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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女婿你别跑 ...

  •   “你说什么?!”沈钧挥拳大怒。
      崔衡怯生生后退两步:“我……只是跟爹和姐姐说了,今科有十几名年轻进士,沈兄相貌堂堂,对我也很好……”
      “好个头!”她急急忙忙架上梯子,“还不来将功补过,替我扶着!”
      “哎。”崔衡嘟着嘴扶着梯子。沈钧三两下蹿到墙头,回身央道:“好兄弟,你便知会你爹一声,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何必非要把我找?”
      前门崔员外及一众家人喊得山响:“沈进士!沈进士!我们是城东崔府的,特来提亲!”
      沈钧一跃跳下地来,打量下方位,从东鸡儿巷冲到潘楼街,经小甜水巷绕到大相国寺外那万姓交易的热闹地头去了。嘿嘿,人多总没错,任他是哪个府里的,总不能青天白日强抢民男吧。

      “这个珊瑚串子怎么卖?”逛了一会,沈钧驻足问一个卖首饰香料的尼姑,旁边却也有人指箧中玉蝉问:“师傅,此物作价几何?”
      “明旌兄?你怎么在这?”
      “嘘——”房铭举团扇挡脸,四下张望,嗔道:“张府的人还在附近呢!”
      “哪个张府?”沈钧想了会,笑嘻嘻附耳道,“不会是咱房师张允张大人吧?”
      “……”
      沈钧捂嘴乐:“他家长女听说是大家闺秀,也委屈不了你嘛!”
      房铭瞪她一眼:“崇政使的女儿,你以为是好娶的?我立誓不为权贵左右。张大人那般高位放着,做他的女婿,能不偏着他?”隔片刻,他忽问:“对了,你怎的在这?”
      沈钧一窒,笑脸垮了。
      房铭会心大笑:“前儿水镜不堪其扰,跑到郊外躲起来了,你还幸灾乐祸哩。还是敏文小子滑头,美人又看了,琴曲又听了,等正经商量婚配,他便跑到他远房姑母修行的尼姑庵里听经,死也不肯出来。”
      沈钧哈哈大笑,挠头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我听说过京里榜下捉婿厉害,没成想竟这般厉害!真真逼婚猛于虎也。不若我们也进寺院躲静去,总不能天天拿着扇子跑吧?”她点点房铭手中团扇,忽然住声。
      一丝红线系着扇坠子,白胖胖的招财猫举着两个爪子,露出柴郡猫般的微笑。
      房铭倒未注意到她神色变化,指前面道:“要寺院,这里岂不最最停当?只消和住持说好,便可搬去吃斋读书,保管没人知晓。”
      沈钧嘿嘿几声,走到他前面,嘴角一个劲儿抽抽。两人走到唐睿宗亲书的“大相国寺”匾额下,小沙弥将二人迎了进去。

      当夜沈钧和房铭便携了行李悄悄入住大相国寺待客的屋子。次日官媒们满城打转转,郁闷地发现二人人间蒸发。崔衡他爹望着室中娇女,殷勤问苍天:“女婿,你在哪啊?”
      两人大半月来遭各股势力围追堵截,终于得了清净,大大松了一口气。
      正巧亦有吐蕃、天竺僧人在寺居住,与藏经阁普礼大师一同翻译佛经。沈钧在外文学院时也渐泡在各国语言的大染缸,到这个时代接触梵语、吐火罗语,不由对新外语一见钟情,干脆天天跑去学。房铭对其不熄的学习热情非常钦佩,也不愿虚度光阴,借了方丈许多种田簿种树书学习农桑之事。

      一日,沈钧在花下观书,忽闻一老僧道:“檀越,足下留情。”她把将落的脚步收回,一只小蚂蚁飞快地爬过。她微笑拂落书上花瓣,看看地上狼藉残红,问:“遍地烂桃花,向何处走?”
      老僧执帚拂扫:“心愿开处有波清,眼界高时无碍物。”
      沈钧摇头,嘟哝:“阿Q精神胜利法。”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施主独不好色,然乃好德者乎?”
      一只小小的红蜻蜓在眼前飞过。沈钧道:“红蜻蜓飞到杨枝上,蜘蛛儿一见把网张,这般圈套少思量,我才不上他的网。”
      “一入尘网,插翅难飞。”
      沈钧思量片刻,缓缓摇首:“惟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身藏。”
      老僧长笑一声,合十道:“檀越高论。老衲法号无尽灯。”
      “原来是无尽灯大师。”沈钧想了想,“《维摩诘经·菩萨品》以“无尽灯”喻菩萨化导无量众生:‘有法门名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善哉善哉!檀越知其出处,定与老衲有缘。”
      沈钧试着提问了经律中几个问题。无尽灯大师欣然作答,问题迎刃而解,令她豁然开朗。
      沈钧又问,既然佛教相信有六道轮回,人死了又会变成人或禽兽,为何人和牲畜的数量都越来越多呢?这可是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在她生活过的年代,世界人口冲60亿,与古代相比,多出的那么多灵魂是哪来的?
      无尽灯想了又想,道:“老衲不知。”
      看来真是高僧,不会像她生活的年代里好面子的和尚尼姑一样,只会顾左右而言他,试图把她绕晕。沈钧对测试结果十分满意,立刻缠着人家问:“大和尚,你会看相不?你看看,我几时红鸾星动?”
      无尽灯合十微笑:“檀越心如皎月,面若桃花,正是难得的好相,又何须老衲多言道破天机。”
      “红日未升,霞光先至,有甚要紧?”
      沈钧再三央求,他只说:“不可说,不可说。”拿帚子扫地去了。

      避风头避了十来日,沈钧在唐明皇天宝年间修建的排云宝阁里,撞见了梁约的幼子梁安,参拜座主时见过他。小家伙正一动不动站在扩国除灾患变相图前,举着蜡烛,虔诚在注视着每一丝线条的变化,每一色块的浓淡。沈钧悄悄出现在他背后,望着这壁画。历史的积淀仿佛随着壁上的动人笔墨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吸进壁里。
      梁安是逃学偷跑出来的。他眼泪汪汪控诉,他府里请的柳先生最喜欢逼他背大部头,背不出就打人,打人的时候,脸上还甚陶醉啊甚陶醉。
      沈钧抖三抖:该不会那厮有虐童癖吧?她摸摸他的大脑袋:“你就跟爹说,这几日来与我论学,能躲几日是几日罢。不过记着告诉你爹,我在这儿的事万万不可让别个晓得。”
      梁安很以为然,忽小大人样窃笑:“那起捉婿富绅们,个个饥不择食,如狼似虎啊。唉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大丈夫,该远女色,亲君子。”
      沈钧赏他一个栗子,嗔道:“谁教你这起混账话?你年幼无知,千万别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假圣人骗了!”她肃然提点:“西域法兰西国有个很聪明的女人,叫玛格丽特·杜拉斯。她有句名言,‘任何一个女人都比男人神秘,比男人聪明、生动、清新,从来也不想做男人。’”
      梁安惊讶地瞪大眼睛。
      沈钧再接再厉改造迷途羔羊:“孔子之所以说女子难养,是因为他很穷,养不起老婆,却又受不了老婆跟他吵,最后说她煮的梨子不好,才把她休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哎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梁安终于大彻大悟。
      沈钧不知道,这番话令梁安的恋爱观遭遇了八级强震。以至于他长大泡妞,咳,踏月会真时,都会在女孩面前,深沉地引用一个西域女人的名句。

      梁安痴迷绘画,沈钧为纠正他胡乱涂鸦浪费才华的做法,闲时便在寺里教授梁安白描、透视等美术基础,非常严苛。
      第一天画鲜鸡蛋,第五天画陈鸡蛋,第十天画破鸡蛋,第十五天画臭鸡蛋——因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鸡蛋。看来只要梁安小朋友不在沉默中爆发,不在重复中灭亡,她满可以顺利地培养出一位——中国的达·芬奇。
      梁安惨兮兮地临摹着开始散发出硫化氢气味的鸡蛋时,沈钧也对着鸡蛋发呆。
      女孩子的青春也有保鲜期的。过了最好的年纪,便像一朵花开到极剩开始凋零,一枚鲜鸡蛋放久了不吃会腐败。在古代平民小户对出嫁的女孩揉搓得厉害,十五六岁嫁了人,也没见什么动静,宝珠就成了鱼眼睛。
      她呢?
      总不能真的娶个女孩,假凤虚凰混下去吧?一入朝堂深似海,恋爱结婚大计,要排在哪一位?
      沈钧第一次开始杜丽娘式的伤春悲秋。
      梁安正画得认真,一个蛋将要合缝时,忽听某人哀怨地哼起了怪调,笔下一乱,向外耸出了一笔。
      “我就是天使说的大多数~~注定要加入单身俱乐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女婿你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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