我们都不年轻了，换十年前我可能还会跟你玩俄罗斯转盘，现在我们都有需要负起责任的东西，你总该明白。”
　　“我们以前认识？”
　　“噢，是见过面，不过这没多大意义。”马尔科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把双手插进裤袋里。“那么，你们可以走了。就现在。”
　　斯摩卡看了他好一会，但毫无疑问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实力的悬殊以及准备不足造成的窘况，都在表明他们将不能继续下去。他往马尔科脚边的地面吐了口口水，转身向余下的警员发出撤退的命令。
　　“我给你个提示老兄。”马尔科看着他的背影大声说。“你可以试着把你所谓的正义身份放下，像个普通人一样来我们这里做客，我保证你会顺利得就像在自己家后院。”
　　斯摩卡没有理会。很快他们离开了，只留下损毁的车辆和一地子弹壳。马尔科掐灭嘴里的烟，原本柔和的脸部表情变得有点狰狞。
　　“一队长，这里还有人活着。”远处，检查的伙计扯着嗓门冲马尔科喊。他们在炸毁的汽车中找到了这个幸存者，他笔直地躺在公路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焦黑的脸看不清模样，他们只能从他轻微起伏的胸膛来辨别他是否还活着。
　　“杀了他。”基拉不耐烦地说。他们走到那人身旁，高温把路面烤出白烟，就这样把他放在这里不用半天时间他就会成为一具焦炭。马尔科蹲下身戳了一下他的脸，没有反应。
　　“难道你想救他？”基拉疑惑不解地问。马尔科站起身，在一辆摩托上面拿出一瓶水直接浇在那人脸上。
　　“你跟基德果然是一路子人，除了杀人跟喝酒你们好歹也想想别的。”他把倒空的瓶子扔掉，看着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还有泡妞。”基拉非常肯定地补充。
　　“.......这真是让人欣慰。给我滚一边去。”
　　他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刚醒过来的人。
　　“听好，我们会给你一辆车，可别死在路上。我要你活着回去告诉艾尼路，无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擅自闯入我们的领地就是找死。你们太嚣张了，别以为我们之前一直退让就能让你们为所欲为。好好跟他说明白，莫比迪克是不沾军火了，但我们的导弹一样可以将你们的老巢轰上天。这次是个小教训，不要等我们家老头子发怒后才哭着来求我们，这年头，一支AK都比你们的命值钱。”
　　他掏出一张名片放在那人的胸口上，然后站直。
　　“就说这些是我说的。我是莫比迪克一番队队长马尔科，初次见面，算你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