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讲台(GL)》礿锦烯

18、漂亮女人

　　姚诺给我搬了一张小凳子，靠在她身边，让我坐。我们两个人藏在小小的隔断里，她喝着我炖的东西，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教案。
　　姚诺的教案基本还是手写的，白纸上一排一排的钢笔字，有的地方用红笔仔细的标注着，姚诺见我看的认真，低声说:「教材改了好多吧。」
　　我受到她的感染，也低声说:「我倒是觉得以前的文章好一些。」上学的时候我很喜欢鲁迅先生，现在想想倒是很怀念以前的教材，可惜家里搬家之时，很多书籍都散落了。
　　姚诺挑挑眉毛，笑着说:「现在的学生可比你那时候累。」说完抽出一沓卷子放在我面前，说:「你看看作文题目，估计让你写，你会痛哭流涕。」
　　我翻了一下，感觉头痛。把卷子帮她放好，她看我的样子估计也想到我的状态，不再提学习的事情，问:「早晨你说晚上不回家睡了，干嘛去？」
　　我迟疑的说:「我晚上和狄小禹见面。」她停下正要喝水的动作看着我，我被她弄的很尴尬，扭动了一下身体，她笑着说:「子旋长大了。」

　　这句话的含义太深，我不好回答，只能傻傻的笑着。姚诺见我不说话，去看她的电子课表。
　　「下午没课，我们去玩吧。」她貌似询问，其实已然下了定论。
　　「去哪？」我问。
　　这个城市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再说我和姚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好玩的地方基本都玩过了。
　　「去室内公园吧。我想坐海盗船。」
　　海盗船？？？
　　我最怕的就是那些娱乐设施，唯一敢玩的就只有木马，激流勇进「需要一直闭眼睛」。可是看着姚诺一脸期待的表情，我也不忍心拒绝，只能答应。

　　和姚诺在一起我基本就是司机，双休日的城市基本处在拥堵状态，尤其是在午后的商业区。
　　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停好车，我看到姚诺跳下车，脸上全是笑容。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做了一个吐舌头的动作，让我一刻的怔愣。
　　「走吧。」她跑到我身边，挎着我的胳膊，脚步明显的奔向室内公园。
　　我们坐电梯直接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楼下是安静的购物空间，楼上却是热闹非凡的游乐场。

　　欢乐的气氛直接感染到我和姚诺，姚诺把风衣脱下来，扔给我，拿着钱包直接进了购票室。
　　没一会儿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沓票，笑容满面的奔向我。
　　「走吧。」她伸手拉住我。
　　「这是买的什么啊？这么多？」我被她拽着穿梭在人群中。
　　她回头，发丝有几缕遮挡住脸，说:「海盗船啊。买了十张，咱俩正好玩五次。」
　　「五次？」我低吼，惹来身边排队的人侧目。
　　「是啊，又不是经常来玩。」
　　说话间已经到我们了，姚诺递给服务生一沓票，他见怪不怪的数了一下，说:「上去吧。」
　　姚诺挑了船尾，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上了船。虽然排队时人多，但是真正上来玩的人并不多，一个船都没有坐满。我看着对面的海盗带着帽子，举着弯刀，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我。

　　三声铃响过，船体开始动了，我感觉风声越来越大，紧紧的抓住扶手，闭上眼睛，一阵眩晕感袭来。越来越高，我的恐惧也越来越大，我听见姚诺在我耳边喊:「子旋，睁开眼睛，不怕。」我试图睁开眼，对面的海盗露出笑容，蓝色的棚顶忽近忽远，姚诺的长发随风飘散，她露出快乐的笑容。她的手抓住我的手，我看到她的唇形一直在说:「不怕不怕。」

　　一场下来，我已经吓得腿都软了，下了船，姚诺和服务生解释了一下，说是其他的票面她一会儿会玩，把我扶到正对海盗船的休息椅上。
　　「没事吧。」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湿润了，又有点觉得很丢脸，尴尬的低着头。姚诺坐在我身边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陪我了。傻不傻啊？」
　　我摇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海盗船又开始了它的旅程，我和姚诺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的情绪也渐渐的平复了，我对姚诺说:「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点着头，说:「好吧，你等我。」

　　我一直在想，飞的感觉。
　　我因为自身的原因不能畅游，却看到了姚诺的飞翔。
　　那是极美的景致，它一直静止的停留在我的心里。

　　姚诺下船的时候明显有点晕，我忙过去扶她，她看着我露出笑容说:「好爽。」
　　我被她感染，也笑起来。
　　陪她休息一会儿，我们在公园里毫无目的的溜达着，一直到了儿童乐园。
　　我很喜欢孩子，尤为喜欢男孩。
　　我和姚诺站在隔离网外看着娱乐设施里调皮的小天使们。

　　「那个孩子真白。」我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玩皮球的小男孩说。
　　姚诺本是站在我身后一些，向前一步，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我回头去看她。她的目光柔和，软软的。
　　我想起她流产的事，暗自责骂自己的莽撞，拉着她准备走。
　　姚诺没动，被我握住的手伸展开，紧紧的扣住我的手。那是第一次我们十指相扣，她的手心全是汗，手指冰凉冰凉的。

　　「老师？」她直直的看着那个孩子，却又换上一副无谓的表情，对我笑了笑，拉着我往扶梯走。
　　姚诺有1.69左右，腿长，穿着高跟鞋快步的穿梭在商场里，我紧紧的跟着她，我们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姚诺…」远处传来呼唤声。
　　她依旧不停步。
　　我回头看去，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快步赶上来。
　　「姚诺。」她见我回头，又喊了一声。
　　姚诺停下来，却背对着我们。周围的服务生已经探出声音看过来。
　　漂亮女人像一阵风一样路过我。我跟过去，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
　　姚诺突然转身，挥手就是一巴掌。
　　整个安静的空间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更加寂静。周围连窃窃私语声都消失了。漂亮女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姚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一时捂着脸震惊的看着姚诺。

　　姚诺挑着下巴，一脸鄙视的看着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却笑了，她笑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一种表情的变化，在她扬起手的那个瞬间，我忙冲过去，巴掌正好落在我的耳朵上。
　　因为我是正对着姚诺，背对着她的，她的巴掌把我的耳朵打的嗡嗡作响。我看到姚诺的表情有着一种难言的怒气。
　　「好了。」我伸出手握住她要挥舞的手臂，「我们走吧。」
　　我不想去看身后的女人，耳朵疼得要死。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姚诺看着我，面色清冷，她越过我又去看我身后的女人，咬着嘴唇不说话。
　　「姚诺，对不起。我…」漂亮女人的声音也很好听。
　　姚诺打断她，说:「她的事和你没关系，是她自己要来替我挡这巴掌的。」
　　我愣了。我没想到姚诺竟然这么说。
　　漂亮女人估计也没想到，我回头看她，她站在那里，像个模特，空洞，失落。
　　「我真的不想和你有一点关系。包括你打了我的人。懂了吧。」姚诺握住我的手，紧紧的，她看着对面的女人，说:「林，以后我们还是陌路的好。省的大家都难堪。」

　　姚诺说完拉了我一下，我毫无防备，有点踉跄。她走了，我被她拉着，她的步伐更加匆忙，我看到她白色的衬衫，全被汗水浸透了。

　　一直走出商场大门，她才停下，我看着门口的音乐喷泉，阳光和灯光混杂在一起，映衬着水柱。

　　「姚诺。」我轻声唤她。
　　她撇过头，不去看我。
　　我看到她的肩膀抽动，跳到她面前，她被我的动作吓了一下，泪眼圆瞪。
　　「别哭了。」我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她抢过去，自己擦拭。依旧哽咽，她说:「你傻啊，你过来挨什么打？」
　　「我能截断她。」我说完就看到姚诺停下动作，瞪着我。
　　「可是，你的确是先动手的，人家也要解气啊。」
　　「解气？」姚诺的声音有点上扬。
　　「对啊，我不知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人家追过来肯定是有事，你连听都不听。就给人家一巴掌，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吧。」

　　姚诺摇摇头，说:「好不好，也是我的事，以后你少干这种傻事。让我看看你的耳朵。」说完她就过来摸，她的手一碰到我火热的耳朵，就是钻心的疼。
　　我不敢出声，只能忍着。她看到我痛苦的表情，说:「去医院看看吧。」
　　「好吧。」我也的确害怕我被打聋了。

　　我们去医院的路上，姚诺打了一个电话。
　　「李师，我带我学生去你那看下耳朵。你帮我挂个号？」
　　「那多不好啊？」
　　「那好，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
　　「十分钟后见。」
　　姚诺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后座上，对我说:「一会儿上楼，什么都别管，看你的病就行。」
　　我点点头。

　　李师很快出现在医院门口，我们正好停好车，李师见到我有点疑惑。
　　我忙说:「我们见过，我和我老板还有于秘书。」
　　我故意没说完，怕姚诺听了想起不开心的事。李师豁然开朗，笑着说:「这一天见的人太多了，记不清楚。没想到你是姚诺的学生啊。」
　　「是。」我和李师说话的时候，姚诺不耐烦的站在我旁边点着水泥地。李师显然很了解她，看到她这个动作忙带着我们进了医院。
　　「我找了王教授。他在办公室，这就带你们上去。」
　　进了电梯，李师站在我和姚诺的侧面，对姚诺说:「我都安排好了，你不要担心。」
　　姚诺点点头。

　　王教授真的很老了，我特别怀疑他怎么还能看病。
　　做了常规的检查，没什么大事，不过听力肯定会受损的。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姚诺的脸色越加不好看起来。
　　「肿了。」她不敢碰我，只能靠近我看着我的耳朵，说。
　　「没事。只要不聋就行。」我大大咧咧的回答。
　　「你怎么就像个男孩一样。」她笑着推了我一下，我的身体倾斜一下。
　　「你的力气也跟男孩一样。」我夸张的说。
　　她笑了，略带责怪的瞪了我一眼，刚要说什么，李师从王教授的房间出来了。
　　「给你。」李师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办好了？」姚诺问。
　　「恩。」李师看看我，拍拍我的肩膀说:「回去喷点药，外伤会好的快点。」
　　我点点头。姚诺拉我站起来，对李师说:「那我走了。不用送了。」说完还没等李师回答，拽着我就走了。

　　走廊里，我回头看过去，李师穿着白大褂站在椅子边，越来越远。

　　上了车，姚诺问我:「你今晚还出去么？」她问我，反倒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哪个答案能让她不生气。我看着她严肃的样子真的觉得她好可怕。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大吃一惊。姚诺的暴怒，虽然不会狂躁，却安静的让人如入冰窟。
　　那是另一种感觉，慎人。

　　「你要是累了就在家休息，我今晚就不回去住了。我有事。」她见我不开口，说。
　　「噢，那我还是去找狄小禹吧。」
　　「好。我把你送过去。」她启动车。
　　「不了，送我回家，我换衣服。」我有点感觉她特别想把我快快打发走的感觉。
　　她点头，开着车往我家去。

　　到了楼下，姚诺把医药袋递给我，叮嘱了几句，就开车走了。
　　我独自上楼，刚打开家里的门，一种空洞的寂寞席卷而来。
　　我躺在床上，天马行空。
　　漂亮女人是谁？
　　姚诺怎么变的如同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