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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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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来我可算是接受了魔鬼般的训练。每日回到殿中都是腰酸背痛的,在南诏虽说也需注意礼仪,但也没有这般严苛,怪不得北朝人称南诏是蛮荒。和他们比较,南诏的确有点粗鲁……幸好有九月每晚替我按摩,让身体放松下来,不用那么紧绷着。那个管教我礼仪的姑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我也极其严格,有次和九月打闹的时候被她看到,她立刻板着脸说:“公主即将成为太子妃,以后是一国之母,这般随意怎可?”说话文绉绉的,真是有够酸的。我敛了笑意,正色道:“谨听姑姑教诲。”然后又是惨绝人寰的礼仪……
成亲前一天,皇后来到了殿中。她温柔的笑着说:“小诏以后就是我们儿媳了,本宫可是盼了很久的。”我羞红了脸:“皇后娘娘又取笑小诏了。”皇后慈爱的摸摸我的头,我竟有种母后在的感觉,对皇后生出几分亲切,她说:“胤儿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本宫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欢喜你,小诏可中意我们胤儿?”我思索片刻:“皇后娘娘,说句实话,我与太子殿下已有将近十年未见,说欢喜,小诏也不敢说。只是幼时的记忆很美好。”
皇后拉过我的手,褪下手上的镯子戴到我手上,说:“这是本宫娘家送给本宫的嫁妆,现在本宫把它送给你,望你能和胤儿百年好合。”此后,这镯子竟救了我一命,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天一早我便开始被摆弄着。光穿衣服就穿了半个时辰,化妆也化了将近一时辰,当那沉甸甸的凤冠压在我头上时,我顿时觉得脖子都要断了,走路都困难。一想到我还要带着这个一天,我就有种想撞墙的感觉。一整天,一整天什么概念?!干脆把我脖子直接扭下来得了。
然后便是繁冗复杂的礼仪,我迈着细小的碎步,亦步亦趋地跟着刘承胤走向上座所坐的人——圣上和皇后。我从一旁的姑姑手中接过茶盏,先递给圣上:“儿臣拜见父皇。”,又接过另一盏递给皇后:“儿臣拜见母后。”接着,我便被送进东宫,所谓的洞房……
一到寝宫,我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凤冠取下丢到一边,结果姑姑说要等太子殿下来才能取下,我无奈,只好坐在床头,靠着床柱休息。然后我就想起了诗经·桃夭,好吧,其实我就会这一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刘承胤才跌跌撞撞地进来。喜婆连忙拿起一旁的食品往床上撒,边撒边说了一大堆的话,然后在床上放了一条白手绢,最后伺候我们喝了合卺酒才退下。
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跳的好快,都快跳出来了。我敢保证现在我的脸一定很红。刘承胤眼神迷离的看着我,含糊的喊了句:“小诏。”然后便把我压倒在床上,我看着他英俊的眉目,在心中一笔一画勾勒出来,伸手抚上了他的脸,细细摩挲着,他痴痴一笑,头一歪,昏睡过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失落,叹了口气,把灯给吹灭了。然后想到了什么,又拿出影殇,在手臂上不轻不重的划一刀,让血染红了白丝绢。纠结的新婚之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天气很好,天上云卷云舒,微风漾漾,远处的花香被吹来,让人心旷神怡。我以为这是很好的一天,却不知道是噩梦的开始。
一大早我便被刘承胤唤醒,刘承胤已经起身正在更衣,我脸一红,扭头看向别处。刘承胤促狭一笑:“娘子,还不快快为为夫更衣?”我五官扭在了一起,然后看向他,他明显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说:“算了,我自己更衣。你快快准备,等会要去见父皇母后。”顿了顿,又说:“我昨天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我愣怔了会,拿起已被染红的白手绢问:“是这个么?”他懊恼的拍拍头:“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暗自偷笑,但手上还是没有停下来,连忙换来九月为我梳妆打扮。
刘承胤上早朝去了,我便踱步到皇后所在的椒房殿,宫女翠儿见我请了安,说:“皇后娘娘还未起,请太子妃稍等片刻。”我点点头,便到后花园散步。
园内百花齐放,争相斗艳,就像这后宫。我正俯身嗅花香,却听见不远处两个宫女正小声交谈着。
“诶,听说了么,太子刚娶那个南诏的公主,当天果尔王就造反了,估计南诏也撑不下去了。你说太子会不会出兵援助?”
“应该会吧。南诏王好歹也算是他的岳父。”
“我看不会。我听服侍圣上的小顺子说,他说太子怕南诏公主受辱才娶回来保护她,但早就想坐收渔翁之利,就等着果尔王造反呢!”
“嘘~小声点,你想让我们死啊!”
果尔王造反,北朝坐收渔翁之利,南诏即灭!我觉得全身都冷,尤其是心。南诏即灭……南诏即灭……南诏…父王…母后…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棋子,一颗可利用的棋子,被人摆布在棋局上,下棋的,是果尔王和圣上。一局以南诏为赌的棋。
为什么?为什么南诏明明已经归顺于北朝,你们还是不放心?我跌跌撞撞地来到大殿之上,朝廷百官看到我皆愣了下,刘承胤更是怔在原地。
我上前一步,跪下:“圣上,请借我一万精兵击退果尔王。”
“段书诏莫要胡闹!快回宫!”刘承胤气急败坏的喊道。我心顿时像跌进千年冰窖。果然,果然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我没有搭理他,继续跪着,他招手想让侍兵把我拉下去,圣上却说:“朕凭什么借你一万精兵?朕借给你朕能得到什么好处?”
“若能击退果尔王,我愿将南诏版权全数交给北朝,我父王不再是南诏王,而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圣上听了,半眯着眼睛,似在思索。却又不少大臣上前说:“请圣上三思!我北朝借予南诏一万精兵乃是有去无还啊!”刘承胤也上前一步,双手拱拳道:“儿臣也认为此事行不得。”
我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突然从袖中迅速抽出影殇,侍卫一看到我拿刀,立马拔出刀。大臣也都惊吓着后退。我却拔下发簪,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我一刀割下去,长发瞬间变成齐肩短发。在场诸位皆都被我举动吓到,许久没有人发出声音。地上是一地的头发,我冷冷道:“如若击不退果尔王,我,段书诏,愿以一死,绝不抛下南诏百姓!”
断发,断情丝。大殿寂静无声,连掉根针都听得一清二楚。刘承胤看着我的目光中有心痛,有愤怒,还有我看不懂的情愫。大臣们也都傻眼了。
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圣上给我一万精兵击退果尔王。若赢了,我南诏愿将版权全数交给北朝,我父王母后从此将会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我段书诏,与南诏共生同死。”
圣上猛地抬头看我,眼中竟多了几分赞赏,可是更多的是那种君王霸气。统一全国,是每个君王毕生的梦想,南诏虽已归属北朝,但大权还是掌握在南诏王手中,如若接受了南诏版权,更可为统一天下打通了一条道。
南诏北临北朝,南临羌国,东临月国,西临西凉,得了这处,攻打其他国家易如反掌。且南诏地势险要,可攻可守,胜算的几率大增。
圣上看着我,沉吟道:“我北朝已借予南诏三万精兵,再无能力借出一万精兵。”
我大笑道:“好好好!果然北朝人就是言而无信!我段书诏今日算是见识了。我代南诏所有百姓,在此立誓,与北朝势不两立!”
“别忘了。”圣上淡淡道,“你可是北朝太子妃。”
“那又如何?”我冷冷的说,“现在我已不是了。休书已放在刘承胤的书房内,上面有刘承胤的印章。”我转身欲离去,刘承胤在身后气急败坏道:“给我拦住她!”
“不知好歹。”我笑道。默念口诀,殿外立即涌进一大堆的虫,蛇,蜈蚣蝎子等等。大殿上的人都傻眼了,然后是刺耳的尖叫。我皱皱眉,向宫外走去,九月已经在宫外备好了马匹,只要出了宫,我就自由了。
刘承胤施展轻功,不一会便追上我,握住我的肩大吼道:“你别想逃!你生是我刘承胤的妻,死是我刘承胤的鬼!”说罢,便反手劈向我的脖子,我早料到他有这招,轻轻侧头躲过,这时已有数条蛇攀上他的身子,将他紧紧缠住。我不再看他,转身向宫外行去。他抓住我的衣角,目光中有了害怕及哀求。我闭上眼,手起刀落,他手中只有了一块衣料。他望着那块衣角独自出神,我快步走出宫,拽紧缰绳上马,离开了皇宫。
再见,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