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大人》文澈

26、江湖

　　此时的天衢真君府上可热闹了，各路人马齐聚吵吵嚷嚷。

　　“这回怎会这般奇妙？居然无一人得手。”溪辞真君感慨万分。

　　“这次历练反而促使玉衡真君愈加对无情道深有领悟。”

　　“本来就如同寒冰，如今更如同寒玉了。”

　　“你说他历劫回来，怎么又闭关了？”

　　“正是。不是说历劫完后，前尘往事一并皆忘吗？”

　　“说是忘了，但是感触仍是有的。玉衡真君听人转说决斗一事都能悟道。”

　　“看来压制神魂一道也不可啊。”

　　“明明天道给玉衡真君安排的是家破人亡的剧本，那皇帝也是亡国之君，虽说继任者确无子嗣，用另一种途径终结了这朝代的传承，可这结局实在不能说一样。”

　　“还真的别说，那本因痛失所爱而暴戾的亡国之君最后居然成一贤明君王，着实是出乎意料。”

　　“你们说玉衡真君可会再度下界？”

　　“这着实难判断。”

　　“听说昭淳仙姬去找玉衡真君。”

　　“昭淳仙姬不是修时光大道吗？怎的想起去寻玉衡真君了？”

　　“昭淳仙姬如今似乎已入无情道。”

　　“我记得昭淳仙姬与玉衡真君是相识的吧。”

　　“嗯，据说二人昔日是同门。”

　　“这似乎有趣了。他们宗门出来的都这样吗？怎么都像缺了一根情丝。”

　　“可我怎么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着故事？”

　　“奈何知晓这二位之间情谊之事的少之又少。”

　　“说起来，这二位倒是让我想起那一位仙君，还有那一位仙姬。”

　　“不知你所想的那二位是不是吾心中所想的那两位。”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立誓。”

　　“果真是那一对仙侣。”

　　“那两位亦是高岭之花般凛然不为所动，却偏偏相互生情，还携手共寻大道。”

　　“这简直就是千万年来的不解之谜，毕竟那位仙君与仙姬初见之时便板着脸，其心志之坚定，不逊色于如今的玉衡真君。谁能想得到，他居然会说出初见便动情的话语。”

　　“更为奇妙的，不是那位仙姬说她信吗？”

　　玉衡真君伸手作揖，对许久未见的仙友行了一个礼，“我们，许久未见了。”

　　“自飞升后，你我二人道法不同，着实难以相见。”回应一礼昭淳仙姬语气亦平静无痕。

　　“青衢与篌，吾亦许久未见。”

　　“他们二人携手千年万载，如今大抵又是在这三千界里的一方小世界共论大道。”

　　“确实，闭门造车不可取。”

　　“辗转这些岁月，这人生八苦，对我而言亦是机缘。”

　　“人生八苦，一是为生老病死，二是忧悲恼、怨憎会、恩爱别离和所欲不得。汝如今因此而悟？”

　　“正是。作为一旁观者，我兴起了书写这些事迹的念头，不料年岁渐长，反倒让那书册生了灵识，成了灵宝。”昭淳仙姬嘴角微微上扬，“倒是助了我悟道不少。”

　　“原来如此。”玉衡真君微微一笑，“说不定他日你我再会，你亦不再是此刻的你了。”

　　“再会之时，汝亦非汝。”

　　四处闲逛的瑶光仙君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这不是玉衡真君吗？他怎么到界门来了？而下一瞬，瑶光仙君便见到玉衡真君神色自若地跨过界门消失不见。

　　青衫的少年郎面露不快地将自己背上的药篓子重重放下，“爹，你又去哪捡的小孩？”

　　被问话的是一乌木簪发的青衣男子，此刻的他正抱着一个婴儿来回踱步，而还有两个邋里邋遢的男孩子坐在一旁的桌椅上正往自己嘴里塞着吃食，狼吞虎咽。

　　“安歌，这小丫头实在太可怜了，我们兄弟俩在路边捡到她的时候，她哭泣的声音就跟蚊子叫一样。”回答少年郎的是进食中的一人。

　　“就是就是，抱起来喂了点米汤也就哭得跟小猫似的。我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办，正好遇到了傅先生。”另外一人咽下喉中食物，连身附和。

　　“所以你们就打蛇随棍上，理直气壮到这儿来吃吃喝喝了？”安歌怒极反笑，“爹！”

　　“今日去支摊子代写书信，也算是小有所得。”相较于这少年郎的动怒，青年人倒是语气平缓。

　　“你去支摊子了？”安歌甚是诧异。

　　“只是路过，叶兄一时腹痛，我替他而已。放心，今天平和得很，没什么事。”

　　只是父亲的这句劝慰并没有让少年郎放宽心，“真的没有什么人请你入府当西席？”

　　“不曾。”

　　“也没什么人问你可曾婚娶？”

　　“亦无。”

　　“也没人跟你谈天论地？”

　　“我说安歌，你怎么这般问话？”其中年岁稍大些许的少年郎随意地用脏得已经看不出衣裳原来颜色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傅先生多好的人，怎的在你口中就成了见不得人的存在？”

　　“就是就是。”呼噜噜把最后一口稀粥喝光的另一位少年郎虽然放下手中的粗瓷碗，但还是有几分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你们懂什么？”安歌瞪了两个少年郎一眼，自己父子二人为何要四处搬家，居无定所，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位父亲太心善也太容易招惹人了。你们这两个家伙不也是这样打蛇随棍上地缠上来吗？

　　“歌儿。”

　　“嗯？”自己父亲的呼唤让安歌放弃跟这两混小子计较。

　　“她留下来，日后，作你妹妹可好？”

　　“爹，你想把她留下来？”安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她可是个女孩子，我们二人皆为男子，怎么能照料好？何况，这城中不是有善堂吗？依我看，还是将她送过去为好。”

　　“歌儿。”男子缓缓摇头，说出了自己此番成算的缘由，“这孩子心率不齐。”

　　已经知晓何为心率不齐的安歌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点了点头。

　　得知这可怜的小婴儿被留下，最为高兴的便是发现她的两个流浪儿。

　　“傅先生，傅先生，那您得给她起一个名字。”

　　“清越。”

　　“清越？”

　　“正是，其名为清越。”

　　安歌头疼得简直要受不了。清越这小丫头稍微长大一点，别的不说，就爱缠着父亲。只要能见到父亲，她就可以傻乎乎地自己坐在一旁乐呵乐呵。如果父亲不在，自己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她爬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而那另外两个混小子，宋越和徐翎这二人越发有借口跑上门来打秋风。最最最让他生气的是，他的父亲，外出采买一趟，又捡了一个小傻子回来 。这小傻子还顺着杆子爬，跟着他喊父亲作爹爹，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不改口。

　　安歌很生气，但是他并没有在脸上显露半分，依旧是春风细雨般安抚在他怀里不停扑腾着要到父亲那里去的清越，看着父亲给那傻小子穿衣服。不得不说，被父亲剃得一根头发都没有的傻小子实在是太蠢了。

　　晚膳是一尾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鱼清蒸，还有上回父亲在山上救的打猎人家眷送过来的鸡蛋煮的鸡蛋羹，村头的李婆子家做的豆腐，跟东村宋婆子家买的小公鸡还有一把青菜。

　　小清越心安理得地躺在自家父亲的怀里，眉眼弯弯地等着投喂。端着饭碗的安歌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小傻子，像个小和尚的他咬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被父亲喂食的清越就是不动筷子。小清越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朝着小傻子咿咿呀呀好几声。

　　“怎么了？”桌上唯一的成人自然开腔问话。

　　“想，妹妹，一样。”小傻子也确实是小傻子，挤出三个词，将自己的木碗往前一推，可怜巴巴地盯着男子。

　　“妹妹还小，不一样。”青衣男子的缓缓一笑，如鲜花绽放，“好孩子，你跟哥哥一样，好吗？”

　　“哥哥，一样？”小傻子歪了歪头，将视线移向安歌。

　　安歌放下手中的碗筷，将小傻子面前的碗筷塞到对方的手中，“来，跟我学。”

　　而到了熄灯时候，如何安置又是一个问题。清越倒还好，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床，就在父亲的房间。但是安歌的床榻甚小，仅一人翻身有余。何况此时夜露清寒，仅一床薄被不足以抵御风寒。

　　“今晚，安歌且与为父换个房间如何？”

　　“仅一晚？”

　　“仅一晚。”

　　“可。”

　　可真的换了房间换了床，早有困意的安歌反倒睡不着了，那傻小子一直在耳边素素叨叨的，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自己也有困意了，他又把被子团吧团吧地卷成一团把自己裹成粽子，没余一个边角给安歌。夜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的安歌又清醒了过来。

　　安歌看一眼自己身侧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用力一扯，总算扯了一个被角到自己身上，再度躺下闭眼。总之这一觉安歌睡得极不安稳，而待他悠悠醒转，入目的一张大脸让他瞳孔大睁。比他早醒一刻的小傻子托着腮趴在床上好奇地看着他睡觉。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安歌努力压抑自己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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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要考试要跟工作室一起准备萤火虫的事，整个人都要炸了
更新就没办法及时了。
这次开始是江湖篇章～
安歌：我爹什么都好，就是太会招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