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方圆》佩兰应语

10、【10】

　　我愣愣的看着他，貌似好像，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能问，就我的身份我如何问？
　　难道这一切的结果还怪我不成？
　　这男人何时变得这么不但当了……
　　我想着，口中却止不住的咳了起来，一声一声一声，渐渐我都无力咳了。
　　墨梁惊恐的看着我，我看到他的一双手颤颤巍巍的将我扶起，小心翼翼的把我抱在怀里。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抱我。
　　从前，他没有握过我的手，没有抱过我，没有吻过我，没有说过他爱我。
　　如今我快要死了，他抱住我，十指相扣，吻住我的唇，方才还变着弯的说他爱我。
　　我迷茫啊。
　　我想要抽他啊。
　　我快死了啊！
　　心里拔拔的凉。
　　良久，他放开我的唇，下额抵着我的秀发，渐渐的我感觉我呼吸也觉得好累。
　　我这一生都好累。
　　我张了张口，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照顾好若安……照顾好方家和右家……给若安幸福……”
　　我这么说是有私心的，这厮到了我已经快要死了的时候告诉我他爱我，那么我岂不是死的毫无意义可言。我要他娶了右若安，让他每每看到右若安那酷似我的面容，就想起我，让他痛苦一辈子。
　　我真是太可恶了。
　　我觉得无力，头靠在了他的怀中。方才我说的一席话，我分明感觉到他怔了一下，我分明感觉到他痛苦的看着我，轻轻的问我：“为什么……”
　　然而。
　　我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其实就是这样子的，我方圆这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英年早逝的我才十四岁。
　　我觉得我很无奈，我死的太没有意义了。
　　于是我和来勾我魂的白无常做了个交易，他让我在凡间看着墨梁直到墨梁死去，然后我回到地府为他顶职几千年，让他游山玩水。
　　这笔交易很好，我也没吃亏，无非是少了一两次投胎的机会。反正白无常也觉得不亏，反正他这几千年我替他工作的工钱还是给他的，因为我没用……我又不是一直一直会代替他，所以钱还是要给他的。
　　所以我留下来了。
　　我坐在床沿，看着墨梁还是愣愣的抱着我的身体，然后痛苦的埋在了我的颈间。
　　然后右若安掀起帘子进来了，她怔住，看着墨梁抱着我无声的哭着，她冲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然后摇，用力的摇着。她哭了，她尖叫着：“方圆！我没有让我你真的死啊！方圆……方圆……”
　　然后墨梁一把扯住她，吼道：“是你让她上的战场！”
　　“是，是我”
　　让我惊异的是右若安居然会承认这点，她良心还是有的吧。我心里思忖着，毕竟我死了，毕竟我还是她的结拜姐姐。
　　“该死”墨梁气恼的看着她，右若安冷笑起来，墨梁则是有些陌生的瞧她，我看怕是他到现在还在心里想若安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吼了她一下怎么她就疯了？
　　其实他不知道若安那些个性子也大抵是装的，就算不是装的吧，现在这番的冷笑怕是她早就想要对他这样笑出来了。
　　其实我也想这样对他笑笑。
　　因为他着实是可恶。
　　“你……”
　　“你很心疼么？心疼是么？”右若安顿了顿，眼神有些冷，“我真是为我的方姐姐感到凄楚，你知道么，那身蓝衣不是我的！连那帕子都不是我的……呵呵呵……”
　　“你说什么……”墨梁抱紧我的身体，我觉得吧他可能以前也怀疑过，只是怀疑被若安一次次的冲淡罢了，如今听了，我看到他整个人就怔了怔。
　　“那身蓝衣是方姐姐的，连帕子都是方姐姐亲手秀上去的。”右若安步步紧逼，“你是不是现在特别恨我，恨我害死了方圆姐姐，可是你怎么不想想到底是谁先害死了她！”
　　我坐在床沿不住的点头。
　　对呀对呀。
　　是墨梁先害的我，是他把我推进了爱他的旋窝，又是他想要把我从那个漩涡里领出来，然后刚才又要把我从新放回去。
　　“你爱的本来就不是我，是方姐姐，我爱你，可是你却一直一直不停的提醒我，我不是当年站在你面前的蓝衣女子，你爱的是那蓝衣女子”她轻笑，我也轻笑，一人一鬼同时说了一句话。
　　“你爱的不过是蓝衣女子的神韵罢了”
　　这点我倒是和右若安有点默契的同时察觉到了。
　　因为当时我掩着面，我和右若安的眼睛极其的像，所以墨梁看到的是由我的眼睛，所以也只看到了右若安的眼睛，却没有想过，眼睛深处的东西，内心深处的东西。
　　我和右若安看到墨梁的身子怔了怔，更加用力的抱着我的身子。
　　我抹汗，我真的在庆幸方才我就死了，若是我还没死，右若安这番话说出来，我恐怕就是被墨梁给抱死的。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墨梁放开我的身子，抱住自己的头，和我抱头的动作如出一辙，他哽咽着，不住的说着。
　　右若安也缓缓蹲下开始哭，我觉得我很好，我刚才已经把想哭的都哭完了。
　　其实哭完了就好了。
　　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么……如今皇上的旨意你如何操办解决？”右若安缓缓抬起头看向墨梁，我知道她指的是那道指婚的旨意，墨梁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神情，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她在笑，笑的势在必得。
　　当然，现在她势在必得的不再是墨梁的爱，而是那个将军夫人的位子。
　　我冷笑了。
　　刚才我还想要夸她的来着。
　　墨梁捂着自己，声影有些不清楚，可是听着还是听的懂的：“我会娶方圆”
　　我怔了怔。
　　其实我原本让他娶右若安的时候，我就没有指望他会纳她妾，我以为他真的会如了右若安的愿望，让她做他一辈子的将军夫人。
　　却没有想到他要娶我。
　　她若是要娶我。
　　如今便是冥婚。
　　他居然要同我冥婚……
　　我觉得眼眶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可是我明明刚刚才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哭的了，可是如今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看到躺在一旁的我的身子，眼角滑下的是我的眼泪。
　　我抚上我的面颊，轻声：“如今……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接下来他该说我交给他的遗愿了吧。然后我听到他说：“我也会娶你……”
　　右若安怔了怔，尖叫道：“我不要你娶我！你爱的是方圆！可是你就是连那个夫人的位子都不给我！”
　　“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人不要太贪念了！”墨梁吼了。
　　右若安泪眼汪汪。
　　“你应该谢谢方圆，是方圆……要我娶你的，否则我不会再娶妻了”他再次抱头。
　　而我和右若安都怔住了。
　　冥婚也就算了，可是他却不打算再娶妻了……
　　我看到右若安瘫坐在地上，眼神迷茫，带着悔恨，可是如今说什么也都是晚了。

　　那日大婚。
　　他把我和右若安同时娶进门。
　　红白相间，他原本在屋子中不知所措的不知道是该穿白衣还是红衣。我看着他无措的样子很是紧张。
　　我真是怕他穿红衣。我想要和他一起拜堂。只有我和他。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白衣。
　　他骑在马上，后面跟着的是我的棺材，上好的木料所制，再后面才是右若安的花轿。我看到一旁行人指指点点的是右若安的花轿，不住的笑了。
　　这笑的意味太多了，我就不说了，不然毁了我在大家心中的形象。
　　然后到了将军府，我被……不对，是我的棺材被抬进了府里，然后右若安被喜娘给扶进了屋子里，屋子里很是喜庆，墨梁的奶娘坐在高堂上，眼神看着我的棺材，笑了笑。
　　那笑很是慈祥，还真的就像娘看媳妇的样子，丝毫没有介意我是死人一只。
　　然后拜堂。
　　我罪恶的站在了右若安身前，自顾自的和墨梁拜堂成亲。
　　我眼角是喜悦的，然后暗了暗。
　　因为我分明听到了有人叫着送入洞房。可是我没法子和墨梁洞房。
　　我恼怒了。
　　然后我就呆在了我的棺材旁边，我的棺材被送到了才祠堂内，谁叫我嫁给了墨梁，如今是墨梁家的人了，自然放在祠堂里面，等七日过后便要下葬了。
　　看着自己下葬肯定是满心凄楚，我还真是不想去看自己下葬，被埋在土里的感觉可不好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闻到了一股子酒味，然后门被推开了，可是确切的说是被踹开的。真是……谁这么暴力居然踹门，惊扰了我的鬼魂。
　　然后我愣住了，我看到墨梁晃晃悠悠的趴在了我的棺材上，我嘴角抽了抽，然后笑了。
　　我飘到他身旁抚上他的面颊，温柔的笑了。
　　他今日洞房，明明一个活人在新房中等着他，他却来到了我这个死人的新房中，和我这样子洞房。我轻笑。其实这样也蛮好，看着他是最好的事情。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我就可以这辈子都呆在他身旁，爱他，看他。
　　我看到他晃晃悠悠的好像要起身的样子，他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然后我愣了，什么叫看着我，他怎么看着我。
　　我真真切切的听到他唤我：“方圆”
　　然后又自嘲的轻笑，酒气渐渐的褪去了，自言自语：“真是傻了，方圆同我已经阴阳两隔了……”
　　我猛的转身，看到了白无常站在我身旁轻笑，他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大哥哥摸妹妹的头一样，说：“至少可以让他在新婚之夜看你一眼不是？”
　　“多谢……”
　　其实白无常大哥对我蛮好的。
　　次日清晨，他起身我也起身。
　　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我就这么跟在他的身旁，他也从未踏入右若安的院子。
　　一辈子。
　　不离不弃。

　　-全文完-
　　= 番外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