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地宫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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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玲玎突然回到鬼域，夜蓉很是讶异，才走不久，怎么就忽然回来了？沏了杯香茶放到她手边，夜蓉见她面有倦色，体贴道：“主子要去寒池沐浴么？”
夜玲玎摇了摇头，拨弄着茶水上漂浮的花瓣，状似不经意地问：“蓉儿来鬼域多少年了？”
怎得忽然关心起这个？心下虽是疑惑，但夜蓉仍很快回答道：“快七百年了。”
“这七百年间，鬼域上上下下的琐事一直有劳蓉儿了。”
夜蓉皱起秀气的眉头，“主子言重了。”
闻言，夜玲玎忽然勾唇轻笑，“不言重。这鬼域中的事，本尊知道的，本尊不知道的，都有劳蓉儿操持了七百年。”
她这语气跟针扎似的别扭……夜蓉叹口气，苦笑着了然道：“主子是在怪罪夜蓉么？”
夜玲玎垂眸，端起茶盏抿了口，不作一语。
“主子想问什么便问吧，夜蓉没有需要隐瞒主子的。”见她默认，夜蓉坦然道。
良久，夜玲玎放下茶盏，冰冷而缓慢地吐出四个字，“婆娑三清。”
果然，难怪这么大的怒气。得了因由，夜蓉松口气，脸色轻松不少，“主子想知道什么。”
“师父代血族镇守婆娑三清幻境千年之久，我为什么一直不知情。”细长苍白的手指握紧成拳，像是惩罚般地让指甲刺进皮肉里。夜玲玎压低声音，眸中恼怒一片。
她，恼的是自己，怒的也是自己。
夜蓉上前轻柔地掰开她的手，察看掐出的红痕，温声道：“上仙交代过，此事无须让主子知晓。三清幻境中贪、嗔、痴浊气至浓至重，起初是由上古神祗血族夜神镇守。不知为何，这三千年来涌动得格外厉害，连前代的夜辉君都难以独自应对。上仙考虑以主子的修为很难抵御浊气的侵蚀，才一直未有把三清幻境托付给主子。”
一瞬不瞬地看着夜蓉温柔的眼眸，夜玲玎低笑，眸中却闪过一丝悲苦和万分无奈，“你也这样帮师父瞒着我？”
“上仙的交代是出自对主子的思虑，夜蓉自然体谅。”
一句坦荡荡的话，把夜玲玎堵得无力反驳。
“不过，”握紧她的手，夜蓉扬起头笑，“主子成长了，能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夜蓉很欣慰。”顿了顿，她补了句，“无论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心里流过的一丝温暖在听到夜蓉最后一句话时，瞬间冰凉，夜玲玎眼角抽抽，假笑道：“蓉儿，最后一句话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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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与婆娑三清幻境的最主要的接口，竟是在鬼域的地宫之中。
看着夜蓉带路的背影，夜玲玎心中一阵无奈——居然瞒自己瞒得这样严实，她可真是衷心得很啊。
千回百转的旋梯，通向地底深处。
单手举着烛台，夜蓉不时提醒夜玲玎注意脚下。这处地宫建筑的年代太久远，无可考证，也因为太过隐秘，更是无人修葺。不同于鬼域的阴冷，这里干燥而寂静，吞没了所有的声响，像走到是世界的尽头一般。
夜玲玎安静地走，心中却是狐疑。这条路明明是第一次走，她却毫无陌生之感，甚至每一块红砖、每一级阶梯都了然于心。
“三百年前……”夜蓉偏头看了眼夜玲玎，确定她无异常，才继续缓声道：“浊气就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后来仙界很是郑重地封印过一次，这百年便一直相安无事，上仙也没再频繁地过来巡视。”
“师父以前经常过来巡视？”
“通常一甲子一次，不过也会因为浊气的动向有所变动。”
“哦。”夜玲玎应了声，便不再开口。回想以前师父闭关的时间，果然能吻合，也就是说师父每来一次地宫，就要闭关一次才能恢复所耗损的修为。
见她突兀地陷入沉思，夜蓉也不不打扰，只默默带路。
约摸两柱香的功夫，二人来到地宫最底层。旋梯的尽头是座十丈高的石门，巨大的石门上残留着斑驳的红漆，尚能窥视上古时期久远的咒文和图腾。这面石门如魁梧阳刚的巨人般巍峨肃穆地耸立，森然守卫着这处禁地。
“夜蓉只到过这里，未曾入得里面。”见夜玲玎上前触碰石壁，夜蓉马上提醒道：“这里玄妙诡异，主子要小心。”
夜玲玎点头，随即聚精会神地察探。
关于婆娑三清幻境的直接记载，都被师父收集藏匿起来，她也只能从其他文书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一二。这里的咒文和封印大多都是上古时期的手笔，很多已经失传绝迹，至今也未能破解。毕竟了解的文献有限，夜玲玎不敢贸然行事，只把眼见的一切记在心里。
“蓉儿，你后退一点。”
得了吩咐，夜蓉顺从地退后，站在一边看夜玲玎双手熟稔地结印。
一时紫气浩淼，迅速包裹住石门后瞬间消散不见，留下一个半透明的结界。夜玲玎在地宫四周布下结界与她心意相通，方便察觉这里的所有动向。眯眼看着自己设下的结界，夜玲玎抿唇，面色有些凝重。方才她想将结界涵盖下这处地宫，顺着气息延展开来，方察觉这容纳婆娑三清幻境的地方竟如此之广阔。
“主子，可是有何不妥？”夜蓉上前，担忧地问。
夜玲玎摆摆手，“这里情况正常，浊气未有泄露，也并无特殊涌动。”
闻言，夜蓉不由松了口气。
“蓉儿，阿九说妖魔在鬼域范围又有集结的动向。”看了石门一眼，夜玲玎拂袖离开，“这几日，我们有得忙了。”
“是。”夜蓉点头，跟在她身后离开。
刚走几步，夜玲玎脊背一僵，猛得回头看向石门。
“主子？”
“……”眉头蹙起，夜玲玎眯眼打量石门，细细观摩一阵，确保结界里的浊气并无异动，才又转身离开，“无事，走吧。”
方才，心头异动，耳边竟听见有人唤她，是错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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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石门那端的禁地里，壁灯忽然亮起，火光照耀着墙壁上年代的痕迹。一道透明的幕帘忽然从天而降，落到中央，将石室一分为二。那道如水帘如织锦的幕帘轻轻摆动，像少女的舞裙般柔美。幕帘颜色渐深，忽的变成了两道，分别向两方延展而去，如利刃般将石室切割出另外一个空间。
两道幕帘中央，出现一个模糊的欣长身影，用低哑而朦胧的声音唤道——
“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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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夜玲玎全心投入到对鬼域的部署中。
夜蓉在一旁为她研磨，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真心觉得当初那个顽劣恣意的少女渐渐蜕变了沉稳内敛的一方君主。眼前这改变，让她既喜且忧。喜的是，自家主子一天天成长；忧的是，她每一次成长都与靖华上仙息息相关……上仙，对主子的影响实在太大，太难以掌控了。
“蓉儿？”刚写好份文书合上放置一边，一抬头便见夜蓉难得走神，夜玲玎打趣道：“蓉儿这般魂不守舍，可是有心事了？我猜猜，莫非……思春？”
“……”夜蓉无语地看向她，好吧，她请求收回之前的话。
单手托腮，累了许久的夜玲玎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夜蓉有些郁结的面色，“蓉儿都过两千多年岁了，竟是连心上之人都没有？”
搁下墨条，夜蓉捋了捋衣袖，轻描淡写地还击，“夜蓉没有，难道主子就有了么？”
夜玲玎噤了声，望向窗外的眼神有些飘忽，她扁嘴想了想，“有。是师父。”
得了回应，夜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被看的人一脸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羞。仅这一眼，夜蓉心下便已是明了，便仿了她的口吻道：“那夜蓉也有。是主子。”
眼珠缓缓移向她，夜玲玎一脸无趣的懒散，“蓉儿的话，总叫人听得累。”
“夜蓉的话，无心之人听便是简，有心之人听才会繁。”见她挑眉，夜蓉抬手以袖掩唇，轻笑道：“主子多想了。”
无端被调戏一把，夜玲玎也不恼，反而有点愉悦。
夜蓉收拾着桌上散乱的书文，余光瞥见夜玲玎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眉眼，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这趟人世，主子应是没有白走上一遭。在中天坤仑境，主子实在被上仙护得太好，此番下界若能体味人世冷暖、察明自己的心意，也不枉她大着胆子推助一把。
料理完最后一项事宜，夜玲玎起身，揉着肩膀僵硬地爬上侧卧的软榻。
见状，夜蓉将香茶端到她身侧的小几上，才又回身将文书都归档放好方便分发。
“以往在中天修仙都没这么累过……”夜玲玎将头埋在软枕里，小声的嘟囔，“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夜蓉一边麻利地收拾，一边建议道：“主子不妨想些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么？
将下巴搁在枕头上，夜玲玎呆滞放空地望向房梁，然后，她想到了师父。伸手掐指一算，再过两日，等那具身子尽了阳寿，便可与师父再聚。
人世十载，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是什么模样。
许是更像了他在中天的样貌了吧……夜玲玎一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怀渊捡她回去时衣袂翩翩的天青衣袍。师父微笑的模样，皱眉的模样，无奈的模样，慈悲的模样，叹气的模样……每一样的模样，都映在她心里，渐渐编织成一张网，将她网在其中，甘心沉沦。
怎么办。
手，悄然抚上心口，那里涌动的喜悦和期待，怎么都压抑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地宫幻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