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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五幕 龙井(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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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送走了侯府的下人,我再回到书房,已然没有传授平安技艺的心情了。
平安走过来说:“师父,这是好事。侯府是显贵,我们求这样的机会还求不来,这次竟然主动找我们去,您怎么还愁容满面的。”
我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你说的这个道理我又怎能不知,就是因为求都求不来机会,怎会平白落到咱们头上,不是很奇怪么?而且我是想,前几日里郎中去侯府诊脉,说他们正为与关家的货物纠缠不清,怎会转眼间就歌舞升平,要演折子戏了。”
平安说:“猜测是猜测,再说侯府请柬我们也不能不去。师父若有疑虑,那不妨平安领师弟们去了吧。”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不妥。有些事是躲也躲不过的,便说:“我想这场皮影戏你挑大梁,我不上场,你一会儿去预演给我先看看就是了。但是我该去还是要去的,毕竟请柬是下给我的,如果顺利,我也好借机打听下郎中的情况和他们与关家的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演完我们就走,应该不会有什么。”
让平安先行下去准备,我独自坐于桌前,展开请柬。
一切都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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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树荫。
伏天的气候颇为炎热,说是消暑,也不过在是在院子里择了个阴凉之处。还好台子上面有遮阴的凉棚,演起来也会稍微舒适一些。
演出那日,我并未精心设计,一切都是平安在安排。因为这场是平安挑大梁,我只在边上指导。说是指导,其实不过是看看而已。我嘴上虽然从未说过,但是我心里却明白,平安的技艺很熟练,甚至与我一般不二。
台下坐着站着的人不计其数,除了侯府的夫人小姐少爷,那些贴身伺候的三三五五也不尽其数。除此以外,还有好多下人听说有热闹,但是却连边上站着的身份都没有,便早早的在远处选了地方偷着看。
下摆桌案,太师椅,古铜色的外表精雕细琢。脚下细绒里的脚垫,身边竹藤的凉扇,自有人准备好。不用自己用踱,自有丫鬟捶腿,摇扇,偶尔还会有小厮递上冰凉的毛巾擦汗,当朝权贵自然是好不自在。桌子上应季的瓜果应有尽有,全都用冰镇着,防止在日光下有失口感。
这便是侯府的排场,果然不可小觑。
我示意平安可以开始,台上便热闹起来,下面看得也好似津津有味,并没有觉得市井间的杂耍之气有不妥。
看来没有任何情况,只是我多虑了罢了。
我正想找个后台的空地休息一下,等折子演完,便可以回去了。怎料身后突然一个徒弟拉了一下我的衣襟,示意我有事情要说。也好,我也正想下去寻一个折扇纳凉之用,便顺了他的意走了下来。
我下来时,正遇到一个等候多时的侯府下人,我自然是抱腕当胸,问他可有事情。
那人倒也颇为礼貌,恭恭敬敬道:“我家管事大人有请师傅移步至左凉亭赏脸喝杯茶。”说罢向左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是管事有请,也不便拒绝。
我点点头,随那下人而去。路途不远,左凉亭不过只是转角处一个简易的凉亭间。凉亭里,一个华服锦衣的男子正低头将紫砂壶中的茶水缓缓斟入两个杯子中。然后又倒掉,算作是初茶的洗杯。然后换了沸水,又重新斟了两个八分杯。如此讲究的手法,想来那便是要见我的侯府管事。如此一看,不愧是侯府,一个管事竟然就如此的排场。
下人将我引领至凉亭下,便不再前行,点点头便退了下去。凉亭之下,只留我一人;凉亭之上,唯有管事一人。我整整袍袖,缓步走上去,正要对管事施礼,却被他伸手制止。
他怀着朋友般的微笑,没有等级尊卑的亲切。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只说个:“坐!”
清风凉亭,夏日回廊。
燕雀幽鸣,荷香鱼跃。
若是在亭内品茶,该是何等的惬意,甚至比在前面观赏皮影更加雅致舒适。只是这里对坐的是我与管事,气氛便略显尴尬。我不知他为何平白请我演戏,为何平白请我饮茶。按照身份地位,我怎能坐在他的对面,虽然他只是侯府管事,我仍旧不配。我还他个礼节性的微笑,却不坐。
管事停了手中的斟茶,说:“怎么?不肯赏脸一同品茶么?”
我稳了稳心神,照实说:“管事大人请草民品茶,实是草民荣幸。只是茶道茶道,想必大人要先说明道,再饮茶不迟。”
管事抬头,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常态。他许是没有想到我如此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疑虑,亦或是没有想到我能了解他心中所想此行的目的。
终归是在府里做事多年,即便是惊讶,但言语和行动都没有突然间的变化。
“哈哈哈~~”管事将紫砂壶放下,大笑过后才说,“爽快的人和聪明的人,我都喜欢。大病初愈,只不过是感谢下恩人罢了,坐!”管事第二次请我坐下,再推辞实在说不过去,便顺了管事的意,坐到了他的对面。
“管事若是感谢恩人,应该谢治好您的病的郎中,叫我前来未免有所偏差?”前面的折子还在演出,走不了,推不开。既来之,则安之罢。但愿管事能坦诚说明此番饮茶目的,也就是好的了。
这句话之后,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周围鸟雀鸣叫的啾喳。
“你和郎中是朋友?”管事突然问我。
终于还是和郎中有关,终于还是和侯府与关家有关,终于还是问到了我的头上,终究还是没有逃开,该来的终会来。
折子戏应该已经进入高潮,台上与台下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