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电光石火》懒小勤

24、第二十三章：破绽

　　『小柯特。』

　　年幼的柯特抬起头，双手有些拘谨地扯住连帽衫的下襟。他的面前是戴着电子眼的年轻基裘，正半蹲着看向么子，和服的领口露出修长的颈脖，散发出特有的优雅和女人味。

　　柯特最喜欢妈妈，除了小奇哥哥外最喜欢妈妈。所以他昂着头，用最乖巧的表情听母亲将话说完。

　　『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不要接近亚路嘉，最好连接近都不要有。万一没有避免，亚路嘉向你要求了什么，无论什么要求都不要拒绝他。一旦完成亚路嘉的要求，就立刻躲起来，不要让他找到。知道了吗？』

　　柯特那时还不能完全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既然是妈妈说的肯定没错。于是他点点头，保证。

　　『知道了，妈妈。』

　　在柯特的记忆里，亚路嘉一直是恶魔。
　　所以当恶魔被从家族里抹去，拘禁起来时，柯特从心里感到开心。

　　他一直遵从着母亲的教诲，避免和亚路嘉接触。但当他再一次正面亚路嘉时，柯特发觉自己可能有些淡忘了儿时的记忆。

　　“柯特，不要打架。”

　　那如同幼儿撒娇一般的软糯语气，亚路嘉伸出双手来央求（*注1）的话语。柯特低头看着她，眼神闪动。他知道自己有三次机会去拒绝，最后他长袖一甩，纸屑收回，啪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

　　“好的。”

　　他从崖壁上跳下，小杰的气已经收回去，猜猜拳的攻击需要蓄力，攻击不会在他落地的瞬间发动，但柯特依旧落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

　　柯特觉得自己根本是在赌博。

　　按照母亲的叮嘱，他应该调头立刻藏起来，藏到亚路嘉找不到他的地方。但柯特并没有离开。他只是直愣愣地站在稍远的地面上，垂着双手，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动手的意思。

　　这样反而让小杰更紧张。

　　他不是个善于隐藏心情的人，亚路嘉冲上来的那一刹那，他的全身神经都不听话地绷紧起来。

　　奇犽和亚路嘉都没有向他详细解释过纳尼卡的能力，小杰也没问过。他只知道亚路嘉可以实现奇犽的愿望，现在这样的姿态，小杰并不了解。

　　但不了解并不意味着不知道亚路嘉在做什么。小杰只是不善于繁复的思考，但这不意味着他笨。相反，他的直线条头脑总是会想到其他人想不出来的妙计，这点机智连善于算计的奇犽都不得不佩服他。

　　所以小杰不笨，小杰很聪明，小杰知道亚路嘉目前行为的意义。所以他才更紧张，同时还很生气：
　　亚路嘉阻止这场战斗，不管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保护柯特，都说明他对自己并非百分百相信。

　　如果面前的是奇犽，不管三七二十一，小杰肯定先揪起奇犽的领子大骂他一顿，哪怕是拆穿他虚张声势的找死行为，哪怕暂时把敌人搁置一边，他都要好好大骂他一顿。

　　但眼前的不是奇犽，是亚路嘉，所以他没法这么做。就像亚路嘉不是百分百信任他一样，他也不能像对待奇犽一样百分百自己蒙头贯彻自己的任性。

　　人总要在乎别人的感受，就像想要翻揍敌客的大门却必须在乎看门人的立场一样。这个世界只有奇犽是特别的，绝对的，信任他又被他信任，可以让他无视一切任性的存在。

　　小杰吞了吞唾沫，因为他发现亚路嘉的背影迟疑了。

　　柯特不但停下了战斗，更是一言不发，那完全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
　　小杰看了看亚路嘉，发现他的眼神再一次坚定起来。

　　亚路嘉开口：“柯特，我要那棵树顶端的叶子。”

　　他指着远方山头一颗如宝塔般耸立的大树，柯特只是顺着指向看了一眼，便果断地拒绝。

　　“不要。”

　　“不行吗？那……柯特给我那边山崖上的野果。”

　　“不要。”

　　“也不行吗？那……柯特杀掉沿着河向上走的第一只猎物。”

　　柯特这次连看都没有看。

　　“也不要。”

　　“……”

　　亚路嘉真正地停了下来。他瞳孔微缩，睫毛轻轻颤抖着，语气中充满了困惑和苦恼。
　　“不要吗？这是第三次不要了。”

　　这种语气倒是像极了纳尼卡央求被拒绝了的样子。只是小杰不明白规则也没见过过去，反倒隐约感觉不安起来。

　　柯特眼神细微地晃动了瞬间，依旧冷冰冰的开口：“不要。”

　　他站在那里，垂着双臂，胸口的起伏告诉别人他正深吸了口气。但是柯特的表情始终冷淡，冷淡到亚路嘉升起的勇气慢慢收缩。

　　“为什么……？”

　　第五个央求没有说出口，嘴边徘徊的是另一个问题。亚路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他已经很努力了，比起以前只会被保护不懂得去保护的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他的筹码并没有发挥想要的功效。

　　“因为你太小看我了。”回应他的不是一声嘲笑，而是波澜不惊的话语。
　　“你根本不适合战斗。”柯特向前走了几步，“我们兄弟从小到大都在接受各种训练，经历各种战斗。除去能力，你不过是个普通小孩。玩虚张声势和算计，你又没像我们一样拿生命做赌注在学习。从一开始就露出破绽的你，我不过是下了那个看起来赢面更大的赌注。”

　　“破绽？”两声疑问。

　　“妈妈告诉过我，哥哥可以对你使用命令。那么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哥哥在一起，理论上即使有烂摊子也不会太大。”想到奇犽和亚路嘉的亲密，柯特眉头厌恶地皱起，“最开始的央求理论上来说也并不困难，但可能引发的后果和潜在危险性确实让我紧张了一下。”

　　柯特平常并不喜欢这样的大段说明，但亚路嘉脸上的表情却让他心情愉悦。曾经他才是面带不甘远远地看着亚路嘉和奇犽在一起的那个，羡慕、嫉妒是他对面前人一直抱着的情感。而现在，那个他深深羡慕着的人在他面前露出挫败的表情，柯特希望看见它的隐晦继续加重。

　　“所以我答应了你第一个央求，因为我确实被你唬住了。”柯特嘲笑道，“但是你的第二个央求竟然是和第一个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规则，但一直以来也没听说过会有不一样类型的央求同时出现。”

　　抱抱，摸头，握握手；肝脏，脑髓，十二指肠；小指甲，中指甲，拇指甲；纳尼卡的央求确实是一致的。亚路嘉其实知道这个规则，只是最开始冲出来时，并没能思考得如此明确。凭着想要保护哥哥重要的人的心情，想着不能在哥哥不在时一无是处，而脑袋发热的冲出。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亚路嘉觉得自己必须去做。

　　这对于一直与世隔绝或完全信赖依赖着奇犽的亚路嘉来说，已经是跨出了一大步，只是这个距离对于从小便向前前进着的柯特来说——不值一提。

　　“赌输了就是死，但是赢了就能为哥哥杀了你，这样的话，是不是要拿性命做赌注根本不用考虑。”连嘲笑也收了起来，柯特展示的是他特有的冰冷杀意。“哥哥不会丢下你，但哥哥却不在这里？要是论哥哥的重要性的话，亚路嘉，你根本赌不赢我。不管你对哥哥做了什么，我都会把他从你那里抢回来。”

　　他从亚路嘉的脸上看到一丝慌乱，柯特觉得心情愉悦。亚路嘉在心虚，所以他的判定没错。这么认定的柯特慢慢展开折扇，缓步向前。

　　“你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你根本没有战斗的天份。”
　　“你对哥哥来说根本是个危险品。”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出现在揍敌客家。”

　　他满意的看着亚路嘉快要哭出来的面孔，折扇上举。小杰一声惊叹打断了他。

　　“啊！”他一把拽过亚路嘉的手，“亚路嘉，是原点啊！”

　　亚路嘉还有点蒙：“原……点……？”

　　“对，纳尼卡留下的信息！”小杰自信地点头，指向柯特。“刚刚他不也说了吗，一开始就出现在揍敌客家。不管对奇犽还是对亚路嘉或者纳尼卡来说，原点，最开始的地方，一定是揍敌客家吧！”

　　他将亚路嘉再次掩到自己的身后，眼睛率真看向柯特。上一刻他还不是很喜欢柯特这个人，但现在，可以为了重要的人去拿生命来赌一个可能性的人，小杰从来不讨厌这种家伙。

　　小杰道：“你喜欢奇犽。”

　　柯特停了下来：“那又怎样？”

　　“但是你根本不知道奇犽现在是什么情况。”

　　“……”

　　柯特沉默了。他来到这里，一开始是因为玛奇的好奇，然后是因为他发现奇犽可能会和亚路嘉在一起。那时候他并没有想杀亚路嘉，只是发现奇犽并没有像他认知的那样在这里时，有些东西——比如恐惧、不甘、愤怒——令他判断过激。柯特缓慢地闭上眼，再睁开。小杰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知道柯特接下来一定会继续听他的话。

　　“杀了亚路嘉的话，找回奇犽的线索可能也会断掉。”
　　“但我们只是想找回奇犽，如果你也想见到他的话，你就应该协助我们。”

　　他向柯特伸出手，一个预示着握住它就要从敌人变为同伴的邀请之手。

　　“我们要去揍敌客家看看线索，你会比我们更方便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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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央求：
　　鼠绘和热情翻译是强求或者请求。当时那章节的汉化出来后，因为这个词还和鼠绘的翻译姑娘讨论过，姑娘说这个词应该是带有小孩撒娇意味的要求，他们不知道怎么翻就直接翻了请求。我当时说可以翻译成“央求”，翻译姑娘也觉得适合【不过汉化已经发布出去了就算了。
　　所以我这里还是用了我自己理解的翻译，用了“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