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笙歌》一琭一鸣

85、莫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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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夏深的原名是莫夏苒，夏深，是小她四岁的弟弟的名字，那个再也不能睁开双眼来看这个世界的孩子的名字。
　　她，应该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灯火通明，闪闪烛光点缀着的秋夜，可是，她却狡猾的忘记了。
　　那，是她小弟弟莫夏深的4岁的生日party。
　　那么乖巧地，小小的莫夏深把爷爷切给他的最大的一块蛋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吞吞吐吐地喊着“姐姐”“姐姐”地把它递给了当时只有8岁的小夏苒，她笑得那么开心，揉着那红扑扑的脸蛋，说“小夏深真乖！”
　　大家都笑得那么开心，爸爸，妈妈，爷爷，舅舅，舅母，外小姑，外小姑丈，哥哥，白羿城，小夏深，还有她，小夏苒…大家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满足。
　　在秦家的大宅里，她似乎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渴望的，最完美无缺的幸福。可是，她，却把一切都摧毁了。
　　对，是她——那么残忍的女人，把一切都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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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10月秦家大宅半夜
　　秋风，是在半夜的时候刮起来的，窝在被窝里做着和弟弟一起玩的梦的小夏苒，朦胧间，感觉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揉着惺忪的眼便从梦里醒过来了，从床上爬起来，便见一脸困窘的小夏深正羞涩地扯着自己的衣角，站在床尾喊自己的名字，身体还忍不住一个劲地在颤抖。
　　是被风吓着不敢自己去厕所的小弟弟——她的小夏深。
　　他总是那么胆小，就连上厕所那么小的事情也总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做。而且出奇地依赖着这个姐姐。明明家里有那么多的佣人可以带他去厕所，他却只要姐姐，只允许姐姐握着他的手带他去厕所。
　　只爱向她撒娇的弟弟——让她打从心里的喜欢。
　　只爱向她撒娇的弟弟——让她打从心里的想要保护到底。
　　“夏深已经4岁了哦！不是小孩子了，下次要学会一个人去厕所…”
　　“嗯嗯……”
　　小夏苒满意地摸了摸小夏深的头，给两个人都披了件小外套，便牵起了他温热的小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要紧紧地抓住姐姐的手哦！”
　　“嗯嗯！！”
　　打开了房门，感受到秋风的凉意，小夏苒便拉紧了披在小夏深身上的外套，然后才拉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仅仅听着彼此的脚步声，听着小夏深不断地喊着姐姐…不断地喊着…
　　“啪咔！”吹刮着的强风显得越来越强劲了，仿佛是借着夏日最后一股台风的余劲，吹拂着大宅的外墙，在几番挣扎抵抗之后，摇摆不定的窗终于屈服地关上了，“啪咔”的声音惊醒了黑暗里的蝙蝠，迫使它挣扎着舞动起了翅膀转移了阵地，停留在了一边的树丫上，那闪着凶光的眼划过带上的窗户，投进灯光摇弋的长廊，定格了在那被拉长的身影上，不祥地，不祥地。
　　然后几乎是同一瞬间，紧紧地牵着小夏深娇嫩的手的小夏苒的手，在蝙蝠拍动翅膀的瞬间，重重地把他推倒在地上，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丝毫也不肯放松地掐着，听他不断地喊着自己姐姐，不断地，不断地喊着…
　　断断续续地…苟延残喘地…直到那虚弱的声音终于渐渐消停…
　　“小…小…姐…夫人…夫人…小少爷…小少爷…”换班的女仆小织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喊起来了，还有那闻声而来的接踵而至的脚步声…咯咯咯地，在小夏苒的脑内徘徊徘徊…一直徘徊。
　　冲击着她所有的神经，直到它们终于负荷不了，无力地晕倒在地上。
　　“姐姐……”所有的声音都被隔断了，屏蔽了，却只有这个声音始终缠绕着她，不愿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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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她却把一切都忘了！妈妈喊着她的名字，“苒苒”地喊着，她却笑了“妈妈怎么把我的名字给忘了呢！你女儿叫夏深，夏天的夏，深秋的深”
　　她把一切都忘了…甚至连自己亲手掐死的弟弟也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永远记着莫夏深这个名字——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一个小女孩叫做莫夏苒。
　　她不知道，那些爱着小深的亲人们是如何强忍着痛苦，喊着她这个杀人凶手小夏深的。她也不知道，要去面对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夫妻俩，到底需要多少的勇气。
　　她伤害的，还有天心，冷天舒的妹妹，冷天心。
　　和自己长得出奇地像的冷天心，只要穿上一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型站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双生儿一般的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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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和白羿城身后，莫夏深也跟着去参加秦家和冷家组织的家庭集训，一看到站在冷天舒前面的冷天心就开心得不得了地，莫夏深就过去搭讪了，两个小丫头片子黏在在一起说着说着，八卦八卦着，就变得像糖粘豆一般，形影不离的了，让人错觉她们是从出生开始就粘在一起的一心同体的双生姐妹。
　　可是，她——11岁的莫夏深却伸手把她推下去了——从2米高的树上，狠狠地把她往树下推了。
　　她该永远忘不了，可是她最终还是忘记了。那风景，还有那和煦的轻轻的吹拂着自己的头发的风…
　　两个小丫头片子壮着胆，瞒着大人爬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上，分享着冷天舒和秦正楠的秘密，小声讲大声笑地数着他们的糗事，和那些年代里所有天真的孩子一样犯着中二。
　　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断线的风筝吸引了两个还在滔滔不绝的孩子的视线，两个人一脸惋惜地看着它挣扎着渐渐地往下掉的时候，莫夏深，莫夏深自己的手，那么无意识地就按在了冷天心的背上，在她要转过头来看自己的时候，用力地便把她往树下推了，唯剩下她迟钝地，像是丢了魂一般地看着那摔在地上的一动也不动的冷天舒变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唯剩下她，重新把视线投到了树上空旷的风景里，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拂动自己的长发的风，不知什么时候重新飞起来的风筝。
　　然后那么突然地，她便晕过去了，重重地摔在和冷天心相对的树的另一侧，和她一样地，变得血肉模糊。
　　醒来的时候，莫夏深已经在医院了，和冷天心一样摔下来了，和冷天心一起被送进医院，她却已经记不起冷天心这个人了，和那漫长的，两个人一起度过的11岁的暑假。
　　后来因为这件事，冷秦两家也慢慢的断绝了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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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说秦正楠继承了秦政武□□的血统，但其实，莫夏深也一样，而且，或许比起秦正楠来说，这个女人，要更加的嗜血。
　　而告诉她这件事的，正是那个多次和自己偶遇的绅士，那个总是给她熟悉感的男人，那个总是微笑的男人，那个在3年前将她绑走了的男人——龙少豪。
　　那是她的20岁，那是她在伦敦生活的第二年所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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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伦敦 11月
　　听说她们学校突然转来了个理科才子当教授，相当年轻，而且长得超帅，是个漂亮的东方男子。从哈弗修完了课程，无聊便到他们大学当一个月的讲师的年轻的才华横溢的教授。
　　莫夏深对于这个新来的教授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在舍友们讨论着这一切的时候，自顾自地打包着准备到博尔家过这个圣诞的行李，虽然距离起来还有那么宽裕的一点时间，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赶过去了，在大学里的生活，每天不是上课吃饭讲座就是party联谊的生活，让她受不了。
　　唯有给到她新鲜感的博尔的家，可以给到她对生活的一点憧憬与期待。
　　所以，她只想万圣节快点过去，圣诞节快点过来。
　　从宿舍里出来的时候，还在自己愣着怎么有那么多人围观女生宿舍的时候，从人群中，那个男人走了出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语言，与她对话“我看过你的作品，还有你，有兴趣当我的模特吗？”
　　“医生？你需要的是一个病人来解剖，而不是我。”莫夏深笑着看眼前绅士地对自己笑着的男人，那够烂的搭讪是真的让想笑。
　　不过，他也太年轻了！传说中才华横溢，年少轻狂的教授——该不会还一个不小心和自己同龄！！？
　　“我24，比你大，放心！我还没有要让自己有兴趣的女人产生某种心理负担年龄负担。”像看穿了莫夏深的心理一样，龙少豪抿起嘴笑了，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未经她的同意便牵着她的手走了，穿过人群，穿过女生宿舍外的枫树大道……
　　那是她和他的相遇，莫夏深不知道那之中的缘由，就好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了她，当他的模特一样，只是他们却，实实在在地相遇了。
　　一个月下来，距离圣诞节越拉越近了，出乎莫夏深的意料的是，两个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升级为朋友了，抛开吃醋而生自己的气，大声喊自己重色轻友，叛徒的velona，两个人从偶尔一起出去吃吃饭，看看电影，变为了频繁的约会，在研究室里，在暗房里，在摄影棚里，研究着彼此喜欢的课题，说着投机的话，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变得越发的深厚，但并没有像大家所想的，会发展成为男女朋友。
　　莫夏深只是喜欢这个朋友，和velona不一样，莫夏深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对，跟他在一起她的心可以很坦然，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恋家情结的驱动，只是，她享受着这个朋友的陪伴。
　　只是，这段友谊，这从两个人相遇开始一起经历的一切，在圣诞party结束的那个晚上，彻彻底底地宣告结束了。
　　她曾经以为这段友谊会好好的，或许一定会有争吵，或许一定会有矛盾，但，他们的这段友谊，一定会好好的，两个人会说着笑着怀念着，伴着对方，不管以何种形式地伴对方终老。可是，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对，是入世太浅的她的天真。
　　一切都源于此。
　　所以在所有的意想不到变为现实的时候，她还一度自欺欺人地以为，这些都仅仅是玩笑，所有都会过去的，在梦醒以前，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什么也不会改变。
　　所以，她才会忘记了，那所有的现实。
　　包括那被绑架的现实，被揭穿一切的现实——所有所有的，她都狡猾地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