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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二章 ...

  •   马志洁万万没想到找他的人会是韩亮节,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他不知该如何处置,更不敢将人带进府中,他心里明白,现在京师到处都是湛凞的人,搞不好会给马家带来灭顶之灾。他只能高声地干笑一声,说道:“亮节兄,如今新朝已立,你那被圈禁的旨意早作废了,还不赶紧回去洗漱庆祝一番。”言下之意是你的身份尴尬,既然能出来就赶紧走得远远的,别自找麻烦。

      韩亮节经过多番变故,再不是以前的愣头青,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他哭丧着脸道:“志洁兄,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的。求你找人通融通融,只教公主,不,只教皇贵妃娘娘知道即可。”

      马志洁在这可怜地叙述中明白了大概,可他哪里知道韩亮节的心思。原来这韩亮节自从被圈禁后表面上倒也安分了,每日家看书下棋看上去是在自娱自乐,可心里随时注意着靠近他任何一人的一言一行。他清楚地记得上月十一,一觉醒来总觉得不大对,似乎太过清净。他胆颤地到府门处看了看,吃惊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但他吃过大亏,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几日,确定再没人来管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跨出府门,到街上一打听,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来竟让湛凞得了天下,不用想,闵仙柔肯定投入了那贱女人的怀抱。一股悲天呛地的浓烈凄凉将他全身笼罩,可就他这样的“蝼蚁”还能做什么呢?掏钱买了一大坛烈酒,愤恨地盯着大门上的匾额,上面的“驸马”两个字就像是刀子一样割碎了他的心,他抱着酒坛大口大口地猛灌,恨不得醉死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可惜当他第二天醒来,周遭还是如旧。这时他才定下心来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趁无人顾及他时立即远走高飞,他身份尴尬,湛凞恐怕不会放过他。可是解药呢?他身体这样残废,不管去哪儿都会抬不起头,还怎么立足于世间。最终想要解药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再等等吧,闵仙柔也许会信守承诺,毕竟自己是为了她才牺牲这么大的,她不能忘恩负义。

      哪知韩亮节的算盘完全打错。闵仙柔似乎遗忘了他,整个“驸马府”就好像鬼府一般,只有他一人。等到快过年时,他实在等不下去了,钱粮告罄,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思来想去只得来找马志洁帮忙,毕竟他和马家没有什么过节。

      马志洁不知他被药物去势的事,以为这人贪图富贵,还想着在官场争上一争,不由心生鄙夷,刚想出口讥讽几句,心中又突地一动,也许可借助这事由挑拨了皇上和皇贵妃也说不定,哪怕是在皇上心中埋下个种子也好,指不定哪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打定主意,马志洁淡淡笑道:“董兄,志洁绝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况且同僚一场,总有些情分,你放心,我定会帮你的。”他吩咐小厮取了些银钱舍给了董亮节,说道:“你也别抱着太大希望,毕竟世道不同了。”

      董亮节如今也不再像以前清高不凡,忙不迭接过钱袋,感激万分道:“多谢,多谢马兄。”

      马志洁见他远去的背影竟有些佝偻,两鬓也有了白发,不由感慨不已,这哪里还是以前英俊倜傥的风流才子,分明就是个潦倒困顿的穷酸书生。还是父亲有远见啊,要是当初自己成了这个倒霉的“驸马”,他浑身一寒,不敢再想下去。

      圣启元年腊月二十八,皇帝大婚的前一日,在正阳殿的常朝上马强没有像过去几日极力推脱筹粮旨意,只站在一旁默然不语,这让董家父子很是吃惊。在湛凞的这道圣旨颁布时,董桦便有了计较,他吩咐董平,等过个十来日,等马强走投无路时,便悄然去安抚招纳,若是能与马家联手,朝政尽可掌握。谁想今日马强的态度确实古怪,他来不及细想,太监已经在高喊退朝了。出了殿门,他见马强又向上书房的方位走去,略微放下心来,他们董家在宫里有人,这几日马强跪在上书房门口的事他早知道了。

      马强瞥了一眼董家父子的背影,不住地冷笑。董桦这个老狐狸的心思,他太明白了。投靠董家还不如投靠皇上,当初之所以和董家斗而不破,不过是怕一家独大惹得闵踆忌讳。董家会真心容他?斗了这么些年,他是深刻领教过董桦的狠辣,何况他手中也沾过不少董派人马的鲜血,岂会轻易一笔勾销。还是儿子说得对,干脆投个明主搏一把,将来马家飞黄腾达后,还会怕他董氏?

      马强不由地加快脚步来到上书房。这次他没有直接跪下,而是以臣子的口吻让值班太监进去禀报。

      “宣。”湛凞听了章固的回禀,从内殿出来,坐到了御案后。她心里冷笑,马强这么快决定效忠自己,哼,这肯定是马志洁的主意,看来这个人是贼心不死。

      马强进来悄悄瞧了一眼皇上,跪下请安,说道:“皇上,筹粮之事关系重大,老臣须得亲往各地监督方能安心,可老臣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实在力不从心。古人举贤不避亲,臣望皇上能体谅老臣,让犬子代臣前往。”他苦涩地想,我都把唯一的儿子推了出来,这下你该相信我马家的忠心了吧。

      湛凞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只淡淡地说了句,“既是关系重大,自然需要你这个老臣坐镇。马大人还是勉为其难吧。”

      “皇上,不是臣自夸,此番筹粮犬子绝对能胜任。臣愿意以性命担保。”马强心中悲凉,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样表明真心,皇帝还是不信。他酸涩道:“犬子现在宫门外候着,皇上可召见一问,犬子的学识能力决不再臣之下。”

      湛凞饶有兴趣地看着马强,看来这马志洁是打定主意在自己面前晃悠了,行,就看你耍什么花样。她朝子端使了个眼色,子端领旨出去高声道:“皇上召见马志洁。”

      有太监立即跑去宫门,将马志洁领了进来。这人仪态倒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见任何局促,跪下朗声道:“臣马志洁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湛凞也不叫他平身,端起茶盏呡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你父亲有句话说得好,举贤不避亲。你的才情,朕多年前就有耳闻。朕只问你,去各地督办筹粮,你可有把握?”

      马志洁倒是利落道:“臣定不辜负皇恩。”

      湛凞还是口气冷淡,“民为重,你真心为社稷为朝廷,朕会瞧得见。也罢,你就替你父走上一遭。各地官员若是为难于你,你可临机专断。”她也不想再对这两父子多说,“跪安吧。”

      “臣遵旨。”马志洁掷地有声,只是仍纹丝不动地跪着。

      “你还有事?”湛凞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这——”马志洁转头看看父亲,马强心中一怔,不知道儿子要干什么,昨晚可没有说有这回事。不过见儿子镇定如常,他的心倒是安定了些,于是赶紧叩首道:“老臣先行告退。”

      湛凞没有做声,她倒要看看马志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马志洁见父亲出去了,又无意地瞥了一眼皇上身边站立的两个贴身宫女。

      湛凞的声音更加阴冷,“但讲无妨。”

      马志洁斟酌了一番,冷静道:“前几日韩亮节来找臣,说是想见皇贵妃娘娘,臣不敢隐瞒。”他只说到这儿便顿住了。韩亮节明明是要让他告之一声,他却故意说成是想要见闵仙柔。这点差别所含的意思可是大不相同,若是给有心人在其中做点文章,搞不好就是宫廷丑闻。哪怕湛凞对闵仙柔只有一点点失望,他的用心也就达到目的了。

      谁知湛凞突然笑出了声,“传旨下去,晋升马志洁为户部侍郎,专责筹粮济民一事,各地官员如有不听调遣,可先斩后奏。”

      马志洁被这笑声激得全身一颤,他太想抬头看看那张令他梦魂萦绕的脸庞,不过他知道现在他还没有实力,君臣之礼是必须要守的,他暗暗下了决心,为了将来能堂堂正正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现在就必须要忍耐。可惜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湛凞脸上满是嘲弄地狠笑。

      “朕就是看重你这样一心为朝廷为百姓的臣子。朕,争这个天下,那些个腐朽酸才总以为是为了权力二字。要是百姓能安居乐业,朕倒是宁可做个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何必日日烦忧,做这个天下最辛苦的差事。”湛凞讲得悠然,就好像是在拉家常,“其实天下万民只要各守本分,这天下早就能大治了。只可惜有些臣子一只手在外朝搅动,另一只手还想伸到朕的后宫。朕不管你们的家务事,你们倒想管起朕的家务事。朕这天子做得倒不如普通小民自在了,还是你们不把朕当天子,从心里藐视朕?”她的声音还是和煦如常,“拿天家无私来压朕,哼,你们让朕无私,朕也会让你们无私。前两日,有个太监竟想替你父亲求情,瞧瞧,一个奴才也瞧不起朕这个皇帝呢。”

      马志洁越听越心惊,不住地叩首,略有些紧张道:“皇上,家父做过前朝的官,难免带些前朝的习气,望皇上体谅,臣以性命担保,臣家父子决不会与内官有染。”

      湛凞的口气还是平淡无奇,“这倒也是实话,前朝崩坏,小人兴风作浪不足为奇。如今是大端朝的天下,朕绝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朕这几日正命人整顿后宫,那些个好把后宫事到处乱嚼舌根的魑魅魍魉已经被打发了,如今后宫是一片祥和。你父亲和董太师是朝中重臣,百官表率,朕希望外朝臣工也要和谐互助。如此一来,我大端朝何愁不强盛?马大人以为呢?”

      “皇上圣明。”马志洁干涩地说了句,心中极不舒服。皇上竟借着那太监的事清洗了后宫,看来那些在后宫中的耳目是凶多吉少了。他现在是明白了,自己想借着韩亮节的事挑拨湛凞和闵仙柔看来是失败了。两个女人真得能情比金坚?他还是不信,也许湛凞心中正怀疑着,这才有了刚才的一番发泄之言?揣测归揣测,他也知道现在不宜再多说,于是恭敬道:“臣谨记皇上教诲。天气寒凉,还望皇上龙体为重,臣先行告退。”见湛凞也不答话,便慢慢退了出来。

      马强早等急了,一步上前焦虑问道:“你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需要瞒着爹的?”

      “爹,我们边走边说。”马志洁故作轻松笑道:“皇上升了我的官,如今儿子也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了,只比您低一品。”

      马强疑惑道:“户部左右侍郎都在职,也没有空缺。按惯例,罢免一个才能提你啊?”

      马志洁笑道:“左侍郎是董桦安插的人,皇上也许是想削董家的权,等几日,过了年就见分晓了。”

      马强点点头,又追问道:“你别打岔,到底是什么事你要单独面圣?”

      见瞒不过,马志洁只得宽慰道:“也没什么大事,前几日,韩亮节来找我。”

      “你——”马强脸色一变,唉声长叹,“你这孩子,爹说你什么好啊。”他压低声音焦急道:“爹知道你一向抱负远大心比天高,一心一意想找个天下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匹配。但是那人既然坐上了那个位子,你就不能再把她当女人看了。”

      “爹放心,孩儿知道。”马志洁轻声哄道,心中却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原是以为这个女皇上掌控不了朝政,自己在她身边坚定不移的支持着,与她同舟共济,天长日久,想来她也定会感动,毕竟女人都是水做蜜化的。可是今日一瞧,这湛凞确实比自己以为的要厉害许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她强如天神,她也是个女人,总会有软弱疲惫的时候,我就不相信,闵仙柔那薄如纸片的臂膀,还能给她依靠?

      知子莫若父,马强何尝看不出儿子的敷衍,劝是劝不住了,只盼望过几日给儿子纳了妾,他尝过女人的滋味,能将这荒唐的念头渐渐淡去。马强暗自长叹,又下意识地回头望望上书房那雕刻精细的沉重殿门,暗自祷告,只希望皇上没有察觉我儿的心思。可惜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在马志洁出去的一刻,湛凞便起身进了内殿,笑着问炕上半卧着的美人儿,“你都听到了?”

      闵仙柔正拿小银勺舀着药膳细细呡着,听她这么一说,不经意地飞了个媚眼,娇笑道:“韩亮节吃了那么大亏,还敢来见我?必定是惦记着解药,想让人提醒我一下。那马志洁分明就是在撒谎,想着挑拨你我的关系呢。看来这人对你倒挺上心呢。”

      湛凞见她面颊比平常红晕许多,忙过去搂住她,摸摸额头,担心地问:“身上可有不适?好像看着有些发热呢。”

      申菊在一旁,笑着回道:“皇上,您放宽心。娘娘现在这气色才是正常的,前些日子劳累太过,您才会觉得娘娘脸色苍白。周御医亲自给娘娘熬的补血安胎的药膳,这些时日吃得大好,娘娘比往日有了许多精神,还想着亲自给您做个香囊呢。”

      “真的?我的仙仙也会女红?”湛凞大喜,凑上去狠狠亲了闵仙柔一下。闵仙柔却不依,撇过脸,嘟起樱桃小嘴,不满道:“别打岔,你老实交代,你和那马志洁,你背着我看了他几眼?”

      “哎呀,又酸了。”湛凞笑叹道:“看他?我恨不得剐了。他这种人一向清高自傲,以为他是天下最与众不同的,我这个女人做了皇帝,他就敢有不臣之心,哼,说到底他还是瞧不起我是女人。我之所以要升他官,就是要告诉他,好好做个臣子,我成全他君臣之义,否则,我让他马家永世不得翻身。”

      闵仙柔也知道现今的京城还是不安分的,马家和董家都是旧势力,两派互斗才是上上策,这也是湛凞给马志洁升官的另一个原因。只是她心里不知怎的,总是烦躁不已。

      湛凞和她一起长大,她的一切怎会瞒过湛凞的眼睛。湛凞抬眼望了一眼窗外,贴在她耳边,柔声笑道:“雪停了,我陪你走回清漪宫吧,别老是靠在床上。周医官说了,不叫你动作太大,但也不能老是不动。”

      闵仙柔见她转了话题,也就不再较真,“冷,不去。”

      湛凞只吩咐银月道:“把朕的白狐毛大氅,不,瞧朕这记性,周医官说了,有了身孕不能多和皮毛的东西接触。还是拿那件紫金绣龙的大氅。”银月匆匆出去,不大功夫便将大氅拿来,湛凞披在自己身上,又上前将闵仙柔结实地裹在自己的怀里,笑道:“就这样密不透风,定不让我的仙仙冻着。”

      闵仙柔心里异常甜蜜,紧固着湛凞的腰,只露出个小脸,舒服地靠着爱人,难得亲自用双脚走在了宫路上。雪后初晴的午间,充满着清爽湿润的气息,闵仙柔心情大好,微笑道:“明儿你打算让你的皇后住在哪儿?”

      湛凞笑道:“她不是我的皇后,她是朝廷的皇后。就住延福宫吧。”

      “延福宫?离我的清漪宫可是很远啊,你怕我们吵嘴不和?”闵仙柔揶揄道,“不如住寿仁宫,那儿又大,挨得我又近,我们姐妹也好聊聊天,讨论一下怎么伺候你这个皇上。”她故意将“姐妹”和“伺候”两个词拉长了音。

      湛凞知道她心里到底也是有些疙瘩的,赶紧笑道:“寿仁宫那是给我爹娘住的。我们一家子才能挨在一起呢。”

      闵仙柔哼了一声,陡然转了话题,“你要怎么处置韩亮节?”

      “杀了吧,也没用处了。”湛凞见她有了精神,很开心。

      “那可不行,你把董姝韵弄进宫,等于当众给了董桦一记耳光,他能罢休?我的身份过往,求之不得的把柄,他们怎会轻易放过?留着韩亮节,日后有人乱嚼舌根,他也好作证不是?这事你也不用操心,交给我就好。”闵仙柔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她是心细如发的人,怎会轻易忘了韩亮节这档子事?这真是事出有因,也合该韩亮节倒霉。前段时间刚入京城,闵仙柔要帮着湛凞稳定朝政,一些小事自然放在了脑后。等湛凞登基后,她精神略一放松,连日来的疲劳便一下子爆发出来,又加上怀孕,总觉得身子不适,心情十分郁闷。韩亮节这无关紧要的人早忘了干净。暗中监视韩亮节的人又没有闵仙柔的懿旨,谁也不敢妄动,韩亮节就这样被彻底遗忘。今日马志洁的“提醒”,她这才记起还有这号人,心中早有了主意,唤过酉阳,命令道:“你去打发了韩亮节,命人时刻盯着他,别让他死了就成。”

      酉阳刚领命,又听湛凞道:“把驸马府拆了。”

      闵仙柔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眉眼一抬,心下舒畅,笑意盈盈道:“你也不是在泛酸?”

      湛凞“呵呵”乐道:“周医官说了,适当吃醋,有利健康。”闵仙柔也是忍俊不禁。快到清漪宫时,章诚快步过来,跪下道:“回皇上,宫内基本已肃清干净。”

      湛凞微微颔首,说道:“你做事,朕放心,明面上就这样吧,暗地里更要盯紧。这次没查获出来的,定是隐藏的更深,你们要做到外松内紧,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朕不希望,朕的家里还有别人的耳目。”

      章诚叩首道:“皇上放心,老奴定不会让恶人逃脱。”

      湛凞颇为满意,召来章固,又对章诚说道:“你起来吧,年纪大了,跪在雪地里,膝盖受不了。朕知道你的忠心,朕也知道你一直以来想找个人能给自己养老送终,今儿朕成全你,让章固做你的养子,你可愿意?”

      章诚感激涕零,“皇上厚恩,老奴无以为报。”他心里明白,章固是太上皇亲自培养的,基本就是皇上的心腹了,有这样的养子,自己即便老的不能动,也不用愁没有依靠了。

      章固也是立即跪下,心里狂喜,叩谢道:“奴才谢皇上大恩。”大总管是两代皇帝的心腹,自己有了这个靠山,可以说不出什么大差错,未来大总管一职肯定是自己的了,前途不可限量。

      湛凞这套收买人心的方法是和湛洵学的,想收买一个人,就得给他最想要的东西,她是牢牢记住了。太监的天地只有在皇宫里,章诚什么都有了,只缺个老来依靠。章固还年轻,就像所有当官的一样,想要争个前程。她不怕这两人联合,毕竟这世上除了她湛凞,谁也不能给这两人如此诱人的前景。

      闵仙柔心里通亮的很,趴在爱人耳边,不经意诱惑一笑:“我的凞凞真有皇帝样了。”

      湛凞被激得浑身一颤,脑袋还没细想,双手已经将闵仙柔横抱起来,疾步走进清漪宫的正殿,将自己和闵仙柔裹进了床帏,神速褪去了两人身上的衣物,才要翻身上去亲吻,就听大殿之中传来李嬷嬷焦急地叫喊,“皇上,切不可如此,您就忍忍吧,当初太上皇也是这么忍过来的。”

      湛凞一下子泄了气,忍不住唉声长叹,“这是什么破规矩?才尝过一次甜头,就要忍个一年多,真真要了命了。”她见闵仙柔在“咯咯”媚笑,不禁埋怨道:“你还笑?差点我们就毁了孩子。”

      “我早瞧见李嬷嬷在殿中了。”闵仙柔敛住笑容,轻轻抚上她的眉眼,神态天然,流露出无尽的缠绵,痴痴道:“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番急猴样。明晚洞房花烛,可不许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湛凞心中一痛,紧紧搂住闵仙柔,眼眶有些潮热,她竟没给爱人一个婚礼,真是该死。她暗暗咬牙,你们这些个混蛋,把我和仙仙逼到这个地步,你们等着,将来我非得一个一个好好收拾你们。

      圣启元年腊月二十九,皇帝大婚,立董氏姝韵为皇后。天下并没有想象中的议论纷纷,也是,千万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力气说起闲话。

      湛凞便以百姓困苦,国库空虚为借口,草草结束了婚典。但样子还要做,掌灯时节,一大帮子宫女太监拥簇她来到了延福宫。湛凞眼神扫过四周,又看看端坐在床边蒙着盖头的新婚妇,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银月和子端在身边,然后一下子掀开了盖头,也没讲究任何礼数,对着眼前的美人笑道:“皇帝娶妻,和民间竟是大同小异,不过繁琐奢华罢了。”

      美人不悲不喜,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道:“臣妾见过皇上。”

      湛凞在她对面坐下,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又扔了,“你不要怨恨朕,该恨的是董桦和董平。这帮子混账,成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净是道貌岸然的畜生。一开始说朕女子相恋悖逆伦常,如今有利可图,还不是将你乖乖送进宫。”

      董姝韵冷笑道:“皇上这话,臣妾听不懂。皇上娶臣妾和娶臣妾的兄长又有什么区别吗?不过都是关在这深宫熬日子罢了。娶臣妾不过是想打董家的脸面,用来杀鸡儆猴而已。臣妾能恨谁呢?谁也不敢恨。”

      湛凞有些赞赏道:“有意思。皇后竟是个聪明人。既这样,朕就放心了,皇后一定会安分守己母仪天下的。”

      董姝韵自嘲地笑笑,道:“皇上更是个聪明人,又比臣妾身份尊贵许多,怎么不安分守己,在端地做个相夫教子的女人呢?”

      湛凞玩味地盯着董姝韵,嘴角翘起一丝浅笑,走到她近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突然蛊惑道:“朕这张脸好看吗?”

      董姝韵满脸通红,眼中终于流露出小女儿才有的羞意,她不得不承认,湛凞的这张脸确实是能迷惑住任何人——任何男人和女人。

      “你是想和朕说,你也和朕一样身不由已,是吗?”湛凞的脸上满是嘲弄的笑意,“相夫教子?朕不否认男女之间有真情。可是朕,也不允许天下人伤害朕与皇贵妃的情义。难道男女间的情就是值的祝福,朕的情就罪该万死?朕和她的情碍了谁?害了谁?朕,争这天下,就为了她和朕。朕和她要是没了势力,就会和你一样,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你觉得那些个男人会放过朕和她吗?也许下场比你还惨。这天下不是男人的天下,也不是女人的天下,是强权者的天下。”

      董姝韵被她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吸引住,不由自主地问:“皇上就不怕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跟随朕的人,图的就是份荣华富贵光耀门楣,朕给他们就是。天下百姓,图的就是个温饱过活,朕定帮他们实现。那个些顽固腐儒,朕诛他九族。如此,何来人言?何必可畏!”湛凞的笑容自信灿烂,晃了董姝韵的眼,她竟有种错觉,似乎全身上下已经和脸面一样红的快要烧起来,她不自觉地颤声道:“既然皇上都说身不由己,那何不体谅一下臣妾。”

      湛凞放开她,淡然笑道:“朕就知道皇后是个明白人,有什么话直说。”

      董姝韵定了下心神,“臣妾听闻皇上有个义子,臣妾想养在身边。”

      湛凞毫不在意,哈哈笑道:“朕准了。”

      董姝韵倒不疑惑,用个义子来稳住董家的心,湛凞既然能当上皇帝,想必是能狠得下心的。她又说道:“臣妾的堂姐董姝晴是前朝闵炫的正妃,望皇上能善待。”

      “这才是你的肺腑之言吧。准奏!”说罢,湛凞笑着径直走了。董姝韵只听到,宫外的太监高声说道——摆驾清漪宫。她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赌对了。当初董家要送她入宫,她就打定了主意,和皇上摊开明说,堂姐的教训在前,她可不想做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然后再被弃如敝履。可董家是她的血脉至亲,也不能真的和皇上联手毁了董家。她今日这番姿态就是告诉皇上,她不想惹事,但是也求皇上能帮她实现使命,好给董家交差。她相信皇上能明白,毕竟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手段心思非比常人。不过今晚皇上的一番说辞,倒是勾起了她对闵仙柔极大的好奇。她突然脸色通红,两个女子会如何恩爱呢?

      清漪宫中,等着湛凞的不是仙仙的浓情蜜意,而是冷若冰霜。原来湛凞大意,忘了自己的手刚刚碰过董姝韵,当她伸手想搂住闵仙柔温存时,不属于她们的香气立即让闵仙柔沉下脸来。湛凞悔之不迭,立即命人打水洗手,反复了搓洗了几遍,才擦净谄媚地笑着靠近闵仙柔,将自己与董姝韵的对话仔细地复述了一遍,讨好地笑道:“我是那么禁不起诱惑的人吗?当初那么多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我也不是丝毫没不动心嘛。仙仙,你就原谅凞凞这一回,日后我定离她远远的。”

      闵仙柔突然落下泪来,“我也知道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我总觉得烦躁不安。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凞凞,你会不会烦我了?会不会也讨厌我这样?”

      湛凞赶紧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怎么会呢?我的仙仙不管成什么样,在凞凞的眼中都是最美的。你可千万别多心,周医官曾特地嘱咐过我,怀孕前期,心情确实会多变,这是正常现象。当初我娘也没少折腾我爹。过一阵子,适应了就好。”

      见湛凞这么说,闵仙柔心情好转了许多,猛地回过味来,质问道:“你把小湛荣送给了董姝韵?”

      湛凞一时哑口无言,想打个马虎眼,笑混过去。哪知闵仙柔不依不饶,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又要学你爹那一套,给我们女儿立个敌人,用来历练她。我不依,小湛荣是我留下的,昨日他还对着我笑呢。”

      “我也是无奈啊。我们的女儿不像我们,她将来面对的可是太平盛世,没有敌手,没有历练,哪能成了大器。湛荣跟着董姝韵,就等于跟着董家,董桦和董平野心不小,肯定会给咱们女儿树个强敌的。”湛凞说到后来竟是得意洋洋。

      闵仙柔哭笑不得,伸手拧着她的耳朵,“你还有理了。女儿我会亲自教的,必定不会比你差。小湛荣才多大,你就把他推入火坑?我留着他,不是让他将来去送死的。”

      湛凞不以为然,“父母教的再好,都不如一个敌人给她的教训来得深刻。对手越强大,自己才迅速成长。”

      “你让女儿将来如此艰辛,你也不心疼?到底不是你生的,是不是?”闵仙柔气苦,坚决道:“你把小湛荣给我要回来。”

      “好好好,时辰太晚了,我们先睡吧。这事明天再说。”湛凞不住地哄着闵仙柔,闵仙柔身子禁不起疲乏,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便是除夕,湛凞借口过节,绝口不提湛荣的事。闵仙柔又闹了几次,见湛凞只是口头答应不见行动,知道小湛荣的命运已无可挽回,便再也不多说这事了,只是心里总有些淡淡哀哀地不好受。

      董家这个年过得也不好受。宫里大清洗,杀了许多内侍,他们的耳目几乎殆尽。又听闻马志洁升了户部侍郎,以为自己安插在户部的人定然要被罢职,更加对前景忧虑。所能宽慰的是皇后娘娘那儿传来消息,湛荣已在延福宫养着了。正月初九,马志洁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圣旨下来,接替的竟是户部右侍郎,这个职位的前任是马家的势力。董桦心里对湛凞不由地另眼相看,湛凞这招毒啊。一来,让马家势力的人以为马强为让儿子上位而不顾自己的手下。二来,让他董家继续制肘马家,让两家继续斗下去。看来这个女皇帝真不能小瞧,想不到老了老了,他董桦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为他董家争得未来。

      董桦明白湛凞的用意,马强自然也明白,所以这个年他过得也闹心。儿子纳妾时不见兴奋,倒是上任时面上现出欢喜。才接到圣旨的第二日,儿子便急急地出京筹粮去了。他忧心儿子太急于表现了,到底还是年轻,一直又在自己身边,缺乏更大的历练,保不齐会吃大亏。几个富裕的省份都有董桦的门生,重中之重的是豫平省。豫平省以富饶出名,董家的人更是牢牢把持,只要解决了豫平省,余下的地方就好办了。可是儿子只有一道圣旨,顶个屁用,只有军队支撑着,才能万无一失。可是怎么样才能让皇上派兵呢?马强急得团团转,可就是想不到办法,只得忍下性子,等着机会。

      圣启二年正月十五,大街上张灯结彩,很是热闹,这是多年没见的奇景了。因卫绪奉皇命除了前朝御林、戍京两军的败类,大快人心。又从这帮蠹虫中挖出了大批银钱粮食,统统救济了京师附近的百姓,众人有了活路,自然有兴趣过节。卫绪很会办事,他在锄奸和济民时,大肆张贴皇榜,又命人时时大声朗读皇榜,到处宣扬皇上的德政。如此一来,黎明百姓对现在的这位圣启帝无不焚香叩首感恩戴德。一时间,圣启帝德名远播,各地百姓听说皇帝派了钦差来筹粮济民,无不翘首期盼。可各地富商却悄悄将钱粮囤到了暗处,串通各地官员,就等着给皇帝的钦差一个下马威。前朝皇帝欠我们的钱不还就算,现在又想来打秋风,没门!

      湛凞和闵仙柔牵着手站在皇城的城楼上,俯瞰着整个灯火璀璨的京城。湛凞望着闵仙柔,满是爱意的微笑道:“等局势稳定了,我们便服出宫,我一定陪你过个热闹的节日。”

      闵仙柔靠在她的肩上,柔声道:“我相信。日后我们会一起过好多节日。我们一家子过节,真是太好了。”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湛凞见风大,怕闵仙柔受凉,正要转身下去,章固小跑上来,躬身道:“皇上,郭大人急着觐见。”

      “宣。”湛凞看着满面春风、气喘嘘嘘跑上来的郭桢,不由笑道:“什么事让一向稳重的郭相如此失态?”

      郭桢笑得嘴都歪了,刚要跪下行礼,湛凞笑道:“不必多礼了。朕看郭相是有喜事啊,朕也想急着乐一乐。”

      郭桢还是跪下叩了首,才站起乐呵呵道:“回皇上,孟阳那边闹起来了。老臣斗胆一猜,这必定是娘娘的手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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