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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特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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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的警卫员小冯敲门进来的时候，袁朗正在打电话。
小冯在桌子前站着等了一会，袁朗才挂上电话问他：“跟着大队长下乡回来了？”
“没有”，小冯嘿嘿一笑，“队里有点事，大队长叫我一个人先回来，他在那还要参加一个海陆的联合演习呢。” 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古怪，“袁队长，你过来一下，大队长给你带了东西。”
袁朗一愣，心里打了下小鼓，也只好起身跟着小冯一起，进了林旭良的办公室，其他三个中队长早就在这里聚齐了。
小冯从外面抱进一个不小的纸箱，说：“大队长说了，一人一份，绝不落空。”他把箱子放地上，转身嗖的一下就出了门。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冯同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纸箱里是四个小纸箱，上面一一写着他们四个的名字。程永心急，把自己的箱子撕开，动手就拆里面的塑料袋，还没等看清是什么东西，大家就闻到一股很浓厚很特别的味道。
林旭良捂住鼻子，向后退了一步：“靠，这是什么？大队送你死老鼠？”
“你死一边去！”程永解开一个又一个塑料袋，臭烘烘的味道更浓了。他犹豫着从箱子里捧出一个金黄色，满身带刺的大个家伙来：“呃……这好像是……榴莲？”
四个人终于明白刚才小冯为什么神情那么古怪，还跑得那么快了。
四个纸箱，每个里面都有一个金黄色的榴莲，好像还是最名贵的种----金枕头。
“奶奶个纂儿！”许飞做了总结性发言。
林旭良的办公室，已经充满了没法形容的臭气，开了窗子都不管用。他不禁捶胸顿足：“赶紧都拿回你们自己那儿啊，哎呀我的办公室成厕所了！”
袁朗笑得双肩微微发抖：“厕所比你这好闻多了。”
“他妈的，”许飞骂骂咧咧在箱子上踢一脚，叫道，“是谁得罪了大队，赶紧老实交代！别黑着连累兄弟！！”
程永掂掂手上的榴莲：“不一定是得罪铁大了吧，榴莲可是水果之王，这么一个要不少钱呢，说不定铁大是想叫我们尝尝鲜？”
“尝你妈个头！大队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吃到嘴里的？”林旭良骂，探头到楼道里吼了一声，“小冯，你给我过来。” 他指着屋里的箱子，“大队还叫你给别人带什么东西了没？”
小冯明显忍着一肚子的笑：“政委，参谋长他们的，是芒果，杨桃，番石榴……”
等小冯走远，林旭良指着程永骂：“我看坏事就是你做的，要不你这么快跳出来撇清自己。”
“我撇清个锤子！”程永闻着自己手上的气味，脸都黑了，“上次你们一起推我出去，我还没跟你们算呢！这次又想赖我身上！你怎么不说是老二！”
许飞也气不顺：“我还说是老三呢，你看他这么久光笑不说话，这奏是心虚哇。大队走的时候，我们都在队里，都挺高兴的，就老三不在，一定是他！”
袁朗的回答最为精辟：“滚！”
一时间，几个精悍的老A中队长，全都忘了说话要文明礼貌，各地骂人的方言土话层出不穷，配上榴莲强势的味道，非常够劲。
好容易闹够了，几个人达成了“我们是友军，不要被敌人分化瓦解”的共识，捧着箱子，闷闷不乐地各自回去了。
袁朗关上门，拿军刀沿着榴莲的缝隙撬开硬壳一角，挖出块果肉，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填进嘴里。
没错，野外生存的时候，他会面不改色地吃各种东西，可现在不是野外生存……
果肉很甜，入口黏黏软软的……但是怎么好的口感，也挡不住那股味道冲上鼻腔。
臭脚味，还是那种最具杀伤力，数天没有洗过的大汗脚。袁朗无法停止浮想联翩，捏着鼻子冲到厕所，把这一口果肉全吐了出去。
大冷天，还得开着窗户散味，秋风呼呼灌进来，真是凉快。
袁朗坐在闻起来也很像厕所的办公室里，开始犯愁了。
吃，是肯定吃不下去了，没有必要这么难为自己。扔，实在又有点舍不得，毕竟是特意托人大老远带回来的。袁朗纠结了小半天，终于叹了口气，从纸箱里拿出那些塑料袋，左一个右一个地往上套，希望能把这可怕的味道封回袋子里去。
忽然，箱子底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哟，还有别的呐？
箱子角落，埋在一堆包装的软纸里，是一个瘦长的贝壳，也是金黄色的，上面有纷繁交错的花纹，很鲜艳，也很漂亮，放在手中，占满他半个手掌。
袁朗仔细端详这好看的贝壳，旁边的榴莲还在散着要命的气味：“这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啊？”
晚饭前，吴哲帮他解开了部分的疑团，他来交报告时，还没来得及去注意屋里的气味，一眼看见袁朗放在桌上的贝壳，不禁惊讶道：“鸡心螺？队长你哪弄来的？”
“我都忘了你以前是海军的了。”袁朗瞟了他一眼，“一个贝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可是十大剧毒动物之一！”吴哲指着贝壳顶端，一副了然的模样，“颜色越鲜艳，越是毒得厉害，就这里的开口，鸡心螺猎食的时候会射出一支毒针，人要是被射中了能活四分钟，也就跑两圈的功夫……”
袁朗还在打字的手颤了一下，屏幕上平白多了一串空格，他不动声色一一删除。
吴哲没觉察，端起袁朗的水杯，抽了抽鼻子：“刚才就想问，这是什么味道，队长你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了？”
袁朗递过自己的军刀：“榴莲在那边，吴哲你请随意，谢谢啊……”
吴哲一杯水差点全折在自己身上。
晚上，做完了案头工作，袁朗去跑圈，晚操还没开始，操场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跑了不知道多少，身上出了一层透汗，他才慢慢停下来，做点放松活动。
空气充满了水汽，湿湿的，带着点秋雨的味道，几座楼之间有一轮模模糊糊淡黄的月亮。
袁朗坐在操场边的地上，抹了抹额头，一手的汗。伸手到口袋去掏烟，却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月光下，那个鸡心螺在他手心里静静闪着光。
就这么个小东西的毒素，就能毒死十个人啊。被蛰了，还能活大概一支烟的时间，所以还有个别名叫“雪茄螺”。
再加上那臭死人的榴莲，看样子铁路同志在南海舰队的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舒坦吗……
袁朗吸一口烟，想起某人被海军的同行们挤兑着，皱起眉头吃榴莲的样子，忍不住喷笑出声。
据说，贝壳里永远存着海的气息，放在耳边，就能听到藏在里面海浪的回响。
其实，这都是人们心怀浪漫的想象，贝壳拢到耳朵上，听到的不过是一个人心跳血流的声音罢了。
他把贝壳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冷涩的海腥味里还掺杂着一丝榴莲的臭味，袁朗皱了一下眉，把耳朵慢慢贴过去。
耳边有微小的哗哗声，真像醇厚的海浪声，一波一波不停，单调却极动听。
他仰起头，吐出一口烟，黑夜清冷而安静，漫天的繁星都藏在云层之后，不见踪影。
其他中队长的榴莲是怎么处理的，大家不太清楚，袁朗的这只榴莲，成了三中队的公器。
袁朗第二天出操的时候，把榴莲摆在队员们面前。虽然是露天，还是一下把站在他身边的齐桓给熏到了。
看齐桓眉毛鼻子眼睛瞬间皱成一团，袁朗骂：“皱什么啊皱，这要是上了战场，只剩这个吃，难道你们也嫌臭？一起掐着脖子饿死？”
他挖出一块果肉叉在匕首上递了过去，齐桓神情一凛，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塞到嘴里，嚼了两下直脖子咽下去了。
“哎，这就对了！”袁朗笑眯眯，“齐桓带头啊！”
让我上战场吧！我现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齐桓闭目默念。
袁朗眼睛一眨又一个主意：“要不这样吧，今天的训练，谁垫底，谁就来吃一块，吃完了为止。”他凑到齐桓身边，“喂，水果之王，味道不错吧？是不是特甜？”
齐桓板着一张黑脸：“是挺甜，好像拿糖腌的臭豆腐一样。”
袁朗抬手就扇他脑袋，齐桓身子一缩，利索地躲了过去。
这一天，三中队的各种训练成绩，都明显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再后来，吴哲因为多吃了几次，居然还真喜欢上了榴莲的味道，到处托人去买正宗的金枕头来大快朵颐……可怜苦了和他住同寝室的薛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