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五章·第一节【修】 ...
-
那位神秘的‘神明’所居住的大帐在整个营地的东北角,主帐比之前所见的布拉金斯基的帐篷略小,但是上面的花纹与装饰要比他的精细的多,围着主帐的是一些稍稍小的帐篷,据说是留给需要这位‘神明’治疗的人居住的。走近大帐的门口时,弗朗西斯发现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帐篷门开了一点缝,里躺着一个人,身上蒙着一个很短的草席,露出了脚,有两个妇人正围着他哭,同样在眼里含着眼泪的冬妮亚告诉他,又是一个好猎手战死了。
弗朗西斯本就不相信所谓的‘神明’能够比得上现在的科学,人没有救活这就更成了一种佐证,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对于这样的骗子不必有任何尊敬——哦不,怎么对野蛮人本来也没有什么尊敬的必要。弗朗西斯抱着这样的想法自己推开了大帐的门。
本以为在布拉金斯基的大帐里已经熟悉了关于保留地的这些特权者的‘栖息地’特点,进入这位东方的首领的帐篷时还是为其中的摆设感到震撼,进入帐篷后最早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些繁杂的装饰,不同于布拉金斯基大帐里对于野性和暴力的崇尚,这个人帐篷里的饰物多为雕琢编制精细的金银器,也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这些装饰品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氧化已经有些发暗,但是却让人无法指责这是错误的,不当的,岁月的痕迹赋予了这些装饰一种异样的沉重与瑰丽。弗朗西斯原本及其不喜欢古旧的事物的(睡眠教育就是这样教育的),但是面对这些饰品时还是在瞬间失了神。
“请问,阁下……就是想来找他的人吗?”也许是见他好长时间都没说话,有人主动叫了他一句。这时候弗朗西斯才想到自己的来意。
叫他的人声音很年轻,当然弗朗西斯并不想去判断一个人的年纪,年纪这个词只在保留地有作用,不过这个人看起来年纪的确并不大,眼神更是清澈的像个孩子,但是仅是坐在那里时弗朗西斯却很难将他当做一个孩子来对待,他给弗朗西斯的感觉就好像是墙上挂着的那些古老的金银器。他正盘坐在一个高阶的华丽的蒲团上,尽管弗朗西斯是站着的也依旧只是勉强与他平视。
见弗朗西斯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蒲团上的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是王耀,阁下就是想来找我的人吗?”称呼虽然古拙,也有些许生疏,但的确还是‘文明世界’的语言,这已经是弗朗西斯在保留地遇见的第四个懂得他的语言的人,原来保留地也有这么多人懂得‘文明’的语言?弗朗西斯仍在猜测中,站在王耀身后的黑发年轻人就已经对着他说起了弗朗西斯没法理解的语言。那是个比桌垫上的人更年轻的男人,或许说男孩更合适,他一直拿着一把刀,始终面色不善,主要原因倒不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刚待在门口时就听见了屋里的吵架声,从声音来判断就是这个男孩和伊万,随着弗朗西斯一起来的冬妮亚向门口守卫的人询问了原因,那人也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只是说下午抬过来的人也死了,听到这件事的冬妮亚也是慌张的离开了王耀的大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他是说,王耀是他们部落的神明,能说所有部落的语言,也包括你们的。”一直站在一旁的布拉金斯基冷笑了一声,为弗朗西斯翻译了一遍他的话。布拉金斯基这样的的态度似乎正好戳到那个男孩的心里,他甚至想要拔刀过去,却被刚刚坐在垫子上的男人拦住,被劝慰了几句才收起了刀。
“让您见笑了……我弟弟还不懂事。请说明您的来意吧,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为什么,王耀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眼神竟转向了一直微笑着站在一边的布拉金斯基,弗朗西斯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微笑就像是橱窗里常见的假人露出来的一样,这样的微笑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不得不说这的确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自主的有些颤抖,原已经要问出的话忽然觉得已经问不出口,再次观察起这位‘伪神’,弗朗西斯很惊异的发现他的着装是完全区别于他人的,一袭轻盈的白衣,而衣料更是弗朗西斯所未见过的一种布料,如果说保留地里有什么值得他惊叹的地方,那也只有他的这一件衣服了。可惜它穿在了一个弄虚作假的骗子身上,弗朗西斯在心里不由得感叹上了一句。
“波诺弗瓦先生?”那位‘伪神’再次叫了他一声。
“我是在想,你竟然也有弟弟,你不是活着的神吗。”又是兄弟,弗朗西斯对着这种关系烦透了,再加上对骗子的憎恶,他的语气更差上了一点。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伊万已经笑出了声,但弗朗西斯去看他的脸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是的,我的弟弟,在我没成为‘神’之前的。”说完这句话的神明长叹了一口气。
“没成为神之前?”也许还是因为伊万那个让人感到不适的笑容,弗朗西斯竟然没发现王耀神态上的改变。
“他们每一届的神都是被人选出来的,是上一代的神死去之后从一群孩子里选出来一个——选出来的那个人就叫王耀,要成为被所有人尊敬的神。对吧,本田菊。我记得你也是那群孩子里的一个,只是在最后的选拔中选择了哥哥。”代替了王耀回答的是伊万·布拉金斯基,用着文明人的语言,被叫到名字的则是始终站在王耀身边男孩,从男孩紧蹙的眉头来看,显然他其实是能听懂这些话的。
“出去吧,阿菊。这儿没你的事了,布拉金斯基不敢拿我怎么样。”王耀别过头没去看说话的人,只是轻拍了身边男孩的肩膀,然后示意她出去。不知为什么,他说话时刻意用上了弗朗西斯能听懂的语言。
男孩点过头,直径走出了门,什么话也没留下。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压抑的难受,弗朗西斯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对他所怀疑的事情提出了质疑,却无端的成为了一个最重要的参与者。
“您是来询问贝什米特先生的事的?弗朗西斯·波诺伏瓦先生。”依旧是王耀先开口说了话,他好像很希望弗朗西斯能说出这件事,布拉金斯基依旧是保持着那样的微笑。王耀的表情很和善,布拉金斯基的笑容则与和善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他始终是咄咄逼人的,但很意外的一点,弗朗西斯并不觉得这两方有一方是真正的弱势。
“……嗯。”弗朗西斯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好像是被什么塞住了,用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一个字。这段非什么舒服的感觉,但是对于弗朗西斯来说的确是第一次感觉到的,虽然现在自己还不能完全的弄清楚是发生了什么,还可能会引发怎样的时间,可这绝对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在他生活的地方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出乎自己的意料,弗朗西斯甚至觉得有点热血沸腾,这样的情节实在只会出现在那种早被禁止的书中,在小时他曾与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探索过其中所包含的情感,但是最终还是被人举报受了惩罚。弗朗西斯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些电影,只要还在认知范围之内,观众就都能接受,只要演员足够漂亮,色情部分足够新颖劲爆,就能博得人的关注,自己说那是情色就是情色,是历史就是历史,反正也不会有人再去翻找旧时代残存的那么一点零星记载,观众所咀嚼的不过是编剧和导演吐出的食物,反正观众也不会自主思考其中的内涵,去深刻讨论里面的映射,只要拍出能让人感官享受的片子就能得到众多荣耀,这就是感官片——弗朗西斯的电影就是这样被捧上神坛。在最初想清楚这点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为自己感到悲哀。
最可笑的是,这的确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他自认为在电影里添加的重点每次都成了真正的旁枝末节。唯一一次不当做旁枝末节的电影,把自己的两个最好的朋友都搭进去了,安东尼奥整日为自己的工作感到困扰(虽然他的适应力超越了弗朗西斯的想象),基尔伯特完全不知所踪,而自己正站在如那些禁忌的书中所写的,在存在着战争,死亡,勾心斗角,剑与血的世界里,看着‘两个王者的博弈’。
这词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可没将两个野蛮人视为什么王,更何况有一个是骗子。弗朗西斯再次想起了死去的两个野蛮人,虽然作为一个‘文明人’他并不畏惧死亡,那是生活的必然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