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初本吾》尔寂

14、第十四章

　　第二天沈寂言回寝室的时候，其余的三个人都还正睡得香。她轻手轻脚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拿了几本书到学校去了。今日是周五，又没有晨跑。所以来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往日偌大的地方此刻显得有些空旷。

　　转眼已经十一月了，学校两旁的梧桐树原本青翠的叶子。也开始慢慢泛了黄。秋天，一直是有些伤感的季节。收到秦周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图书馆搬书。手忙脚乱中摸出手机，手上捧着的书撒了一地。在空旷的图书馆制造出了不小的噪音，惹的借书处的阿姨剐了她一眼。等她空出手来时，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沈寂言最后再望了一眼那两个字，删掉了通话记录，又删掉了联系人。

　　下午又是有国贸的相关专业选修课。当初选相关专业的时候，别人都去些相对正常的专业，比如新闻，小语种什么的。但是沈寂言却是由于跟沐晓打赌失败，含着一把辛酸泪被迫跑去选了国贸。一入国贸深似海，从此绩点是路人。

　　沈寂言坐在倒数第三排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撑着下巴昏昏欲睡，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激情四色地讲着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鸟语，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吓得睡意朦胧的她差点滚到桌子底下去。

　　顾承莫发来的信息。

　　“用心上课。还有下午下了课来我的办公室。”

　　沈寂言探起头向四下张望了一圈，终于发现站在教室后窗旁的顾承莫。他对着她比划了一个抹嘴的动作，笑了笑。沈寂言立马下意识地抬手擦嘴，触手却是一片干燥。等她再抬头，窗边已经没了人。被顾承莫这么一戏弄，她的睡意也顿散。沈寂言开始集中用意念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以和讲台前正讲鸟语的老师的思维相接轨。

　　她下了课没有去食堂吃饭直接就去了顾承莫的办公室。本来两个人的办公室依然只有他一个在。沈寂言敲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对着一张纸细细研究者些什么。等她走近看清了，顿觉五雷轰顶。那是她读大学以来的总成绩单。

　　顾承莫今日又恢复了往常一贯的精神熠熠模样，完全不复昨日那副病猫子的怏怏神情。但是，沈寂言不厚道的觉得他还是生病的时候比较可爱一点。

　　他开口：“沈寂言，你的相关专业选修课的成绩，真是。”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沈寂言想他大概是要找个比较委婉的词吧。

　　“惨不忍睹。”

　　四个字直接把沈寂言给委婉掉了。
　　“我刚才看了一下，相关专业选修课必须修满八分才能拿到毕业证书。你现在才修了四分。”
　　“我这学期选了两门，正好四分。”
　　“按照你大二的情况来看，你有信心这四分你都能拿到？”
　　“没有信心。”沈寂言回答的非常诚恳。
　　“大三上半学期是国贸开选修课的最后一个学期。要是还不过，你就只能等到大四毕业再回来休了。”

　　“老师，你说的我都明白。”
　　“然后呢？”
　　“你放心，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求过的。”
　　“什么方法？”
　　“一般方法。”
　　“小抄？偷看？还是代考？”
　　“恩，代考是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谢谢老师点拨。”
　　顾承莫放下手中的纸，站起来，正了正面色，开口：“同学，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从下个礼拜开始。午间不定时，就到我办公室里来报道。”

　　“做什么？”

　　顾承莫皮笑肉不笑，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特殊方法。”

　　沈寂言朝他假意附和了几句，忽然想到什么，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有些颤颤巍巍地递道顾承莫面前：“老师，本来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但是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穷苦大学生，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不，昨天买药的收银条，你过目下。也，顺便，给我报销了呗。”

　　顾承莫接过她递过来的纸，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泡腾片？我在家里没看到啊？”

　　沈寂言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传染么，给自己小小地上了个保险。你该不会介意吧。”心中暗想：早知道应该趁他昨日烧得南北不分的时候向他大桥一笔的，现在真是费神费力。

　　顾承莫淡淡地朝她望了一眼。

　　沈寂言连忙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那张收银条，呵呵干笑了几声：“跟您开个玩笑的，哪能在乎这点钱！为您服务是我的光荣，无上的光荣！”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沈寂言回到寝室，正想要随便借个肩膀哭诉一下自己悲惨的遭遇。不料一开门，就看见寝室里的三姑娘，一人一把椅子坐着，一字排开，面正对着寝室门，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感觉。

　　“晒太阳呢？朝向搞错了吧。”
　　顾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沐晓笑的不怀好意。
　　李青青乐呵的，胸一抖一抖。

　　“言言，什么时候勾搭上我们万众敬仰的顾老师的啊？”一听“勾搭”这两个字就知道这话肯定是从沐晓口里出来的。

　　“我刚从你嘴里知道原来我已近勾搭上我们顾老师了，还这是谢谢你的提醒啊。”沈寂言将手上的书放好在桌上，人靠在桌边，看着他们一幅幅八卦的样子。不禁哀叹一句，哎，女人啊，没有八卦难道就活不下去了么。

　　“少贫！最近三番五次的就跑到顾老师的办公室。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勤快过啊。昨天竟然还夜不归宿，你说你上哪去了？最要命的是，今天我那一起跟你上国贸的那个同学，还瞧见你上课也不安分，竟还给窗外正好路过的顾老师抛媚眼，结果把人都给吓走了！沈寂言啊，我说你这颗想被潜规则的心到底是有多么急迫啊！”

　　沈寂言觉得罪名都已经给她按到这份上了，她再说也只不过是越描越黑。况且她今天已然是身心俱累了，完全没心情跟这帮个乌合之众打太极。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矮身凑到她们三中间去：“这事我本来就该跟你们说了，但是不是怕你们那个什么么？”

　　“怕啥？”众人问。

　　“遭你们嫉妒呗。”

　　“阿呸！”众人唾弃。

　　沈寂言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其实，顾承莫，他其实是我一个远房表哥。”

　　“老天你个不开眼的啊！”沈寂言话音刚落，李青青杀猪般的嚎叫已然在整个寝室荡漾开来。约莫是她嗓门实在太大了，对面那楼的有一个女生寝室里的姑娘跑到阳台上朝着这喊了句：“大晚上叫什么叫？生孩子搁医院去，别在这扰民！”

　　顾兰已经爬到自己床上去背单词了。沐晓同情地看了沈寂言：“言言，你太伟大了，好男人都做了你的哥哥，你这辈子注定要造福其他少男少女了。”

　　单从这一点来看，李青青和沐晓孰高孰低，高下立判。不过当然只要眼睛不瞎，都能分辨出来。今天的事只不过是告诉你李青青和沐晓的差距大概在南极到北极的距离而已。

　　她们三个能就这么容易相信沈寂言的一面之词，其实很大程度上都要感谢李意琛。是他的存在，让她们坚定了就算有一天沈寂言说她是奥巴马的女儿，她们也会无条件地相信并为了他们的父女重逢而洒下一把激动的泪水。

　　关于李意琛的第一次出场。沈寂言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咬牙切齿。事情的起因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就知道她跟李意琛那次吵架了。虽然他们也经常吵架。不过那次似乎吵得特别凶。她讲话也变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李意琛，你别老出现在我生活里，我还要找男朋友嫁人。你这样是要败坏我名声的。”

　　她约莫李意琛当时大概是被她给气疯了，心想他都还没嫌她败坏他名声，她就竟然敢在电话里这么恬不知耻地污蔑他。
　　于是，他怒了。
　　于是，后果很严重。

　　第二天下午，沈当寂言总算熬完了无聊透顶的政经课，正准备朝着她心念念的食堂奔去时。却是死活被沐晓拽着拖到学校的正大门口出去。
　　“言言，我告诉你，咱学校门口来了个高帅富。啧啧，真是太极品了。我一定得带你去看看，好开开你的狗眼！”

　　你的才狗眼，你全家都狗眼！

　　不过等她们奋力拨开人群，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高富帅后，沈寂言心下跳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啊！”

　　“啊！一个男子，啊！一个风流倜傥的男纸，倚着一辆闪闪发亮的香槟色卡宴。啊！他的面上有一点点的忧伤和焦虑，啊！似乎在等待他那负心的情人。啊！”

　　沈寂言瞥了一眼她身旁同样忧愁的女子，对她能现场吟出这么一段令人忧伤的话十分佩服。当他瞧见李意琛的目光扫到她这边来时，她觉得属于她的忧伤正在缓缓慢慢地靠近她。

　　耳边是众人的抽气声，沐晓得尖叫声，以及李意琛说话的声音。他说：“沈寂言，我是那种白白被你诬蔑的人么？”
　　“不是。所以？”
　　“所以，我觉的唯一比较不吃亏的做法就是坐实你对我的诬蔑。”

　　在大面积，高音阶，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她，沈寂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扛起，丢进了副驾驶。

　　从那天开始，沈寂言被人抗走的这张照片足足占据了Z大BBS八卦榜第一名长达一个月。连疑似校长包养情人这种爆炸性的新闻也只能屈居她之后。后来的某一天，她还受到过来自一个陌生人的短信：同学，谢谢你的牺牲。沈寂言不敢肯定这算不算是受到了校长接待。自后，她受到了来自寝室，教室，等来自学校各个八卦触角的轰炸。

　　当沐晓一行人终于相信李意琛的身份真的只是她哥哥而已，沈寂言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这件事情也是直接导致了沈寂言今天能够如此顺利蒙骗过关的原因。说起来，如果当初能够预知未来，她可能当时就不会对李意琛下那么狠的手了。她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谢谢，端着脸盆乐呵呵地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