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湘**晚

12、得到

　　开车赶到上次送顾若谦去的医院。

　　根据报告上显示的复查频率，今天顾若谦很可能是去了医院复查。

　　想要找到他，并不算难。

　　他跟上次的主治医师秦微，肯定是认识的。找到秦微，就一定能知道他的消息。

　　当时看到顾若谦脸上的掌印他就在怀疑是秦微留下的，只是既然他避而不谈，他便不再多问。

　　目光扫过大厅的大屏幕--

　　心外科副教授：秦微。

　　然后转身，上四楼。

　　心外科几个字挂在门牌上大为显眼，安逝几乎没有花什么力气很容易找到了。

　　来到门前，朝里望了望。

　　秦微在，可顾若谦不在。

　　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正欲开口，秦微显然也看到了他，于是冷笑道：“你终于知道来找他了。”

　　“他在哪儿？”

　　秦微似笑非笑：“我不知道。”

　　见到安逝瞬间变冷的面容，秦微却笑得更加幸灾乐祸：“安总裁，你总算来了，却来晚了。”

　　一句话，却藏了两个意思。

　　安逝冷冷道：“若谦的身体状况你比我清楚，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想必你也不放心。你告诉我，我带他回家。”

　　秦微冷“嗤”一声：“我确实不知道。他今天做完检查就走了，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你还让他一个人走？！”安逝按捺着怒气，一把揪住秦微的衣领。

　　秦微冷笑，扯开他的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对他不闻不问的人，是你，安总裁！让他遍体鳞伤的人，让他的病情不断恶化的人，还是你！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你看不到？他的精神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你不知道？同他日夜相对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扪心自问一下，对若谦，你到底用了几分心？！……有时间在这里质问我，还不如现在去把他找回来！”

　　秦微每说一句，安逝的脸色都会白几分。

　　每一字，每一句，都跟刀子似的捅进他的心里。

　　因为他说的，全都是真的。

　　是他没有做好。

　　当初答应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对他好的。

　　却连千分之一都没有做到。

　　·

　　开着车，几乎围着C城绕了一圈。

　　安逝抬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顾若谦会去哪儿他根本不知道。

　　偌大的C城，想要找一个人，多么难。

　　何况，他对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几乎一无所知。

　　安逝苦笑。

　　五年前，他对他所知甚少，所以他们错过。

　　五年后，他对他的了解竟然没有增加分毫，所以，他将再次失去么……

　　掏出一根烟点燃。

　　青灰色的烟雾袅袅萦绕，衬得他的面容也带着似有若无的颓然味道。

　　待指尖的火光终于熄灭，安逝打开车门，起身出去，清新的风迎面扑来，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抬眼，却发现不知不觉竟将车开到了C'estlavie门前。

　　木门上的雕花是他根据记忆画出来，亲自监督工人雕刻而成，店内的一切装饰，都费了他十足的心血。

　　他能为他做的事情太少。惟独这一件，是他们的最初，是所有美丽的开始。

　　走到门前，却发现门是虚掩的。

　　心脏骤然一缩。

　　伸出手，慢慢推开--

　　黄昏的橙光如开闸的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同室内黯沉的灯光交织融汇。

　　然而。

　　这些却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缩在沙发里的那个身影。

　　感受到突兀的强光，顾若谦缓缓睁开眼，天地间这一片瑰丽的霞光，厚重又浓郁，却都溶进他狭长的眼睛里。软了倔强清傲，模糊了那绰绰约约的风华薄媚。

　　启了双唇，声线勾着些迤逦缠绵，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安逝，你来了啊……”

　　安逝张开双臂拥住他：“我来迟了。”

　　“是啊，你总是迟到……一次又一次……”

　　凝了眉，“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在你身边。”

　　“嗯。”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

　　“嗯。”

　　“若谦，愿意原谅我吗？”

　　顾若谦抬眼看他，半晌，徐徐一笑，淡淡的，却又恍如百花齐放，绚丽的光彩刹那间点亮了这方寸天地，他说：“好。”

　　安逝收紧了双臂，在他的耳边轻轻说：“跟我回家。”

　　顾若谦在他的肩头笑，闷闷地：“好啊。”

　　安逝猛地站起来，将他一把打横抱着，顾若谦惊呼一声，随即笑了。

　　安逝从未见过他这样笑的模样，就好像整个人，从发丝到每一寸皮肤，都在笑着。顾若谦的笑从来都是淡淡的，带着克制的压抑，分明笑着，却又带着一丝冷静和疏远。

　　拒绝所有人。

　　也拒绝着自己。

　　这样将整个人都打开的笑容，安逝第一次见到，并放任自己沉溺进去。不想自拔。

　　低头吻了吻他的眼，他抬脚向法拉利走去。

　　“安逝。”

　　“嗯？”

　　“我们沿着街道走一走吧。”

　　安逝没有回答。

　　“好不好？”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无奈，“身体没有问题？”

　　顾若谦莞尔：“只是走个路，能有什么问题？”

　　抿了抿唇，只得道：“只走半个小时。”

　　“好。”笑得眉眼弯弯。

　　把他放下来，安逝却顺势紧紧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两个人手牵着手，如同所有的普通情人一般，沿着青灰色的水泥路，慢慢走过。

　　五光十色的街景，悄悄后退。

　　夕阳勾出两道修长的身影。

　　橙色的光，暖着彼此的容颜。

　　此时此刻，安逝觉得身边的人，好像真的，同自己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一点一点收拢手指。

　　真的好想，把这个人，嵌进心里。

　　不离不弃。

　　·

　　“安逝。”

　　“嗯？”挑眉。

　　“我觉得累了。”淡淡的。

　　目光扫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街边的长椅上：“你在这里坐着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顾若谦顺从地在椅子上坐下，微微一笑：“好。我等你。”

　　·

　　等安逝二十分钟后把车开过来，顾若谦的身边却莫名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看见他来了，顾若谦忙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小男孩：“这是潇潇，他和妈妈走散了。”

　　安逝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望着那个小男孩。

　　年龄不大，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模样。眉目清秀干净，见安逝看着自己，也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回望过来，带着一丝讨好和卖乖的意味。

　　见他不说话，顾若谦只好继续道：“本来想给他买一支冰淇淋的，呐，就在马路对面，可是我怕我走了你会找不到我，所以都没敢去~~~”

　　安逝何曾见过顾若谦撒娇的样子？见他为了这孩子连这些平时绝不肯使出的招数都用了，只得揉着额角：“好，我去。你和潇潇在车上等我。买了冰淇淋我们就送他去警察局。”

　　顾若谦笑着推了推他：“快去快去。”

　　等安逝买了冰淇淋回来，顾若谦已经在车里和潇潇扭成了一团。

　　怕小孩子手脚没个轻重不小心伤到了他，安逝只得又做了一次坏人，伸出手，硬生生将两人给分了开。

　　本来玩得正高兴的两个人突然被强行扯散，于是都一脸委屈地将他望着，潇潇甚至还通红了眼睛，包出半包眼泪来。

　　安逝哭笑不得，又一面头疼。于是将两支冰淇淋分别递给两个人，无奈道：“雪糕再不吃就化了。”这句话实在没什么水平，同他这个人这个身份相衬，确实违和了一些，但是此时此刻，他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太冷漠，怕孩子受不了。

　　太热情--

　　不会。

　　叹了一口气，踩下油门，直接把车子往最近的警察局开去。

　　·

　　将潇潇的情况同警察仔细说了说，然后才将他托付过去。

　　看到顾若谦要走了，那孩子还万般不舍地将他的手抓着不肯放开。

　　于是顾若谦只好蹲下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潇潇的妈妈很快就会来接潇潇回去了，所以潇潇要乖乖的在这里等妈妈哦~~”

　　夕阳里，他的笑容那么温暖。

　　安逝站在一旁，只觉得这笑容化作了丝丝缕缕的银线，染着若有若无的甜酸，将一颗心细密包围。

　　大约是受顾若谦的影响，他的嘴角也不知不觉挂了笑。

　　低头在他的耳边轻轻一吻：“喜欢小孩，以后我们也去领养一个。”

　　很多很多年后，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一天，这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温馨里藏着一丝幸福的滋味。

　　瞬间。

　　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