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新选侍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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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齐则敏后，姬瑄正想回卧室歇息，小鹊却又进来请他示下，说大管家见他身体渐渐好转，问他可愿在此刻挑选侍僮婢女。
姬瑄见尚未到晚饭时分，应允了。小鹊便去传话，姬瑄趁此空闲站起身来，略微疏散了一下全身筋骨。
不到片刻，一名身着石青色长衫的中年人领着二十四名少年少女走进屋里，男女对半，大约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模样俱是干净清秀。
姬瑄见那中年人衣着比其他下人更显贵重，态度也甚是沉稳大方，心中便知对方是这个侯府里的大管家了。
“小人苏福宁，见过三公子。”中年人恭敬拜下，笑容和蔼。
“大管家请起。”姬瑄浅浅笑道，立刻只见苏福宁受宠若惊，一脸惶恐道，“三公子请直呼小人之名即可。”
姬瑄心中暗记，并不答话，目光转而瞧向眼前的诸多男女。那些男女俱是低头垂默，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些便是福宁要让我挑选的下人了？是家生子还是外头买的？”
“是，这些都是在人牙子那里买的，三公子若不喜欢，小人再去采买。”苏福宁小心说道，见姬瑄并无不悦之色，便转头以目示意。那些少男少女急忙跪下磕头，齐声道：“拜见三公子。”
“都起来。”姬瑄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走近那些下人，一个个仔细打量起来，不时又随口问两句话。
据小鹊说，依照侯府规矩，他身边须有一等侍僮两名，二等侍僮四名，三等粗使仆役则不用他亲自挑选；侍婢同例；而这些只是在内宅服侍的下人。外出的护卫须有通武艺者八名，也由他亲自挑选，不过显然苏福宁还没有带过来。
姬瑄前世也是管理过几十个职员的主管，对于识人还是颇有心得，虽然并非百分之百的准确。他看了半晌，最后挑了两名长相清秀、目光澄净的少年，一个十七岁，看上去性情稳重沉静；另一个十五岁，略为机灵活泼些，却并不轻佻。
苏福宁笑容满面地请他赐名，姬瑄略一沉吟，便让大的叫长宁，小的名岁安。长宁是孤儿，孑然一身；而岁安家中只有寡母和年方十岁的幼妹，住在一简陋破屋，无以为生，故而自愿卖身为仆。
姬瑄刚才问话时已暗暗记下，选中岁安后，便叫苏福宁帮岁安的母妹找个新居、好生安顿，苏福宁忙应下了，又对岁安道：“还不快谢过三公子？”
岁安急忙跪下磕头，姬瑄道：“起来。”又微笑道，“若你母亲愿意，也可来府里做些针线活计。”
岁安面露犹豫，姬瑄大致猜到他心中所想，又道：“只签活契，如何？”
岁安忙又磕头道：“多谢三公子大恩大德！小人必定铭记在心！”
姬瑄命他起来，又转眸看着长宁，笑道：“我可不能厚此薄彼，福宁，叫人给长宁多添点衣物。”
苏福宁答应着，长宁也跪下道谢，虽然并不多话，眼中却也露出一丝淡淡欣悦。
姬瑄见状甚是满意长宁的沉稳，转而又挑选了两对兄弟做二等侍僮，俱是模样单纯乖巧的，只是于起名上颇有为难，后来干脆按照前世小说里看过的名字，依次取名为吉祥、如意、松鹤、长春。
苏福宁先命其他未选中的少年出去，于是只剩下十二名侍婢候选人。苏福宁等着姬瑄继续挑选，姬瑄却先问道：“那其他人如何处置？”
苏福宁忙道：“留下来先做些粗活，再观后效。”
那也算是有口饭吃了。古代社会等级森严，自己也无法打破。姬瑄心中暗叹，淡淡道：“都是些孩子，别太苛待了他们。”
苏福宁恭然应下，姬瑄转眸瞥见岁安一脸古怪，见他瞧去立即仿佛被吓到一般，垂下头又露出知错的表情。
姬瑄只觉疑惑不解，转念一想，不由微微失笑：他现在这个身体也不过十五岁，如此以自居长辈的口吻说话，也难怪岁安是这个反应。
轮到挑选侍婢，姬瑄在前世除了比较纵容妹妹姬瑛以外，对女子一向敬而远之，女性朋友也极少，因此略觉为难。后来想着他以后只让侍僮贴身伺候，逐又释然，便选了六名看上去老实稳重、没什么小心思的少女，让最大的两个做一等侍婢，其余则为二等。
两个一等侍婢分别依照衫子的颜色取名绿玫、红芍；二等侍婢按照四季之花命名为春兰、夏莲、秋菊、冬梅。
苏福宁笑道：“三公子不但取得好名字，又眼光尖会挑人，这十二人中，就以绿玫、红芍最出挑了，绿玫温柔和顺、处事大方，红芍心思灵巧、一手好针线。”
虽然明知这大管家是在奉承人，不过笑容声调却无比自然，毫无谄媚小人之状，姬瑄也不觉微微展颜。
苏福宁见他无话，十分有眼色地道：“小人不敢耽搁三公子用膳，这便退下。”
苏福宁前脚刚走，后脚小鹊便领着侍婢鱼贯进屋，摆上满满一桌菜肴。姬瑄不习惯屋子里站着许多人，见他们也是一脸拘束紧张，便道：“长宁、岁安留下，其余人且退下。”
小鹊布置好筷箸后，正欲依命退下，姬瑄见她一脸愁容，不由道：“小鹊，你怎么了？”
小鹊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屈膝福道：“三公子不要小鹊了么？”
小鹊之前是秦氏的贴身侍婢，而秦氏与他的关系犹似云雾不清。甚至直到现在，他也未曾见过这个目前主持侯府家务的女主人一面。
秦氏将这么个心腹婢女安排到他身边，未必没有心思……就当他是多想了，总之，杜绝一切麻烦根源最好。
姬瑄略一沉吟，和颜悦色道：“你跟了夫人五年，想必十分贴心，我又怎好让夫人割爱？这几日辛苦你照顾我了。”心下又想道：何况小鹊又常跟秦氏进宫，对苏清若的性情总比这些外来的熟稔几分，还是少做接触为妙。
“此乃婢子分内之事，又有夫人千叮万嘱，不敢当三公子慰问。”小鹊忙道。“夫人说了，三公子若不嫌弃婢子粗手笨脚，只管留婢子在身边端茶倒水，做个三等丫头也好。”
姬瑄只是微笑道：“夫人毕竟是我庶母，也是长辈，又如此关心我，即便不论孝道我也该有所回敬。夫人待你想必比我更是温柔慈爱，你回到夫人身边，对你也更好。”
小鹊不说话了，低头应声后随即轻步退下。
饭后，姬瑄召集所有新选出来的侍僮侍婢进屋，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茶，见众人皆是低头屏息、并无焦躁不满，方浅浅一笑道：“我屋里没那么多规矩，只有两点要求：忠心，听话。我不喜欢下人自作主张，也不需要你们费心思讨好，只要老老实实干好活，我自会在年终额外奖赏。你们也知道我是侯府三公子，”姬瑄神色淡然，“要狠狠惩罚几个下人，想必还是有不少法子的。”
“何止责罚打骂，即便杖杀几个下人又有何妨？”一声清越的朗笑传来，姬瑄心中一惊抬眸望去，只见苏清辰一袭月白色长衫缓步走进，风姿潇洒。本来已是宽衫大袖的袍服，苏清辰又微微敞开领口，露出白皙的锁骨来，愈发显得风流俊逸。
“二哥。”姬瑄眨眨眼，脸上慢慢泛起一丝柔顺的微笑。
“小若气色愈发见好了。”苏清辰柔声一语，转眸却看向长宁岁安等人，敛去笑意，眉目间隐隐透出一丝赫赫威严道，“既入了我苏府为奴为婢，签了死契，生死便只由这苏府的主子掌握。若是背主之奴，这府里有的是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哥何必吓唬他们。”姬瑄轻嗔道，心想着再让苏清辰这么说下去，他还怎么培养心腹？
苏清辰目光一闪，微笑道：“小若倒是愈见心慈了。”
姬瑄心内顿然一惊，暗暗思索着刚才说的那段话可有不妥之处，不知道苏清辰听到了多少。转念又想道：即便苏清辰以前时常入宫探望苏清若，总不可能天天去，那么也不见得对苏清若的性情有十足把握。
他心思转动，面上却作出泫然神色，目光流转，似嗔似怨地瞥了苏清辰一眼，随即低下头去道：“二哥这是说我以前心狠手辣么？”
“自然不是。”苏清辰急忙柔声道，一面走近姬瑄，一面拂袖示意众人退下，方伸臂揽过姬瑄的腰身，曼声低笑道：“是二哥一时失言，小若切勿计较。”
苏清辰几乎是贴着姬瑄的耳后根说话，因此含着兰麝香气的气息尽数喷在姬瑄颈子里，又热又痒。
姬瑄不禁浑身一僵，脸上薄染红晕，不敢使太大力地推开苏清辰，微微嗔恼道：“我也大了，二哥不许再这样把我当小孩子哄。”
苏清辰眼神一深，低低笑道：“哦？小若长大了便嫌弃二哥的怀抱了么？”他忽然站起身来，目光转变为全然温柔亲切之意，凝目注视着姬瑄，笑意和煦道，“别睡得太晚，好好歇息，嗯？”
苏清辰离开了好半天，姬瑄还没有回过神来，心中只反复想着：他这二哥真是心思莫测，时而暧昧狎昵，时而温柔关切，对他似乎极好，可是这不时的动手动脚……
姬瑄目光微沉。
他不管苏清若跟苏清辰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现在他既然做了苏清若，就得依照他的规矩来。他在前世就不大喜欢跟好友勾肩搭背，就连亲妹妹姬瑛也极少这样抱来抱去。
姬瑄微微抚额，暂且放下此事，却又不禁轻轻叠眉，默默想道：这个世界果然不把奴婢当作人，苏清辰看似温和如春风，说起杖杀下人竟毫不动容。而且以前的苏清若，应该也是跟苏清辰一样的观念，不然苏清辰也不会觉得他变得“心慈”了。
……他该庆幸自己附魂到侯府公子的身体里，而不是一名生死由他人掌控的下人么？
姬瑄略微定了定心绪，想起他本来还有事情想说，结果被苏清辰这么一进来就打断了，于是高声唤人进来。
众侍僮侍婢应声进屋，姬瑄一一扫视过，见长宁依旧脸色如常，岁安看着他的眼光却略有些畏惧，绿玫跟长宁一样容色沉稳，红芍垂头无言。其余众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也难以尽述，总之少不了敬畏之色。
姬瑄慢慢绽出一缕温和笑容，道：“我二哥方才说得确是这侯府明面上的规矩，只不过，若非犯下重罪，又何须无缘无故责罚杖杀下人？我又非不讲理之人，更无虐待下人的爱好。你们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姬瑄见众人齐声应是，虽然不知心底想法，但面上的畏惧已渐渐敛去，又微微笑道：“好了，你们自去歇息，只留长宁岁安即可。对了，红芍也留下。”
众人悄步离去，步伐整齐，并无半点杂乱聒噪，姬瑄心道这苏福宁调|教出来的规矩还真是不错，转头对红芍和颜悦色道：“刚才听福宁说，红芍你的针线极好，那么帮我做个软枕可行？”
“三公子需要什么样的料子样式？”红芍忙应道，声音极是清脆。
“不拘什么样式，拿布缝紧，嗯，做宽长些，里面多塞些棉絮就行。”姬瑄心道自己实在不习惯这里又硬又窄的枕头。“不必太赶，你做好了给我就行。”
“是。”红芍答应着。姬瑄让她退下，再看看天色，倏然觉得有些困倦，便让长宁岁安服侍他回卧室梳洗安歇。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新选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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