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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京城。毓庆宫。

      温瑜的脸色越发惨白,冷汗直冒,因为腹内绞痛,眼睛都有点昏花了。她一手扶住桌案边,手指紧扣,手背上因为这难忍的疼痛而青筋浮起。

      她费力的喘着气,用另一只手掩住腹部,身子努力站直的一霎,将放置在桌上的药碗拨到地上摔个粉碎。她摇晃着后退两步,喊出来的声音细若蚊蝇:“......来人,来人!”

      岚柚和怡碧冲进来,吓的脸上没了血色:“主子,叫太医吧。”

      “不妨事,一直都如此。太医来,无论怎么看,没有任何起色,何必再招人眼光?”温瑜抬手示意两人扶她到床边。

      岚柚低头收拾好了底下的碎片,问道:“那奴婢再去煎一碗药?”

      温瑜点点头,道:“不要让旁人看了去。”

      “奴婢从来不敢假手他人,主子放心”岚柚赶紧回道,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主子一直这样撑着,宫里的太医治不好,不如让夫人找找宫外的神医?”

      不等温瑜答话,怡碧吓了一跳:“你这关心则乱的,主子怎么能......能找外面的大夫呢?”

      岚柚回过神来,低下头小声请罪:“可是主子这病怎么才能好呢?从来也不给别人说,太子不知道,那些庶福晋和贵人格格也不知道,问候一声都没有的!”

      温瑜摆摆手:“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这病,多调养着些......会好的......会好的。”

      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回答岚柚怡碧的话,温瑜轻念几句,慢慢的躺了下去,当然不能让端木翸那个家伙知道,那是个□□,一点就炸的。知道她的身体彻底不会好了,大概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不敬之事吧。算了,瞒一时是一时。

      因为,这不是病啊,而是毒。

      温瑜的眼睛很干涩,她尝试着想涌出一点泪水,为这十年而哀悼,可是哭不出来。

      不用哭,她想到端木翸每次对着她真心的笑容,完全势如破竹般的粉碎了和太子的所谓夫妻情分。不,本来就没有啊。

      假若十年前,她还想问问为什么,但现在,没有任何必要了。

      大概,太子知道了。这是报复?那么太子,我又该向谁去报复呢?

      轻笑两声,温瑜想起临走时告诉端木翸的秘密,她会很妥善的使用,会很努力的保护自己。一定会的。

      自己的身体,短期内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能是慢性毒药。太子并非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很大程度上是胁迫?威慑?警告?

      突然,一阵几乎让温瑜喘不过气的疼痛袭来,她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苏州。行宫。

      康熙一遍一遍摩挲着眼前的纸条,这是胤礽与文人聚会之后抄录的诗词。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惊涛骇浪。

      那一句“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活生生把这个帝王刺激的气场全开——多疑、警惕、残忍、厚黑一系列帝王的负能量全部有如沉塘残渣被一巨石轰然炸起——眼睛心神全被迷晕了。尤其是在又跟胤礽争执一架之后。

      不用说,胤礽还是那个死态度:不解释。这个流氓态度,别说皇帝,普通人都要发怒的啊!

      自启苞符河洛川,日星垂曜丽中天。
      溯洄洙泗源流远,递接濂闽统系传。
      薪尽一灯时可续。月随万派总成圆。
      盛朝道法崇前圣,正学昌明炳昔年。
      经训蕾畲勤讲殿,儒宗阐绎表遗编。
      潜心拟向针芒析,观理还期阃奥穿。
      桂苑凉生风拂座,阑堂昼静影移砖。
      寸蠡响滴铜壶店,睡鸭香飘宝鼎烟。
      柴几每陈缃帙满。牙笄徐展缥囊鲜。
      存诚爰识乾坤始。立极能开象数先。
      只取图畴包二五,俄看礼乐俑三千。
      功兼敬义须交勗。候别知行贵不偏。
      铭列东西皆要旨。篇分内外悉真诠。
      伟哉囊簧含元化,宛尔羹墙对昔贤。
      盥手丹铅恒砣砣,服膺旨趣特拳拳。
      浮华渐觉卮词浅,窗奥凭将胜谛研。
      细味如抽丝茧绪,旁搜似烛蕊珠渊。
      玉盘缀露晨常浥,莲炬腾辉晚更燃。
      擎悦岂云资诵说。缵摩庶用弼仔肩。
      就将夙夜求无忝,探赜钩深尚勉旃。

      总体来说,胤礽的这首《读性理有感》是很有境界了。胤礽在文学方面的造诣狂甩老四十条街,老四那个做了上万首打油诗的小四儿子也是不能相比的。甚至对于康熙,胤礽也有通俗易懂的优势——康熙习惯画虎不成反类犬,写诗在遣词造句啊、用典借代啊等方面追求生僻,唯恐别人说他没文化。那些典故,有时候科举大儒们不刻意翻书都不知道。

      如果在以前,康熙是很欣悦的。儿子写的比他好很自豪啊。

      但是假如心里有了一根刺,由着这根刺按图索骥,就会越走越歪。康熙看这首诗越看越不对劲,脑补越来越严重。

      什么叫“薪尽一灯时可续。月随万派总成圆”?是指老子快要油尽灯枯了么?你等着圆你的皇帝梦?

      什么叫“潜心拟向针芒析,观理还期阃奥穿”?你潜心都想研究些什么?

      什么叫“浮华渐觉卮词浅,窗奥凭将胜谛研”?朕的时代奄奄一息了?你的真理就要浮现就要胜利了?

      康熙只气的胸口剧烈的喘息几下,把纸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等不及了?迫不及待了?听说还扯到卫太子刘据!

      想说明什么!

      说明当太子当久了,有怨气?在康熙看来,不,在古代整个社会道德方面看来,刘据无论如何,起兵反抗是错误的。儿子对父亲不能反抗,不然就是不孝哦!臣子对皇帝不能反抗,不然就是谋逆哦!

      那么现在胤礽同情刘据是个怎么回事?而且是在暗示朕如同汉武帝一般冤枉你吗?

      康熙在疯狂妖魔化胤礽,这个老而弥坚的所谓“千古一帝”不可避免的拥有身为一个皇帝的通病:皇位是排他性的,谁敢染指,杀了谁!

      儿子,也不行。

      胤礽大概想不到他已经站在万丈深渊的一角,只须一阵轻风,他就会摔的粉身碎骨。又或许他想到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轻风吹不倒他,会有父亲兄弟的手推倒他。

      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是该鄙视这个孩子还是鄙视宠坏他的人?当年的捧杀,现在的棒杀,谁造就谁的精神分裂?

      胤礽早已离开康熙的书房,于是,两个人本来该商量的正经事又没说——喂,说好的亲家还谈不谈了?

      谈个毛。

      胤礽回来已经很晚,出门在外,比宫内要不方面。林氏葵水来了,端木翸没办法,只好露头伺候着。看胤礽似乎心情不佳,不知道他知道端静公主的事不?

      端木翸咬咬唇,试探的问道:“太子爷?”

      胤礽看了看她:“说。”

      “......今儿,端静公主来看二阿哥三阿哥,还颇费手笔赏了大礼。这......请太子爷示下,怎么还?”

      胤礽讽刺道:“怎么还?你跟太子妃学的管家都学废了?”

      端木翸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招你惹你了!?请示你还不对了?那行,下次我想干什么干什么!

      给胤礽脱了大衣服,端木翸准备叫人去端水给他擦洗。胤礽不是天天洗澡,昨天刚洗过,今天就简单点。端木翸松口气,不然的话她也要找借口不来。

      胤礽不太喜欢低等奴才们碰他的身体,在宫里都是召谁侍寝谁伺候。除了前贴身太监何玉柱,不论太监宫女都是端着毛巾站在一边的。现在大概和那个贾应选没磨合出主仆情分,于是就让自己女眷上了。

      不就是擦洗么!端木翸安慰自己,没事,爷是个女汉子,给胤礽擦洗,搞基的感觉多于言情,没事的,没事的。

      她拧了毛巾,看胤礽还穿着里衣不动,奇怪的问:“爷?”

      胤礽的眼神有些幽暗,怪渗人的,端木翸拿着毛巾就站在那里,无意的一瞟,身后咋没人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胤礽拉着端木翸的手拽过来,把玩着她的手腕,然后沿着手臂向上抚摸,手指接触到她的脖颈,顿了一下,慢慢地收缩起来,掐住她的脖子。

      端木翸觉得不妙,突然一脚踩向胤礽的脚背,猛力一挣,用毛巾往胤礽脸上丢过去!

      她奋力的向外跑去,手还没碰到门边,只听“哗啦”一声之后,一股寒意从脸颊贴边而去,“铎”!一把剑直直的钉在门上。发丝轻飘飘落下,端木翸觉得半边头发掉了不少......

      被发现了,彻底的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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