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笙歌》一琭一鸣

73、厄本代尔 （2）

　　推开了古风古气的店门，在一阵摇铃声中走进了叫做厄本代尔的酒馆，沈夏笙还是为眼前所见的风景而惊异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来，然后带上一种审视的目光去看店内的装饰。
　　和美国西部服务牛仔们的酒吧一样的风格，昏暗的灯光，弥漫了这小小的空间的啤酒味，挂在墙上的镖盘，古画，吉他，美国国旗，墨西哥式宽沿高顶毡帽，柯尔特左轮连发手枪，温彻斯特□□，子弹带模型，还有那动情的爵士乐。
　　只是少了豪爽的牛仔，只是少了西部的干燥，粗糙，要不沈夏笙真要怀疑自己现在身在旧金山或者芝加哥。
　　“抱歉，星期一我们只提供鸡尾酒，啤酒服务是星期二到星期天。”和小酒馆有些不想适合的女声打断了沈夏笙职业病地对这家酒馆的审视，回过头想要应付要让他做出什么选择的服务员，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脸，要开口的话便全数吞回到了肚子里。
　　“夏笙？”
　　“纪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离自己不到50厘米的女人，陌生却能在陌生中找到熟悉的女人，沈夏笙是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纪茵——沈夏笙的前未婚妻。
　　国中时被沈正雄命令要追求的女人，知道了一切之后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女人，并在那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曾被他列入过好友行列的女人，一旦和她在一起心便会感觉放松的女人。
　　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自暴自弃的那段日子里，陪伴在他的身边，给过他一丝的欢愉与救赎的女人。快十年没见的，就快要忘在脑后的女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微微侧着头，喊着他的名字，露出一脸的满足，仿佛是在对他说“果然是夏笙，重新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夏笙，长大了呢！”恬静的叫做纪茵女人也和沈夏笙一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可是很快便适应了过来而像所有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为出现在眼前刻满了岁月流逝的痕迹的老朋友发出内心的感叹。
　　“你也是，纪茵，胸部也长大了不少。”沈夏笙宽心地笑了，指着对方富有曲线的身姿开玩笑道。
　　“自从被沈夏笙瞧不起地调侃了之后便吃足了整整一年的木瓜奶茶的效果。”放下手里还拿着的餐牌，纪茵向前迈进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轻轻地把多年不见的人抱在了怀里“好久没见，夏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离开了，纪茵”没有推开她，沈夏笙同样轻轻地回抱着她。
　　“对啊！因为承受不了失恋的打击，就一个人瞒着你飞去了葡萄牙，后来去了俄勒冈州，就在半年前回来的，一直在忙店里的事情——中国国第一家分店。”
　　“被甩的人可是我哦！纪小姐。”
　　“你就将就一下吧！要喝什么？虽然只有鸡尾酒，自由古巴（Cuba Liberty）是个不错的推荐，还是忧虑的星期一？黑杰克？黑色玛丽亚？金色凯迪拉克？或者第五街？我们的调酒师很不错哦！”
　　“第五街吧！”
　　“好！”给沈夏笙下了单，纪茵便坐到了他的对面，细细地打量起她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一直想要见的初恋情人。
　　“夏笙真的比从前成熟了不少。”
　　“你也是，已经不会再穿兔子内衣了吧！”
　　“……”
　　“该不会现在还穿着吧！”
　　“人家最喜欢兔子了，外边不可以穿，最起码里边可以宽容一下吧！这样每次看到自己身上的兔子内衣，就会想起当年送兔子内裤给我，那求爱的画面。”
　　“wow，那还真是勇敢的年代。”
　　“对啊！我就是被那英勇俘获了，所以当知道这一切英雄之举都只不过是听命于他人，而并不是发自沈夏笙的内心的时候，真的有点…十分吧，那个时候，十分的伤心，虽然不舍，但还是提出了分手，后来觉得后悔了，却不想被看不起，便一个人跑到了葡萄牙，想着等自己变得更成熟了以后便回来勾引沈夏笙…一去却去了那么多年，和叔叔一起在葡萄牙开了店，那些被沈夏笙嘲笑过的店名的店成了我人生最为宝贵的东西，也想过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了，但脑子还是想着，绝对不可以输给他看，绝对要让他重新追求她，不是被迫，而是发自内心地…虽然抱着这种期待，但真的相遇了，真的有点喜出望外……”
　　“我像是个该杀千刀的男人，纪茵。”
　　“呵呵呵…”双手摩擦着乘着鸡尾酒的三脚玻璃杯的杯壁，细揉着附在上面不断溢出的水珠，纪茵的头一只微微侧着，侧着，细心地看自己的故事里的男主角，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轻轻地覆上了他的脸“夏笙，你瘦了…还有…你哭过…”
　　没有任何预兆地，纪茵那透着啤酒的冰冷的手滑过他的眼角时，眼泪，他的眼泪，竟然如此无意识地掉落下来了——像断了线，失去了依靠与牵引的珍珠，不断地不断地涌出眼眶，无力地滑过他变得瘦削的脸颊，无声地坠落，滴落在浑浊的第五街里，挣扎着，却依旧无声地被同化。
　　和从前一样，只要一碰上这女人，他所有的逞强好像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〆〆〆
　　2003年学校天台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妈妈，纪小姐？”
　　“我才16岁就成妈妈了？”
　　“额…想象力可以丰富点吗？不是长得像妈妈，而是感觉，拥有像是妈妈一样，可以让人的内心变得平静的力量，对，抚平别人的内心的力量，还有，让人无法伪装自己的力量。”
　　“夏笙还真的是第一个。”
　　“是吗？”
　　“是哦！”
　　〆〆〆
　　2012年厄本代尔休息室凌晨
　　“醒了吗？”
　　“纪茵？”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来，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女人，还有她身后陌生的墙壁，沈夏笙一脸疑惑地喊了对方的名字。
　　“我让店里的实习生把你抬进来了，这是店里的休息室，昨天夏笙在我的怀里哭了，哭着哭着便睡成猪一样了，我担心半夜醒过来的你会发起酒疯砸了我的店，所以我便留下来陪你熬夜了。”
　　“纪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沈夏笙只是尴尬地喊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最后也只好安静地看着她。
　　“拥有像是妈妈一样，可以让人的内心变得平静的力量，对，抚平别人的内心的力量，还有，让人无法伪装自己的力量。”
　　“……”
　　“夏笙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如果当年，我的这种像妈妈的力量可以更加强大的话，或许我就可以让夏笙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了！因为夏笙是个缺少家庭温暖的孩子…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或许…我也只能一辈子当你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