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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烈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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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窜到寺外,飞蝗一般的箭雨疾射而至,长安侯府的人来的好快!只是对方这么短的时间就集结了这么多人,埋伏在寺门外,而且一见面就下杀手,倒好似认准了顾非城就是凶手。
寺外空旷,无处可躲,顾非城和王嶦挥剑舞起两朵剑花,护住周身,又退回寺里。两人飞脚踢上寺门,只听“当当”之声不绝,栖玄寺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上已不知钉了多少铁箭。
“侯爷有令,顾非城血洗撷芳院,火烧栖玄寺,杀害大公子,格杀勿论!” 在纷乱的脚步声中,一个中年男子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
顾非城心里不住冷笑,飞步奔向边上的钟楼,月魄剑削铁断金,一剑就将那扇木门切下一大半。
王嶦奔到角落,挥剑砍倒一棵高大的阔叶芭蕉树,脱去外衫,系在树冠之间,再晃起火折子点燃,芭蕉树叶受热卷了起来,很快腾起一片浓烟。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微笑,心中只觉热血沸腾,当年他们的父亲能横扫千军万马,今日他们也一样能纵横来去。
顾非城提气窜上院墙,王嶦大喝一声,双臂运力,将冒着浓烟的芭蕉树送上半空。顾非城站在墙头,飞起一脚,将芭蕉树踢向寺外的弓箭手。
黑云遮天,浓烟蔽目,那些人只见一大团黑影从墙上砸落,纷纷发箭射击,“嗖嗖”的利箭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那扇木门已被王嶦抛了上来,顾非城单手握住一角,王嶦纵身跃起,握住另一角,两人利用木门的掩护,飞落到人群中,刺倒几个弓箭手后,迅速窜入幽暗的竹林中。
顾非城一边飞奔,一边还在想那个老和尚,他要明月做什么,如果当真不想跟他为难,应当送他两匹快马。大火焚烧的栖玄寺早已远远抛在身后,可他依然感觉芒刺在背,那双看尽世间苍桑的眼睛似乎还在背后盯着他。
两人好不容易甩掉追兵,闪入幽深的小巷中,扶墙喘息片刻后,王嶦道:“公子还记得撷芳院第一间雅室中的男女吗?”
那样香艳热辣的一幕,想要忘记可不容易,顾非城弯弯唇角,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记得,那对男女虽然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很象那么一回事,可是我敢打赌,那个男子绝对是第一次到那种地方,他之所以出现在撷芳院,绝不单单为了嫖宿。”
“他想嫖宿,下辈子吧!”王嶦嗤笑了一声,双手抱剑,懒洋洋地靠上墙壁,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顾非城不由得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王嶦点了点头:“不错,其实公子也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人都身负武功,可是很显然在顾忌着什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暴露身份。等公子离开后,我给他们一人一柄短剑,告诉他们只能有一个可以活下来,且以半支香为限。他们被我逼得没法子,脸上装出绝望的样子,拿起短剑互相厮杀,在香快要燃烬时,那个男子将女子一剑杀死,然后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惊叫着将带血的短剑扔在地上,从我身边冲过,夺门而逃。他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出一丝破绽,对打也似模似样,然而在交身而过时,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顾非城追问道。
“那人是个宦官,他兵行险着,脱光衣衫,任谁也疑心不到他的真实身份,可是他身上有那种人特有的腔调,再如何伪装,也瞒不过我的眼睛。”王嶦嘴角下沉,做了个鄙视的表情:“所以我说他想嫖宿,除非下辈子。”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里面却是春色无边,一般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怀疑,又怎会想到宦官会逛青楼,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打死也不会相信。顾非城不由得凝紧了双眉,道:“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王嶦反问道:“他一个宦官,又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我不让他走,难道还捉回去金屋藏娇不成?”
这倒也是,顾非城继续问道:“除了这个宦官,还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的确有,那个宦官一出撷芳院,就上了一辆马车。公子和张毅往东,他乘坐的马车往西,没过多久,又有一辆马车往西而去,然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含烟楼里忽然冲出两条醉汉,两人在街上大打出手,马车夫避让不及,车子差点翻倒,本来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帷也掀起了一大半,公子猜猜,我看到谁了?” 王嶦故意卖起关子。
“谁耐烦猜这个,快说,是谁。” 顾非城轻轻踢了他一脚。
王嶦也不躲,道:“我看到了陆亦静,虽然在窗帷掀开的刹那,他迅速转过头去,还以袖遮面,然而还是被我认了出来。他是公子未来的大哥,我曾经见过数面,一眼就能断定,绝不会认错。”
顾非城沉默下来,这当真又是一个绝对猜想不到的人,陆亦静的家风严谨,自己也一向洁身自好,一言一行,如谦谦君子,他会出现在花街,只怕也是平生第一遭。
王嶦接着道:“那两条醉汉发了阵酒疯,忽然躺倒地上,含烟楼里马上冲出数十人,口口声声说马车撞死了人,要他们以命偿命。这些人都身手了得,团团围住马车,将车夫砍成重伤,陆亦静蒙了脸冲出来,一人一剑对战这么多人,这时候也不知脱身了没有。”
“你没去帮他?”顾非城道,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王嶦再次反诘:“他又没有妹妹要嫁给我,我为什么要去帮他?”
顾非城轻声笑了起来,王嶦也笑道:“想不到他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文采风流,剑术也如此了得,当真让我大开眼见。”
“陆家向来注重文武双全,陆谦当年任抚远将军,威振沙场,等到平定叛乱后,忽然弃武从文,一步步做到大学士。陆亦静是他大儿子,平素在人前舞文弄墨,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背地里把他老子那一套都学全了。可以说陆家上下都不是吃素的,骨子里明明是老虎,偏偏喜欢收起爪子装小猫,我最讨厌这一套了。” 顾非城飞快地说道,他当面尚且能让岳父脸面下不来,背后自然没有一丝尊重。
说起掩饰武功,王嶦想起了一个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星云没有死。”
顾非城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杀不了他,如果不是他怕引起怀疑,故意挨你那一剑,凭你的剑术,绝对伤不了他。”见王嶦脸色不豫,又补充了一句:“在你之前,我曾和他交过手,他躲过我一剑,毫发无伤。”
王嶦道:“我不是为这个不高兴,我只是在猜他的来历,他如此身手,躲在栖玄寺做一个和尚,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打死我也不相信。”
顾非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他是什么来历,有什么图谋,都跟我们没关系,你有空猜这个,不如猜猜长安侯是否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
夜幕越发浓重,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两人拔步飞奔,奔到顾府时,只见将军府犹在沉睡中,门前平整的青石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月光如水洒下,门口两只石狮仿佛入睡了一般,全没有白日里的威武。
在这样一个纷乱的晚上,振威将军府却一片寂静,有些不同寻常。
顾非城躲在阴暗的角落中,远远看着悬挂在门楣上的匾额,他自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忽然,一支绚丽的火箭如同流星般划破黑暗,呼啸着射向他们的藏身之地。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不知有多少棍棒一类的东西在飞过来,掉落在两人身边,很快堆得象小山一样高。
“顾非城,你杀死我儿,还放火焚烧,今日让你尝尝这个滋味。”一个苍老的声音咬牙切齿说道。语音刚落,数十支火箭已同时射向“小山”,嗤啦一声,烈焰冲天而起。长安侯有备而来,那些棍棒上早就淋满了火油。
乍见强光,两人的眼前反而一片漆黑。烈焰熊熊,炙热无比,他们的背后是一堵高墙,退无可退。剩下三面都被火光罩住,滚滚浓烟四处飘散,熏得眼睛疼痛无比,泪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那些棍棒肯定在水里浸湿过。
与此同时,黑暗中冒出无数弓箭手,乱箭如同雨点般穿过火焰射了过来。顾非城衣衫的一角被风飘起,一下子就着火了。
只不过一瞬间,两人已经透不过气来,只得用左手拼命捂住鼻子,右手将剑舞得水泄不通。顾非城心中暗叫不妙,这样下去无须多久,他们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被这些浓烟熏死,死后还要再烈焰焚身,化骨扬灰。
今日难道要恶贯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