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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回 尴尴尬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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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的呼吸绵延悠长,也许还做着什么梦,睫毛轻颤,眉头微蹙。
他的脸色还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却带着些灰败。之前是白玉堂亲自为他解的衣袍腰带,他很清楚那身衣袍下是一具怎样清瘦的身体,心里不免又下了决心等对方醒来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他在床沿边坐下,背靠床柱就那么定定看着展昭,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无数,又愧疚也有无奈,又懊恼也有苦涩。
想他白玉堂总是谣传如何众星捧月,红粉知己多到数不胜数,奈何却连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也留不住。
或者说,他无法笃定能不能让对方同样喜欢上自己。
在任何事面前都镇定淡然的白玉堂,也总算有了没办法的事,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他又呆呆坐了一会儿,直到外头送来饭食,草草用过之后,小厮又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白玉堂自然是亲自给展昭喂下,见他还有吞咽的意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待到夜深掌灯,白玉堂也困了,他站起身看了看展昭,干脆脱了靴子衣袍,翻身进了床里,搂着展昭一起睡下。
翌日展昭一早就醒了,还没动,就先被人紧紧箍住。
对方显然是下意识的行为,手掌钳着腰身让他半边身子微微发麻,也不知道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
他转过头,脑袋还有昏沉,但精神却是在刹那就清醒了。
“……”如果不是大清早白玉堂的脸就距离自己不到一根手指头远,恐怕这张沉睡里的脸还是很有看头的。
可现在却是惊吓多于欣赏。
展昭转开头,眼睛盯着床顶愣了一会儿,随后记忆前仆后继,他回忆起自己晕倒前的一幕。
是了,白玉堂寻了过来,他还听到对方焦急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并且不停传唤着大夫的声音。
不得不说,那样焦急的白玉堂让他心头恶劣的解气不少,积累好几天的怒气也消散许多,但并不是全算揭过了。
毕竟自己这回如此狼狈,也是因为白玉堂的胡闹才造成的。
展昭动了动身子,旁边人没有动静,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以白玉堂的性子,自己这么大动静他还会不醒?转过头再仔细看,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眼眶下竟还有淡淡的乌青。
他突然想起,如果自己被囚白玉堂并不知情,是否这几日他都在担心着自己或四处寻找着自己?
但这是他活该!展昭的内心动摇了一下,又很快被其他的声音掩埋过去了。
白玉堂这一觉确实睡得很沉,但他还下意识的紧紧搂着展昭,仿佛生怕醒来怀里的人又会失去踪影。等他再度睁眼,映入眼前的先是柳青那张温和白面,对方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伸出的手还尴尬的停留在半空。
白玉堂一下坐起来,“怎么了?”随即低头去看身边展昭,展昭正睡得香。
白玉堂皱眉,“他睡了多久了?怎的还不醒?再去叫大夫……”
话音未落,柳青无奈道:“展昭早就醒过了。”
可因为白玉堂抱得紧,展昭睁着眼发了会儿呆,又一次睡了过去。
柳青就是那时候进得屋子,展昭还道:“等他醒了再叫我。”
白玉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尴尬。
“什么时辰了?”
“日上三竿。”柳青身后有小厮端药和饭食进来,恭敬道:“五爷,请用膳。”
白玉堂这才轻轻摇醒展昭,“猫儿?起来喝药。”
柳青帮忙将药碗端过来,展昭睁开眼刚要坐起自己接过,却被白玉堂按住了。
“你别动,我来。”白玉堂紧张得紧,轻手轻脚的扶起展昭,又接过碗送到他嘴边。
展昭有些无语,“我是风寒,不是断手断脚。”
“你好好养养身子,有想吃的没有?”白玉堂不理会他的说辞,看着他将药喝下去,脸皱起来,又道:“很苦?来人,端碗银耳粥来。”
“不必。”展昭接过柳青递来的帕子,感激地道了谢,擦过嘴道:“我现在只吃想吃饭。”
他肚子空空如也,力气也不怎么使得出来。
白玉堂赶紧让人将饭食连着木盘托端过来,放在展昭被子上,又端起碗要喂饭。
柳青在旁边始终默不吭声的看着,一脸的饶有兴趣,展昭却是被盯得面色发红,抬手抢过饭碗和筷子,“谢五爷,我自己来就好。”
五爷……
白玉堂面色僵了僵,此时也不好发作。
那边小厮又端来了另一份饭食,白玉堂也跟着一起吃了,柳青坐下跟展昭闲聊了一会儿,两人倒是挺合得来。其实展昭的性格和谁都合得来,他退进有度,又总是下意识的带起笑容,那张清秀面庞很难让谁起什么厌烦心思,当然除了本来就对他有成见的人之外。
白玉堂在在一旁插不上嘴,闷闷坐在椅子里听着,柳青好一会儿之后才似想起般笑道:“为何五弟和展兄同塌而眠?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交情如此之好。”
展昭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白玉堂,两厢视线一碰,白玉堂勾起嘴角温和道:“只是为了方便照顾。”
展昭别开眼,目光看着地板,柳青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隔了会儿才意犹未尽的起身,“我先告辞了,展兄好好休养。”
展昭点头,客气话自然又你来我往一番,白玉堂听得有些不耐了,柳青见好就收推门出去,白玉堂立刻坐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展昭额头,展昭下意识想避开,却被他按住了手腕。
“不烫了。”白玉堂欣慰,“看来这药还是有用。”
展昭哭笑不得,“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谁说的?”白玉堂道:“大夫说了,若不是你有功夫底子,这拖下来不定就成了旧疾。”
展昭沉默了一下,终于问起事情缘由。
白玉堂简略的说了一遍,将自己四处寻他的过程带过不提,只道:“胡烈和那四人还关着未罚,等你好些了再做计较。”
展昭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听了些风言风语就想来邀功。”白玉堂说起这事面上冷厉,“我们俩不合的传闻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之前本就有人好事,多嘴说锦毛鼠去京城找御猫宣战,这事好不容易要平下来,却又出了一个锦毛鼠盗三宝,被御猫所伤狼狈回岛,御猫紧追在后的传言。
除了开封府许多人知道他俩并不是传闻中那般,其他人却俱是不知,胡烈更是误会了,还以为拍中了马屁,哪知却是拍在了马腿上。
展昭问:“你准备怎么罚他们?”
“陷空岛是没他的容身之所了。”白玉堂说完,见展昭若有所思,又补充,“不单单为你,他还擅自抓了两个人囚禁起来,这事我也不知。”
展昭想起那石洞里的另外两人,恍悟道:“他们如何了?”
“我派了人好生伺候着,安顿好你的事我就派人送他们离开。”他决口不提胡烈想将那女子嫁于自己的事,但显然猫的好奇心并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胡烈为何要抓他们?私人恩怨?”
白玉堂随口胡扯,“听说是胡烈老家那边来的,也许是私仇吧。”
展昭自然没往别处想,点了点头,皱眉道:“你陷空岛向来名声不错,招人得多注意。”
白玉堂高兴起来,“你在担心?”
展昭一愣,这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仿佛没有任何别扭之处。可被白玉堂故意提起,就让人不太自在了。
展昭不说话了,屋内陷入僵持中,白玉堂只当他还在气自己,自然也不多说什么。
“我把东西还你。”他道:“等你好了再带回开封去吧。”
展昭点头,随即心里又气,“你生这些事来是何必?好在大人他们不追究。”
白玉堂有苦说不出,想了想还是闭嘴比较好,起身道:“你歇息着,我去把岛上的事处理了。”
展昭点头,看着他出了门,屋里安静下来竟有些无趣,想了想还是继续睡吧。
关于胡烈他们的事,展昭也是很多天之后才从柳青那里知道一些。
展昭喝了两天药就很快复原起来,第三天就在屋里闷不住了,出门四处转着。恰巧又碰到柳青在芦苇荡前的凉亭里啜饮小酒,便过去行礼道:“柳兄。”
柳青伸手邀他一起坐了,两人聊着闲话,之后柳青才说起胡烈的事。
“胡烈被五弟砍伤逐出岛去,哪知他兄弟胡奇却是要为大哥报仇,竟行刺五弟。”
展昭吃了一惊,“他没事吧?”
“五弟功夫了得,岂会让人轻易近身,胡奇也被一同逐出岛了。”
展昭点头,柳青又道:“其实可惜了那姑娘,我看她倒是对五弟生了情义,只是五弟眼里压根看不见她。”
展昭听了个半截,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情义?”
柳青愣了愣,突然想到什么,“白兄没向你细说?”
“说什么?”
“胡烈抢来那女子,本是要送与五弟的,五弟年纪也不小了,陷空岛五鼠也就他还未成家了。”
展昭想起白玉堂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心里自是好笑。
正说到此处,白玉堂从码头那边下来,看见凉亭里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猫儿?”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东西,他道:“怎的来这处!当心又风寒!”
展昭似笑非笑地看他,“无妨,出来散散心也好,我正和柳兄说起你那放跑的未婚妻呢。”
“什……”白玉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时尴尬,“休要胡说!那姑娘是许配了人家的!”
“噢……”展昭回答的有些意义不明。
白玉堂有些紧张起来,撩袍在石凳上坐了,一边回头吩咐下人,“东西都拿去厨房!”
“是!”
柳青好奇看着,“这都买了些什么?”
“补药,还挑了些松江府盛产的河鲜。”顿了顿冲展昭笑道:“得好好补补你的身子。”
柳青低头喝酒,眉头微扬却是不说话。
展昭对他无声的沉默有些局促,耳朵发红,“有甚好补的?我身子骨结实!”
白玉堂也不与他争,只道:“当我一番好意,你就听一次不行?”
展昭见他一脸真挚,反而没了话说,本也在别人地盘上,总不好推来推去。
白玉堂就是摸清了他的性格才会这么说,若是跟他横着来恐怕两人又得不欢而散,反而待客之道,坐上宾礼,只会让这猫儿没了推脱之词。
柳青见对面两人互相看着,只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干脆提起酒壶酒杯起身。
“你们慢慢聊,我吹得有些头痛,先回去了。”
白玉堂头也不抬的点头,展昭也起身,“我也……”
白玉堂却突然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跟我过来。”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