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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官兵VS强盗,Money or People ...

  •   官兵VS强盗,Money or People

      这一声气涌丹田,高阔辽远,震得天上飞鸟的翅膀似乎都抖了一抖。山匪□□刚才还在嘶鸣的马也竖起耳朵,不再出声。
      喽啰中一个虬髯大汉放声应道:“是我——”
      沈钧看向他的目光几乎要物化成尖刀,好把他刺上千把个透明窟窿。“此处有各家所凑银钱,合白银十六斤。虽不足五百两白银之数,你也该晓得再拿不出来了。你若还讲一点江湖信义,便把伢儿们送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有五百两?”金角大王冷哼一声,却被身旁一个军师模样的人扯了扯,附耳说了几句。沈钧着意观察那个三十多岁的军师,见金角大王微露恍然神情,随即对她道:“江浙刚遭了水,谅你们也拿不出来。山上弟兄们缺吃少喝,也想和气生财!你等切莫轻举妄动,否则刀枪无眼,折损了哪个孩儿可就顾不得了!”
      沈钧喝道:“银钱就在这里,你须教八个孩儿都毫发无伤。你要放明白些,是我杭州刺史亲身来此。我乃朝廷命官,房师座师都是皇上的肱骨大臣,我若有什么闪失,朝廷派兵剿灭你们,也是眨眼功夫。你在海陆纵横多年,应该不算草包,懂得取舍之道吧?”
      两下说定,又唇枪舌剑往来数回合,商定:山匪方面派出两个半大小子,带人;家属这边上前两个女子和两个老人,带银钱。两个小山匪放下了兵器,将伢儿们用粗绳系为一串,一人一头牵着过来。这头,小凤抢在一位母亲前面,秋光看到也想上前,被那位双目赤红的母亲一拽拽回来,自己上去。老宋头当年也是个会家子,这会十分低调,拄着竹杖,一瘸一拐,咳嗽加喘气。另一位爷爷是孩子的真爷爷,却是个双手铁硬庄稼汉,恼得恨不能掐死土匪。
      小山匪拖着一串伢儿过来,这边家属早红了眼,小凤他们四个老的老弱的弱,恨不能咬下山匪一块肉,猛扑过来的气势也很惊人。孩子们已经开始尖叫乱跑,两个小山匪显然没经过什么事,只是皱眉斥骂,辛苦拖住。金角大王一声呼喝,山上一阵箭雨,叮叮当当打在四人将要跑近的岩石上。四个人吓坏了,略住了住脚。孩子们又撕心裂肺哭起来,小脚在地上滑着,拼命想蹭过来。母亲和爷爷救孩子的心却胜过顾及自身安危,而老宋头和小凤则是激于义愤,竟然还往前冲。
      沈钧几乎要脱口喊出“小凤站住”,话到嘴边变成了:“不许放箭!通通站住!”
      老宋头和小凤依言停下,也拉住了仍在挣扎的母亲和爷爷。
      局势一时僵住。孩子们和母亲爷爷只隔了二十丈,望去只有一步之遥,却不得再进。中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银河,盈盈一水,相见难相亲。
      那金角大王见了,喝道:“你们把银钱丢过来!”
      沈钧驳道:“你们先把伢儿放过来!绑成这样算什么!”
      那军师又凑过去,在金角大王耳边说了两句,那山匪头儿道:“你们有四包银子,我们有八个伢儿。我们放两个,你们丢一包。”
      沈钧点头:“就这么办!金角大王,你可听清楚了!别想着背后放个冷箭,做生意还讲个仁义!我想你也不是断子绝孙的货色,就积积阴德,行动爽快些!”
      金角大王没好气道:“应你便是!你们做官底忒多口舌!”
      一个小山匪掏出匕首看,一刀削断绳子,刘玉娥和韩美美两个小女孩便背着手儿跑过来了。老宋头忙指着后边,让他们跑到公人身后,小娥的爷爷也只来得及推了一把:“小娥快跑!”
      小凤把自己手里的小包裹抛了过去。
      后头冒出个山匪,一把接了去,拆开来,把银子掂掂量量,又放口里咬。沈钧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山匪把银子放下,点了点头。
      那小山匪又削断一截绳子,放跑两个,张小六和李多多一溜烟窜过来。李雷的浑家张开双臂把李多多紧紧一抱,也把他背心一推:“快躲去大人那里!”
      四个伢儿都安全过来了,大家的心都宽了些,只盯着交换之所。老宋头将第二个包裹掷了过去,后头又闪出几个土匪来抢过去,验看银子真伪。
      沈钧又担心了一回,幸而又安全过关。小山匪又放了两个,钱灵云仿佛伤了脚,一瘸一跳,王豆儿搀着他小跑。李雷的浑家见他跑不动,忙把银钱包裹交给老宋头,扶了他回去。
      等看着他们走到,公人团团围护,老宋头才又把包裹丢过去。
      因前两个包裹都没问题,打开这个,山匪掂着分量足,也不细看,挥了手。
      小山匪正要松开剩下两个伢儿,那军师突然开口:“慢着!”他对金角大王道:“官府狡诈,贪墨起来都是狠底,哪舍得剩下一包银子?若此时把人放过去,官府收了银子就跑……”
      剩下的何乐和赵小瓞眼巴巴地看着,山匪那里却想变卦。
      金角大王哼道:“哪有这等便宜好事!”他亲自挽了一张硬弓,纵马到阵前:“姓沈底,你先把银子丢过来,剩下两个伢儿才能放!”
      沈钧暗急:“你怎么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底是你们官府!你们说一套,做一套,早没人肯信了。念在你官声不错,前儿这般,原是给你脸!”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了。
      那军师忽道:“那俩老头好筋骨,只怕是伏子吧。”
      金角大王定睛看去,老宋头虽身有残疾,却精神外露,那庄稼汉爷爷也有一双蒲扇大糙手,果然起疑。待落到小凤身上,娇俏灵透一个小姑娘,双眸清炯,被两个鸡皮鹤发的老头一衬,像是乱草里一支牡丹花,麻石中一片羊脂玉,不由看了又看。小凤见他一双眼直往自己瞧,心下怪异,反多看了他几眼。这几眼扫来,女孩儿一双水葡萄眼睛清波流泛,分外纯洁动人。金角大王再看看两个老头,脱口而出:“你们两个老东西是会家子罢?退后,退后,莫来诓我!”
      老宋头无奈看向沈钧,沈钧只得点头。
      两个老的退回阵营,前头只剩下小凤孤零零的身影。她紧紧抿着唇,露出坚毅而微带迷茫的神色,抱紧了手里的银钱包裹,十指不安地揉搓着。
      何乐和赵小瓞都呜呜哭出了声,两只手还被缚着,眼泪流了满脸,十分可怜。
      金角大王突然说:“小娘子,这最后一袋银子铁定有鬼,你走近些,我仔细验验。”
      小凤心脏漏跳了半拍,抬手捂上胸口。衣服下隐着硬硬的一小条,那是沈钧给的银鱼匕首,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用。她回头望去,可现在谁都无法给她答案。人们的目光仿佛胶着了,公人们望着她,家属们望着她,参军们望着她,沈钧望着她,而她迂腐了一辈子的父亲,也望着她。
      “小娘子,快些!磨蹭什么!”
      小凤被这喊声吓得迈出一小步,忙回头去寻找沈钧目光。她忽然看到沈钧对她焦急地摇了摇头,心里突然就静下来了。
      她站在那里,转过身,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沈钧浑身变冷,僵着脸说不出一个字,握紧的双拳也无力地松开,垂下。
      阳光静静的,树叶静静的,而山里的鹧鸪声衬得这更为宁静。
      小凤揽着包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沉稳得像达摩法师踏在芦苇之上。金角大王不禁伸出手去,似乎要接包裹,却看到她抬起眼,露出夷然不惧的神情。
      金角大王心底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接过包裹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点下头。小山匪便松了何乐和赵小瓞。

      就在这时,沈钧闻到了一缕很清的荷花香。
      奇怪,九月怎么还有荷花呢?这么想着,她觉得脑子有点乱起来,仿佛九月就该有荷花的。再定睛一看,眼前的世界由正变歪。
      在这一瞬间她的思想飘得很远,像陷进一个采莲之梦不愿醒来。
      突然她身后有谁托住她,一股恶臭直透脑门。她禁不住大咳起来,狠命推开。
      “是我,大人,是我!”那人抓紧她,脸变得大了,又把手里那个臭吱吱的东西递到她鼻端。她本能地推开,他却急切地硬把东西按过来:“快闻!有迷香,这是解药!”
      闻臭时获得的一线清明终于回来,她按着钟采的肩,睁大眼睛看发生了什么。那股清香的气味正顺着风从山后吹到山坳来,渐渐积聚。山上已经看不到山匪站立着的身影,仔细看去一个个都倒在坡上。还没倒下的人们都下到了山坳里,东倒西歪混战一处。
      钟采从怀里摸出一个药囊,飞速塞到她手里,自己手里拿着阿魏去熏其他公人。
      沈钧深吸了口白芷藿香药气,正要说什么,却见混乱中小凤被人一扯就不见了。她急得撒腿奔去,卢泰紧跑几步将她拖住。沈钧气得要掐他:“救小凤,救我妹妹!”
      斜刺里冲出一匹马,几乎把她撞倒。钟采突然挡在她身前,高举杀猪刀,格开了骑手的一击。那骑手也不恋战,拨马冲进人堆,一把提起了赵小瓞背心。女娃儿悬空打了个转,吓得尖叫起来。何乐同她一般倒剪双手捆着,绳子还连在一处,竟拖在了地上,磨得哇哇大哭。
      何乐的舅舅冲过去大叫:“放下伢儿,别伤了伢儿!”被骑手一刀把捅在额上,血流如注,晕倒在地。人马众多,也不知踩到了没有。那骑手也嫌何乐拖着碍事,一刀斩下,砍断了绳索。何乐连滚几下坐起来,急叫:“舅舅!舅舅!”
      赵小瓞的爹赵本土拿着把砍瓜刀大叫:“放下我闺女!”往人堆里一冲就教人踩到了地下。那骑手却拎起赵小瓞,一骑直冲出迷雾。
      沈钧遥遥看见他消失的方向还有一骑,虚空里突然响起一句“哥哥——”她跳了起来:“小凤,在哪里,在哪里?”
      雾气在日光下呈现一种极淡的粉红,仿若桃花瘴,气味增浓变厚,渐渐由清变甜又转苦,还在厮杀的人渐渐支持不住。又有几个喽啰倒了,几个公人和百姓竟然开始迷迷糊糊自打自。钟采费力将他们拨开,这些人也就一歪身子,都倒了。
      沈钧将香囊按在了鼻子上,闷声道:“怎么回事?”
      钟采嗅着阿魏道:“这是一种奇门迷@香,唤作‘芙蓉一一惊香倒’,最宜这样大片使,一二百人都招呼得来。在山谷里一旦散开,气味跑不走,都要把人迷昏了去。大人,你不曾安排吧?这节骨眼来,也太不是时候了。”
      沈钧气得发抖:“准是雌雄双煞帮的倒忙!这下倒好,山匪尽可捉来,官府尽可邀功,小凤和孩子却也丢了!你看看,你看看,弟兄们和百姓身上受的伤!”
      这时山后喊杀声起,沈钧知道是自己设的埋伏遇上了山匪的逃兵,与此同时救兵也会入谷,这会儿可不能让他们来,否则来一个倒一个。她取出信号烟花,摇摇晃晃疾冲到高坡上。钟采跟着冲上前去。他也吸入了不少迷&香,颜面发红,流汗不止,只得拿杀猪刀扎着地跟来。见沈钧手颤个不停,打不着火石,他夺过火石,狠擦两下,引燃了艾绒。元宵节放的那种绚烂烟花冲上了天际。它没有现代烟花窜得高,颜色也只有金绿二种,况且又在白日,沈钧却觉得它极美。
      一响,又是一响,再一响。沈钧握着滚烫纸卷的手松开,整个人倒向草地。钟采托住她,下巴上滴着晶汗,急唤:“大人!”
      沈钧抬起一只手,力度很小地抓了下他的衣襟:“快追,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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