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四 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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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龙语冰的师父，纵然不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子，也该是个眼神深沉的中年男子。可今日一见他的二师父，却原来还是可以毫不勉强地归入青年俊彦的年纪，如此说来他们当年捡到龙语冰的时候，也应该是不过二十的年纪，这一想下来，倒是令人称奇。只是这二师父与龙语冰的性子似乎半点也不相似，一脸严肃，加上似乎有些疲惫憔悴的神色，一点也没有他徒弟的贫劲。与龙语冰说话时也是一直不苟言笑，若不是嘴巴在动，整个人简直就像是石头雕成的。方才他叫龙语冰时，也是连名带姓一起叫，想来是并不习惯与人过分亲昵，那么龙语冰这个厚颜无耻（……）又活泼好玩、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性格，大概是受他大师父影响比较多了。
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见龙语冰冲我招手要我上前，就抬脚走了过去。
“二师父，这人就是黎子，是这县里的捕快，平时特别好使，做饭也好吃。”我一站定，龙语冰就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我来，可这介绍我怎么听怎么不是味。且不说介绍人不说全名，光以他给我起的绰号代替，这也就算了，人行走江湖有个绰号也很正常，偏偏还要加上句“特别好使”，还不如直接说特别好使唤得了！我暗里一撇嘴，果然在山上住久了的就是没常识，可想而知他的师父也是如此不体察我们平民百姓心情的人，哼哼。
二师父闻言打量了我一眼，张嘴就是一句淡淡的“长得不好看”——我又不是卖给你们家的童养媳，我长得怎么样关你屁事！再说老子玉树临风在这个县里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了，你徒弟美是美，在英俊潇洒这方面上还要逊我半分。
拼命在心里反驳着，我还是本着尊师重教的美德很好脾气地冲二师父笑了笑。哪知道他就此便不再看我，转而又和他徒弟说起了话，完全当我是个摆设。
“你下山来也好，省得我还要花心思给你找吃的，既是如此，这些你拿着。”二师父伸手入怀，我一看他掏出的东西，第一反应是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
那、那么厚的一打银票啊！要知道现在可是十几文钱就可以吃一顿不错的饭的时代，一家人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是一二十两银子。这么厚的一打银票，像我这么贤良淑德，咳，勤俭持家的人，够过上好几个辈子了。
哪知龙语冰这小子却不知足，眉头一挑直嚷嚷着才这么点二师父忒是小气，嚷得连我的心都慌起来，还好我们这民风淳朴，不然揣着这么一大笔钱，今后别想睡得安稳。
二师父颇为严肃地皱了皱眉头：“今天也没更多了，我往后总还是要来的，不够花再给便是。”
不够花？在这县里，把所有房子买下来推到重建，所有人买下来为奴再亲自替他们赎身，加起来恐怕也没这许多钱！
就在我正心下冷汗涔涔地想着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有钱人这么可恶的生物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叠声大喝：
“沈坷，交出告天君！”
我赶紧扭身看究竟，竟是之前在孙小美成亲之时盯着我和龙庆冰看的二人，他们口中的沈坷，大概就是我身边这位表情难得有变化的老兄了。这名字似乎让我有些熟悉感，细想却想不起。也可能是名字相似的人，我也不想那许多，反正想不起来的事情已经太多，还是赶紧把街道上看热闹的人赶回家去要紧，免得他们卷到这些江湖人士的纷争里。
再回过头来看沈坷，脸竟是变得一片铁青，面部肌肉也抽搐起来。
“叫我交出他……叫我交出他……他想藏，谁找得到……叫我交出他……我若是找到他，今后就锁他起来，一辈子看着他，让他再不能走，不能躲，不能藏……交出他……”如此反复叨念着，他的脸上竟是蒙上了一片苦色。我心下叹然，看来这个“他”着实让龙语冰这二师父牵挂的很，他显出的那一片憔悴，想来也与此人不无关系。
然而对面那俩人却显然不像我这么善解人意，见沈坷不答，又提高声音继续逼道：“沈坷……”
这名字才一出口，沈坷衣袂一摆，人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他身材一看健壮厚实，没想到施展起轻功来看着却同他那单薄的徒弟一般轻盈。对面两人也是反应不过，眨眼之间两人各挨了沈坷左右开弓的两耳光。
沈坷又飘回原地，镇定得仿佛从来都没有移动过，只冷冷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喊我的名字。”
那两人又惊又怒，万万想不到他上来就为了这种事出手打人，但是似乎又顾不了这许多，嘴硬似的喊道：“少说废话，快将告天君的下落告诉我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我是没吃到，罚酒似乎刚刚劳阁下替我吃过了。”沈坷不愧是师父级别的人物，已经不若之前的动摇，回答得十分镇定。
“二师父，和他们废话什么，这么吵人，擒了就是。”
沈坷还没来得及发言，龙语冰已经飘出去迎在那二人面前动起手来，害他只好补上句“别伤了……”。我正想这师父还是关心徒弟的嘛，却看见龙语冰已经将二人踩在地下，不知与当时踩我是不是一个样儿，而沈坷那后半句“……他们”这时才出口来。
“师父，不如捉回去喂他们些药，让他们痛不欲生或者麻痒难当，我们问好了就杀掉。”
喂喂，你这想法不错，但是既然说出口来了，谁还会告诉你实话……我大为摇头，这小子的阅历实在是浅，没人照顾他他也就是住在山上才安全，不然不知道会被人骗到什么地步。
沈坷摇摇头。
“他们既然毫不顾忌地不乔装就跳出来，又是这种三流身手，想来早就盘算好了被擒之后的反应。你看看那两人，不动也不反抗，说不定已经服毒自尽了。”
“真的？”龙语冰抬起一只脚以探究竟，没想到之前一动不动的人竟然一下翻身，左手五指成爪向龙语冰抓过去。龙语冰侧身一让，伸手欲格，却发现他接下来没有后招。那人一袭不得，右手已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向天发射，一个橘红的火球带着哨音传上了天空。
我们三人皆是脸色巨变。龙语冰露出惊怒的神色一脚踹飞那人的身体，我连忙上前，却发现两人俱是嘴角溢出黑血，这下是真的服毒自尽了。
沈坷上前来检查一番，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两人皆是穿着普通的布衫，身体上没有任何标记，连剑也是极为普通，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他们大概是呆不下去了。我心里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有点遗憾，没有了龙语冰，县里还会像之前那么热闹和生气勃勃吗？
“这里不能再留了。”果然，沈坷张口就是这句话，接着他转向我：“你们快些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出了这县我们分头行动，有事的话，龙语冰知道怎样可以找到我。”
我深以为然，不住点头……等等，为什么还有我？
沈坷看我一脸不解，又解释道：“来人虽然是寻我们的事，可你也被他们看见了，难保留在这里不会引火上身，或许刚才有人监视也说不定。再者，你也看到龙语冰他武功虽然不弱，但处世甚少，实在天真，没有人跟着他我也不放心。”
喂喂喂，那你自己不会跟着他啊。我满腹牢骚地开口：“那沈师父何不带他同行？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他们要找的是我，也未必能认出龙语冰是我们的徒弟，跟着我反而危险。而我要去找那个人，人多了，就更加难见他了。”他说这话时，脸上又显出疲惫之色来，显然被这事折磨得不清。
龙语冰在旁边也不言语，只是睁大了眼睛微微翘起嘴蹬着我，一脸“要你跟着我还要对你三催四请么”的表情，看得我很想挥拳而上。
“可是……我是这县里的捕快，县太爷那边……”
“不用挂心我们。”我话还没说完，县太爷已经笑咪咪地走了出来，本县从上到下热爱八卦蹲墙脚的习惯，一准是这个县头带出来的。
“咱们这，庆歌你也知道，没有什么大事，让你一个年轻人整天东家西家的跑腿，倒是委屈你了，趁这个机会出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何况我们都知道你的心事，闷在这个地方，也出不了什么结果。”
“县头……”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感动。
“不过，”令人感动的县太爷一字一顿的说，“你提前走人了，我们这里终究也是有点麻烦的，你这几年的工钱，就不算了吧。”
…………………………把我的感动喂狗吃。
收拾细软，和乡亲们告别，在龙语冰的大呼小叫之下，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当站在县外路旁荒草丛生的小道上，回头看着个我呆了三年的地方，透着土气，散发着菜油味，回想起来，都是热闹而亲切的场景。看看身旁的龙语冰，倒是一点也没有异样，也难怪，他从呆了十年的山上跟我下来，也没有过一点不舍。
我又回头，叹气，我的根基，这下是又一次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四 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