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初本吾》尔寂

3、第三章

　　待她看清这卫生间与她之前见过的有些与众不同的构造，一声叫唤差点脱口而去。说是差点，因为有一双手已经于她惊呼出口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沈寂言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张近在眼前的男性脸庞，挣扎着想要甩掉他的手。偏偏这个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敲在她的脊梁骨上。

　　“里面有人么？”听声音该是个老头。

　　“恩，李教授，我在里面。”男人开口。

　　“哦，原来是小顾啊。门怎么锁了？开一下门。”

　　听到开门两个字，沈寂言立马就激动了，使劲摇着头表示抗议。嘴里呜呜咽咽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用眼神瞪他。

　　男人复又开口：“抱歉，李教授，恐怕现在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三个字在外面的人听来显得有些暧昧异常，尤其隔着门板听到的那几声模糊不清的女声。不行，得赶快跟老刘他们说说去，顾承莫这个小子总算是转性了，竟然开始近女色了。这可是比永动机问世都还要震荡人心的消息。

　　“那，小顾啊，我就不打扰你了啊。”

　　沈寂言侧耳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终于是松了口气。用眼神瞪了瞪此刻男人还附在他嘴上的手，示意他赶快拿走。

　　顾承莫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手，匆匆说了句抱歉。

　　沈寂言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转过身就想走，却是被身后的男人给喊住了。
　　“你不是本校的学生吧，怎么会在这。”疑问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一句话问的沈寂言背上凉汗阵阵，她从小就是个好学生。除了爱作奸犯科，偶尔装个伤风感冒逃逃课什么的，从没干过其它出格的事。

　　“谁规定不是本校的学生就不能来了，原来N大的人都这么小气么。”

　　顾承莫笑了笑：“没人规定，我只是随口问问。不过一个女孩子跑到男洗手间总是于理不合的吧。”他到旁边的流理台洗了洗手，抽了一张纸巾细细地擦干手指上的水。先沈寂言一步走了出去。

　　沈寂言站在原地看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忽然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刚才捂住她嘴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来着？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竟然用上过卫生间没洗过的手捂她的嘴！！！

　　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

　　她后脚就追着他跑出去，喊住他：“喂！”却是不成想，这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那人面对着顾承莫正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眼里闪耀的还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澄澈的学术之光，但当这眼风扫到沈寂言身上时，这目光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暧昧异常呢。活脱脱像是古代青楼老鸨看自家姑娘的神情。

　　“小顾，这莫不就是老李说的那位不方便？我以为他是胡说的，没想到还是真的。别的都还凑合，就是说话的嗓门大了点啊。”

　　沈寂言在一旁听了听了半天终于明白那个老头误会什么了，她皮本来就不太厚，又容易脸红。当下窘的耳朵根子都烧起来了连忙摆手澄清：“你误会了，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老头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笑的一脸慈眉善目，眼中分明写着：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沈寂言一向视名誉为生命，当下就脱口而出：“其实我是这位顾老师的远方表妹，今天路过，正好来拜访一下的。真的。”
　　…………

　　等到刘教授走远了，顾承莫才回过头，一双细长的眼睛含着玩味的笑意：“远房表妹？”
　　沈寂言也笑，咬牙切齿地笑：“你想怎么样？远方表哥！”

　　“如果你还想四处走走，我可以带你，免得你又误进了男厕所。”

　　{沈寂言：我可以骂人么。
　　我：不可以。
　　沈寂言：我可以说家乡话么。
　　我：不可以。
　　沈寂言：那你捅死我吧。
　　我：好的。}

　　恰逢这时，她裤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悠扬的手机音乐在空旷的走廊里无限蔓延。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有些犹疑，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不愿地接起来了：“有何贵干？”

　　“沈寂言，昨天是你妈妈的生日，她整整等了你一晚上。你倒是好姿态，手机也是足足关到现在。”手机那端的人一开口就是满嘴的火药味。

　　“李意琛，我说你好歹也是个留美博士。怎么正事不干就天天喜欢盯着我们两个的恩怨情仇呢。相比证券分析师，我到是觉得情感热线主持人这个职业更能满足你。你要是真闲的慌了，那就趁早转行，别老找我不痛快。”

　　“沈寂言，她是你妈妈。”那头的声音冷冷的，陈述者一个再也直白不过的事实。

　　“那是过去时，现在时是她是你妈。”

　　“嘟嘟嘟”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忙音。她沈寂言再一次被人撂电话了。对着已经暗掉的手机屏幕低低咒骂了几句，还是觉得不解气却又无处可撒。

　　她抬头，却正好撞上对面人的视线。他开口：“还要逛逛么。”

　　沈寂言被这通电话搅的彻底没了心情，摇了摇头，朝顾承莫招呼了一声，朝前往转角处的楼梯走去。一步一步，直至人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寂言原本计划是要在N市逗留五天的，却在第三天一大早就抽风般地收拾好行李，打车到火车站买了她能所买到的最早的一班回S市的车票。她想，她还是不够淡定，还是容易受到影响。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还是能够轻易地左右她的情绪。

　　火车缓缓启动，透过车窗，沈寂言最后望了一眼这个熟悉且又陌生的城市。等有一天，她还会回来，而那一天，她已经足够坚强，希望那一天并不遥远。

　　两个月的暑假，户外的知了叫得没一刻是消停的。沈寂言本就怕热，从N市回来后，更是足不出户。抱着半个冰西瓜，天天对着电脑追剧，刷微薄，也偶尔写写一些伤风败俗的小故事发到天涯，豆瓣上与群众共赏，顺便毒害一些纯真的小无知。

　　日子过的滋润而又颓废，除了沈致远偶尔发抽不满她总是上网玩电脑，不是偷偷地把她电脑的电源藏起来，就是把鼠标搞坏。有一次更绝，把她电脑的充电器藏了起来不说，还把电池都给卸了。于是沈寂言干脆就天天倒头就睡，也不愿意去睬她那幼稚的爸爸。

　　开学就是该大三了，似乎离毕业也不远了。暑假的时候，她就听闻她们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已经自己在找实习单位。沈寂言个懒人，只能匆匆景仰了一下别人那股子奋斗的精神气，又重新回房倒头就睡。

　　九月中旬，跟随着轰轰烈烈的开学大军。沈寂言也踏上了回学校的归途，隔了两个多月，她还是挺想念寝室里的几个姑娘的。沐晓暑假去了法国与她在国外工作的妈妈度过了两个月。李青青期末考试挂了三科，一整个暑假都在准备重考。至于顾兰，自己找了个公司实习，似乎是做助理，就提前适应起了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每个人都在自己为自己打造的轨道上，笔直而又一往无前地行驶着。真好。

　　她是最后一个到寝室的。进了屋，其他的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早就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的聊个不停，地上是摊了一地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行李，连她进来都没有注意到。见此状，她忽然有些感慨起大一刚开学那会。当时她也是最后一个到寝室，一开门，只见她的三个好室友都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端着本书坐在书桌上深沉地看着，整个环境静的连根针掉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当时愣在门边，觉得异常的亚历山大，心想莫不是上天垂怜她，知她这大学四年必定不能好好学习，姑特地派了三个学霸来做她的室友，以挟她一道共同前进。

　　而沈父当时见此情此景，心下真是大喜。觉得自己的女儿这四年总算是有望了，前途不至于一片黑暗。乃至于他如今提到她那三个好学的室友时，还常常挂着些许赞赏欣慰的神情。

　　殊不知，沈寂言只用了一天就揭穿了她们那人模狗样的伪装，并且也迅速欢乐地加入了他们人模狗样的阵容中去了。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雷迪斯AND乡亲们，pay attetion~pay attention~，please!.”

　　沐晓率先转过头来，注意到她的存在。其他两个也紧随其后纷纷转过头来，不过这一个两个三个盯着她的眼神怎么都带着几分同情与辛酸呢。沈寂言觉得自己此刻有几分像是旧社会中那些个常常跪在街边，身上披麻戴孝，面前竖着块卖身葬父云云牌子的苦丫头，而眼前的三就如路过的落魄公子，眼神中的怜悯无法掩盖那强烈的垂涎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