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大人》文澈

33、江湖

　　名剑山庄的大小姐林弃霜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少阳剑派的年轻少侠，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年轻豪杰皇甫谧。不可不谓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这婚事也亦早早广为人知，只不过，待满座宾客临门，眼见要高朋满座之际，先到场的宾客们却见证了林大小姐当场悔婚的场面。而让林大小姐悔婚的，是一位男子，一名名为上官誉的男子。

　　“这位上官公子倒是个风流人物，他到名剑山庄却是为了护送名动天下的琴师秦白露。要说这秦白露，师从琴仙孟青鸾，不仅深得琴仙真传，便是江湖的美人录上也在前十之列。”客栈里的说书人将手中的木板一敲，“这秦姑娘什么样的年轻才俊没见过，可她偏偏就对这位以风流闻名的上官公子青眼有加。有消息说，这名剑山庄的人可是极其避讳这位上官公子，不得他踏进庄门半步。可秦姑娘放言，若上官公子不得进，那她亦打道回府。”

　　闻此一言，堂下的听客们可按捺不住，相互攀谈起来。

　　“看来，这位上官公子与林大小姐之间，并不简单。”

　　“这上官公子究竟是何人？”

　　“上官誉你都不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多情浪子。他的红颜知己，可谓是遍天下。”

　　“哎，上官誉不是东月谷的吗？”

　　“嗨，那是你不知道。上官誉曾在名剑山庄求艺。只是不知为何，和名剑山庄闹掰了，自立门户。如今看来，和林大小姐有关啊！”

　　却见惊堂木一拍，稳坐钓鱼台的说书人再度开腔。

　　“这上官誉是个浪荡子，林大小姐闹的这一出倒是让宾客们知晓，当年他们师兄妹二人私私相授，是以事发后，林庄主不仅将上官誉逐出名剑山庄，更勒令其余生不得再进庄。”

　　这话犹如一滴水滴进油锅，人群再度议论纷纷。

　　在厢房里的吴恒担心地望了身边的人一眼，“公子，他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我们何时去了名剑山庄？”

　　上官誉并不作声。而楼下的说书人再度开腔。

　　“大婚在即，不仅知道自己被未过门的妻子戴上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还是在宾客面前被揭露。要是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可不，皇甫谧少侠当场要取其性命。可不仅林大小姐护着他，便是秦白露秦姑娘也挡在了上官誉面前，不许别人伤他半分。”

　　满堂哗然。

　　“可这上官誉，他居然说自己并非林大小姐所爱之人，而林大小姐爱的不过是一个幻想之中的上官誉而已。”说书人轻啧一声，“而更为奥妙的还在后面。”

　　“你这老头子好不厚道，总是在吊人胃口。我赏你几个银钱，你快快将这事的奥妙说来。”有听客按捺不住，掏出钱袋来连声催促，“快快往下说。”

　　“那赴宴的宾客里，有一位少侠，本是皇甫谧的知交好友。他便是同为江湖十杰，人称多情剑的莫念欢。这位莫少侠不忿，在上官誉离开之时，以剑阻拦，可这上官誉不退不让，反而驻步间举手接住了因莫少侠剑势而落下的那一朵海棠花，拈花一笑。”说书人手中的纸扇刷地一声展开，“就这一个动作，这位莫少侠好似被人点了穴般一动不动地目送这位上官公子和秦姑娘二人离开。”

　　“这…这…”

　　“怎么可能？”

　　“多情剑就因为这而放过上官誉？”

　　“不对啊！多情剑不是一直看上官誉不过眼吗？”

　　“就是就是！”

　　“各位客官，最为奥妙的那一段还在后头。”说书人啪地阖上扇子，“上官誉走后，这多情剑还是神魂不守。也正因为如此，并没有人去拦截那位上官公子。而待这位多情客回过神来，却是当场舍弃了他那把多情剑！”

　　“那可是莫少侠最为称心亦最为珍视的佩剑。怎的这般突然？”

　　“这上好的神兵利器，说不要就不要？”

　　“这，这，莫非他被人蛊了心智不成？”

　　“照这说法，上官誉与他根本未交手，怎的这般？不应该啊！”

　　“皇甫谧少侠自然得阻拦莫少侠，而莫少侠叹息一声后感慨，今日方知晓何为情。”说书人摇头晃脑，甚是唏嘘，“这位多情剑不仅舍弃了剑，与皇甫谧少侠道别后更是一路追寻上官誉而去。而这上官誉离开了名剑山庄，瞬间便踪迹难寻。如今，不仅是多情剑，名剑山庄还有少阳剑派的人都在寻这上官誉。”

　　堂下再度犹如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

　　稳坐高台的说书人端起面前的茶水，眉眼弯弯，今天的赏钱稳了。

　　“我说徐少，这位上官公子听起来怎么跟你那位婉婉姑娘一样，都会蛊惑人心。”宋越听完这酒楼里的说书人的江湖大事，忍不住啧了一声。

　　“她不是我的婉婉姑娘。”徐翎顺手将木桌上的一个包子塞进宋越嘴里，“有吃的还不堵上你的嘴。”

　　“说起来，方才我好像见到清越。”取下包子的宋越将话题一转。

　　“这，不可能吧。”徐翎想起了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后喊着翎哥哥的小姑娘，多年未见，她也该长大了吧。

　　“前方的姑娘，可是你的帕子掉了？”

　　听得身后越来越靠近的问话声，白衣的少女终究是回了头。

　　白蘅之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是这姑娘还是能令他眼前一亮。纤弱如芙蓉，最为难得的便是那眉眼之间淡淡的忧伤之情，便能将那七成的颜色给提到九成以上。只是这位姑娘对他的避之不及，着实让他怀疑自己的魅力。

　　“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

　　白蘅之回眸，言语的男子一身墨色衣裳，手中提着一竹笼。

　　“安哥哥。”白衣的少女眼眸里亮起的光让白蘅之了然。心有所属之人，眼中自然容不得他人。

　　待白蘅之走远，安歌方开口，“此处人员混杂，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

　　“我以为，你走了。”默默跟在身后的少女小声回话。

　　安歌前进的步伐一顿，“我答应了你爷爷照顾你，就不会不辞而别。”

　　双手揉着衣角的少女低头不作声，眼尾处已泛红。

　　“前面的让一让！”

　　待她回过神来，已被人虚揽入怀，避过那一轮木车。

　　“我说你们怎么就站在路中呢？多挡道。”推车的老汉念念叨叨。

　　“是我们的不是，老丈您说得对。”

　　看着他诚恳地道歉，少女不自觉抿了抿下唇，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

　　“走吧，也是时候回去客栈退房了。”安歌松开手，可在他转身往前走之时，他先将手中的竹笼递到了少女的手中，“路过一处偶得，便赠与你。”

　　接过木笼的少女这才发现笼中是一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彼时自己的多看一眼，他还是注意到。

　　白蘅之轻晃手中的扇子，他素有怜花之心，酷爱以丹青描绘佳人之美。不成想在被婉婉师妹中途将了一军，连沈尊主的子嗣是何等模样都没见到便只能自己一人外出散心，却不料在这么一个小城也能遇上丝毫不逊色于婉婉师妹的佳人，而且不止一个。那个官话尚且说不准的姑娘虽着大周闺阁女子的衣裳，但是她眉目间的飒爽不是这丰沛之地能培育出来。尾随她而来的兄长，虽说气宇轩扬，官话说得极其地道，可他的眉眼轮廓过于深邃。显而易见，这兄妹二人是关外之人。可惜了，这塞外的女子他没接触过几个，难得遇上一个合眼缘的却因为她的兄长而无法亲近。而拐个弯遇到的这素衣姑娘，眉眼间倒有几分此地的风韵，更为出彩的是那惊惶如同小兔子的惶恐不安，让本就三分的姿色因这而拔高了七分。只是这朵本应攀附他人存活的娇弱花儿，想攀附的，却是那一根木头。这根木头，看起来和婉婉师妹的那一位徐翎，徐公子倒是有点相似。

　　没待白蘅之再度唏嘘感慨自己的运气好坏，有门人前来禀报教中要信——沈尊主出关了。

　　摒退下属，白蘅之也不急着赶路，他反而甚有闲情逸致地去了此处最为出名的酒楼，吩咐店家备上一壶温酒，百无聊赖地倚靠着栏杆，看着楼下的行人疾步行走避开那蒙蒙的细雨。

　　自从自己的师尊音讯全无后，圣教之中便是婉婉师妹的师父沈尊主手揽大权。据说，沈尊主当年和自己的师尊也是有过一段情，只是，后来那二人都移情别恋，沈尊主更是躲人耳目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这孩子一直被沈尊主藏了起来。若不是沈尊主突然对教中同僚痛下杀手，遣人四处寻找露出了蛛丝马迹，那孩子的存在说不定还没人知道。只是着实不凑巧，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是边长老找到了那个孩子，真假未明，却实打实滋长了他的野心，反而误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婉婉师妹是沈尊主的得意弟子，她的出现就足以说明了沈尊主的态度。

　　唉，何必想那么多。在沈尊主面前，自己不过一蝼蚁，翻不出她的手掌心。有着闲心还不如多画几张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