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有清辞(Miss Grand Justice)》顾惜之

1、知青下乡

　　沈钧穿越了。

　　前一眼还是倾斜而下的云海，后一眼便是草木丛生的荒野。
　　三秒钟的沉默后，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呼：“饿滴神哪——”
　　2008年10月，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危机，大学生就业再度面对巨大困难。英语系大四学生沈钧，在乘飞机去北京参加新闻部笔试途中，遭遇太阳磁暴，离奇失踪。

　　一只小□□从春泥里钻出来，看到一个穿着古怪的人一脸萧瑟地踏过离离青草，向它走来。她大概已经走了几里路，裤脚上都是泥点。
　　正装，皮鞋，电脑包。沈钧抖抖电脑包，自嘲：“我大概是带着笔记本电脑穿越的第一人。”
　　她把包放下，微笑着在□□面前蹲下，下一秒，扑住。
　　□□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从包里找出铅笔刀，然后世界黑暗了。
　　吃了几只烤得半生不熟的□□之后，沈钧幽怨地摸摸瘪瘪的肚皮，举着火把，宛如自由女神，悲壮地走入越来越深的暮色之中。

　　凌晨时分，她听到了鸡叫。循声找去，终于发现了山路。山路尽头，是村庄的轮廓。
　　这个世界最先注意到她的人类，是一个早起打柴的汉子，作古代劳动人民的短打扮。
　　沈钧紧张万分，在对方古怪的目光下磕磕巴巴问：“大叔，请问最近的村子怎么走？”
　　“望前直走，便到村口了。”汉子忍不住问，“你……是男是女，这般打扮？到此作甚来？”
　　沈钧情急胡扯：“小可也不大明白。先祖入山避亲王暴政，已颇有年头了，躬耕自给，不知山外事。几日前山壁崩塌，我一时好奇走了出来，便难觅向时踪迹了。”
　　“竟有这等事！”打柴人一脸讶然之色，“你且等等，我跟里正说去！”
　　沈钧急忙跟上。这会正是村人晨起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鸡鸣不已，一派田舍风光。经过他们家门口，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不断问：“哟，三哥，这是谁啊？”小孩子在她身边打转转，又好奇又害怕。沈钧冲他们一笑，便吓得蹬蹬蹬跑了。
　　待见到里正，也就是村长，那个倒背着手的中年人听了赵三一番介绍，又盘问了沈钧好一阵，终于微笑，让她坐了吃茶。沈钧问：“不知当今是谁家天下？年号为何？”
　　里正道：“今乃大周隆德三年三月初四，今上姓柴名佑。你果真不知春秋，真叫大大的奇事。待我修书一封到县，说不准县令还要将你召取。”
　　沈钧最关心往后怎么办，询问落脚的地方。里正便提出三个方案，一是单身汉赵石头家，二是有四个孤儿的家庭，三是七旬老妇李氏家。里正亲自带她去看看，因赵石头是个男人，而那四个孤儿最大的已有十七岁，屋子也窄，沈钧便选了李氏家。
　　李氏夫死子亡，院子空落落的，平日一个人拄着拐棍颤巍巍在地头种点菜蔬，靠乡亲们接济过日子。里正跟李氏说明情况，沈钧便上前作揖：“婆婆，我是沈钧，如今独自一人，无依无靠。既来到村里，又见着了婆婆，便是前世有缘。我愿奉婆婆如母，帮衬田间地头活计，还望婆婆好心收留我。”
　　李婆婆蔼然笑了：“我瞧这孩儿面善，果真有缘分。多大岁数了？娶亲了不曾？”
　　沈钧搀她坐了：“钧年二十，原是家中独子，未曾娶亲。”
　　两人一来二去说得亲密，里正也放了心。当下便商议了将东厢堆满杂物的屋子清扫了给她住着，沈钧又帮着劈柴做饭，留里正用了饭食。里正走后，沈钧诚诚恳恳道：“婆婆，我在一日，便照顾您一日。哪日您若嫌我不好，便赶出去罢。”李氏道：“可毋要讲那等话，婆婆能有甚不放心。这里简陋，只怕三餐不继，亏待了你。婆婆活了大半辈子啦，眼睛毒着呢。若不是看你是个老实孩子，哪敢留你。”
　　她在李氏院里，村里一时都知道了，不少人跑到院门外张望。沈钧只好问李婆婆先讨了身她儿子穿过的老旧衣裳换上，将正装皮鞋电脑包收进箱子塞到床底，才出来见人。村人流水地来，左摸摸右看看，逼得她把那套离奇的谎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好容易才消停些，慢慢地散了。沈钧打起精神，赶在日落前打扫收拾出厢房，帮婆婆洗了床单被褥晒好，又点着灶火，煮粥。沈钧的外公外婆住在乡下，她打小回老家就爱在灶边烧火，故此使用柴灶还算应付得来。

　　晚上蜷在稍有点味道的棉被里，沈钧怎么也睡不着。跳蚤咬得厉害，但哪比得上她小心肝疼得厉害。十四年寒窗苦读，终于熬到毕业，还要在奔赴铁饭碗的光辉大道上，被命运一脚踢到封建主义社会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庄里。母亲从村里走到镇里用了十年，她从镇里走到城里用了十年。眼看着马上有希望走进大城市了，咣当，好一个逆转剧。
　　她从被窝里掏出手机，看着父母的合影，眼泪唰就下来了。爸爸，妈妈，你们就我一个宝贝女儿，还指望我养老呢，可我……现在单位效益又差，医疗保险养老保险都不靠谱，你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手机屏幕上是妈妈在她上飞机前发来的短信：湘湘，你回来也坐飞机吧，人舒服些，别给家里省钱。到北京人不要弄得太累，吃好点，要不就找宾馆在北京过夜。
　　她伸出一只手擦眼泪，越擦眼泪越多，最后一拇指关机，黑屏了。她在手上“啊呜”咬了一大口，剧痛，不哭了。
　　天塌下来，日子还要过。

　　建立起信任后，沈钧将自己原是女儿身之事告诉了李婆婆。李婆婆大吃一惊，听她诉说了诸般理由后，答应替她保守秘密。她这个年纪在古代早已是大龄剩女，钓金龟婿的梦想绝对是天方夜谭。所以沈钧准备将女扮男装进行到底，好歹比女子身份可以多些尊严，多些自由，多些机遇。
　　这桩穿越事件，在这个叫做赵家村的小村落里引起了一个多月的轰动。县令也当真传唤过她一回，还想叫她带路，真地找到那个桃花源。沈钧只得领着他们进山转了几圈，推说委实找不到了。县令濡墨挥毫，作了篇文记叙此事，还帮衬了她二两银子。不过，好似石子儿丢进水里，涟漪很快消失一样，沈钧的存在也渐渐融入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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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掩面，请好歹熬过这一章吧~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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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了修改。
09.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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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修。
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