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洛水采薇

9、第二幕 谷雨（4）

　　（4）
　　我也从未想到，在郎中口里如此罕见的药材，竟然就长在我的院子里。我以为那些草药都是生长在深山老林或者悬崖峭壁，怎么会这么寻常的就发现了呢。何况我也不爱种些花花草草，院子里由于杂物太多，该清理的我也一并都清理了的。
　　我蹲下身子向那绿色的植物看出，那嫩绿幼小的叶子，分明就是这两天刚刚钻出来的样子。翠绿的幼芽上还有一丝露珠，而那叶子太小，甚至连露珠都会将它压弯。只是还有生命的顽强，奋力向上生长着。由于不爱种花，便被这生命的坚强所震惊。想起遇见红袖时，她已笃定要坠入流潋镜湖。若不是因为自己要阻止，恐怕便不会有今日的红袖。人有时还会因为命运而退缩，完全没有这植物这样顽强。
　　“这个就是‘老鹳草’？”我指着看似柔弱，却无比坚韧的嫩苗问郎中。
　　“对啊，呵呵！”他看着我不敢相信的表情，笑了。顺手捋了捋胡须说：“你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看来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呵呵！”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出门之前还说，让我在周围找到未生发的种子，碾碎敷上就可以了。
　　不光是郎中觉得奇怪，就连我也觉得奇怪，我这里怎么就会有这么稀少的药材了。我叫来平安一起看这株植物，问他说：“这里之前可放过什么东西么？”
　　平安想想，又摇摇头，随即又想想，才说：“师父可记得那天来的那个姑娘，就是呗咱们扭送府衙的那个假小子。”
　　那一日混乱的场景至今我仍记忆犹新，又怎会忘记这个人。我有些厌烦地说：“当然记得，若不是拜她所赐，我如今还不能成这个样子，还提她做什么。”
　　平安说：“就是她来的那一日，带了个包裹。碎碎小姐来后，师父您不再理她，后来她便赌气将包裹扔在地上，离开了。想来那个包裹就放在这里，我怕师父您看了她的东西也生气，便丢去墙角了。如今想来，里面是什么，我们也没有看过。”
　　我仔细想想，那日她确实来的时候带了东西。我只因不想与她再有瓜葛，免得惹祸上身，就忽略这一点。我问平安：“那个包裹可还在？”
　　他说在，于是去拿来给我看。我打开来，竟然让人瞠目结舌的里面全是种子，想来就是老鹳草的种子。那一日扔在地上，便漏下几粒。谷雨那日的雨水足，便生根发芽了起来。我竟然不知道她带来的竟然是这么稀少的东西，多亏了她丢在此处，否则我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这种药材入药，也不知道手臂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这一手臂的事，让我不知道该感谢她，还是该埋怨她。我突然想起那姑娘那日说咬着嘴唇，忿忿地说“我带着东西和草药来看你，你竟然还说风凉话”的话，想来是自己错怪了她吧。
　　我拿着那些种子进去，放在桌子上细细端详。想起那姑娘说得冤枉不冤枉的话来，心想是不是在这个问题自己也错怪了她。可是转而又想，若是这样，她又为什么带东西过来说道歉，这样想着心里也宽慰了许多。我这才发现，来来回回怎么想得都是这件事，真是奇怪。索性不再去思虑谁错怪的谁的问题。
　　突然听得有什么人“哼！”了一声，我抬头，便是眼前的红袖。刚才想着那件事，竟然没有注意一直挂在桌子前的红袖。
　　我合上桌子上的包裹，对红袖说：“不过是些郎中说起的草药，你又怎么这么多感慨来着。”
　　她轻蔑地瞥了包裹一眼，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假惺惺的样子！”
　　我看了她的样子觉得好笑，便说：“是真是假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那日那样晾着她，想来也不会再来了。要是再来估计还是还是那个大汉，想他家小姐受了这般委屈，这次不点了这个宅子才怪。还是不来的好，我也过几天平静日子。”
　　红袖不再说话，可是我从她的眼神里却还是看到满是不屑的神情。若是一面之缘，不会有这样的神情。我受了这般礼遇，都不曾有她这么强烈的情感，还是她有什么不想说的话呢。我想问，却终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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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雨那日如同戏剧性的事件，瞬间便在城里传开。加之口口相传，越发的神奇起来。我的手臂自从敷上了老鹳草，也越发好的多了。我便打算找机会写了这个故事去演，想来会有好多人喜欢去看。
　　本来我是认定谷雨那日碎碎不会有大碍，次日听郎中说那男子也没有大碍。可是，碎碎多日却没有了消息，令我很是惊讶。遂找人去打听，回来的消息竟然是碎碎自谷雨那日后，便不在舞坊了。除了这个消息，城里关于碎碎的消息突然多了起来。顺便打听来的消息，比这个消息更加离奇。
　　有人说，城里年年祭湖神，可是谁也没有见过湖神的样子吧。印象里碎碎姑娘一来便在湖上画舫跳舞，舞蹈优美犹如仙子，不几日便成了舞娘里的招牌人物。哪有人能这么轻易做到的，除非她便是流潋镜湖里的湖神娘娘。
　　还有人说，碎碎除了在舞坊，基本都不席任何热闹的场面。这次谷雨祭祀偏偏出来在水中一舞，不更说明她与这湖水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么。
　　更有人说，碎碎是不能离开流潋镜湖的，就像湖神不能离开水一样。所以她才在这里不走，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一城的百姓呢。
　　更有甚者，我竟然在城里的一个书画店里看到了碎碎的画像，后面的景致是流潋镜湖。微雨淅淅沥沥，水袖徜徉，好一幅精致的画像。再仔细看来，题款处分明写着“湖神翩跹”的字样。
　　……
　　其后便越说越玄了。碎碎经历了这次劫难，也算是因祸得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