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嫡妻》文晴

60、第六十章：迷惘之期

　　听得胤禛这句话，梳云不禁顿步。她很快回转身，看到了胤禛一脸沉静的模样。不解之时，她听得他接着道：“皇阿玛想你跟二哥在一起，却不愿下旨。你便顺了皇阿玛的意，免得皇阿玛，再在背后使坏。”
　　梳云知四阿哥也猜到昨夜之事是康熙爷授意，难免惊异，不过，她转而想想，觉得这件事已被太子妃猜透，这四阿哥猜透，也便不足为奇。她只反驳胤禛说：“奴婢若这样跟皇上陈情，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四阿哥出这样的主意，究竟有何目的？”
　　“你怎这般不知趣？”胤禛看着她，不无愠色道，“我是为你好。”
　　梳云不以为然：“奴婢虽猜不透四阿哥有何目的，但奴婢知道，四阿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能单纯为了奴婢好。”
　　“你心里只有五弟，可你注定不能与他在一起。既然如此，我和二哥，你更愿跟谁？”胤禛问。
　　“奴婢谁也不跟。”梳云侧身，不想听他说这些。
　　胤禛上前，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弯，掰正她的身体，冷厉道：“你必须跟我。”
　　梳云实在不明白他，既然他要她跟他，又为何让她到康熙爷跟前陈情自己愿嫁太子？
　　胤禛知她心中有疑惑，方才告诉她：“跟皇阿玛表明心迹之后，你还必须请求皇阿玛，不要急着成全你跟太子的婚事。你要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便越有转机。”
　　“奴婢不会听四阿哥的。”梳云眉头紧锁，一脸的违逆。说罢这句话，她感到自己的肩弯，在胤禛的掌下有些疼痛——胤禛无意加深的力道，只因为对她好生气恼。他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你最好听我的。”他终于放开她，而后大步离开千秋亭。
　　待胤禛和苏培盛离开后，梳云只觉千秋亭周遭异常安静。她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不经意间，她拿出年希尧随身的玉坠子，一时竟痴心想：如若不顾一切，当初她能嫁予年希尧，现在所承受的一切烦忧，该是可以避免的。
　　回毓庆宫的路上，她还垂头丧气，有些无精打采，直至一队七人组的御前侍卫经过，她才抬眸，并退至一边。令她意外的是，她看到领队的面孔，竟那样熟悉。此人，不是年希尧吗？
　　此人正是年希尧，他参加武举，过了会试，殿试之后，康熙爷对他很是赞赏，可是，不待康熙爷给他配好官职，他就请命为皇宫护院，因此，康熙爷就封了他二等侍卫。
　　他看到梳云，便让其他侍卫先行了，而后顾自走近梳云，对她道：“有些日子不见。”
　　梳云看他，只觉他的笑容里，充满神秘，有着许多她看不透的东西。她自然问他如何入宫当了这二等侍卫，听了他的回答，她就说：“得了殿试第一，你不去地方上当大官，怎在宫里当侍卫？岂不屈了材？”
　　“只愿时常见到你。”年希尧看着她，眼里也不乏深情。殊不知，在这一片深情的背后，还藏着那样深刻的隐痛——自从他跟四阿哥胤禛做了那样的交易，开出那样的条件开始，他就知道，他注定得不到眼前这个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子。
　　见他如此，梳云不禁低头，不无羞愧道：“年哥哥何须执念？我的命运，恐怕是由不得自己的。”
　　“若是由得了你自己，你当如何？”年希尧虽这样问，但他并不抱一丝希望。
　　如果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梳云当如何自处？她能让五阿哥对自己摒弃前嫌，重新开始吗？五阿哥那样不肯听她解释，是有意的吧？
　　“我也不知道。”梳云暗自叹息，终于拿出年希尧的玉坠子，还给他道：“年哥哥收好。”
　　四阿哥胤禛适时将这个玉坠子给她，定是知道，她一定会跟年希尧碰面。关于很多事情，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梳云而已。
　　年希尧分明感觉到梳云内心的苦楚。她也尝到了不如意时的痛苦，他以为自己会高兴。可是，见她眉宇间的愁绪，他竟发现自己高兴不上来，反而心疼她。冲动之下，他就抓住了她拿玉坠子的手说：“云儿，跟我走吧。”话语中，几乎带着恳求。
　　梳云惊惶抽出自己的手，愧疚道：“年哥哥自重。”年希尧的玉坠子掉落到地上，她也不捡了，侧身便从他身边没过，快步离开。
　　年希尧没有回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地笑，看着地上的玉坠子，良久才弯身将其捡起。他更是讽刺地笑出声，终于随手将玉坠子抛了出去。
　　玉坠子落在一处假山背后，恰在一名身着白色锦衣，样貌极为好看而又雍容高贵的男子脚下落实。
　　“有人。”正跟男子说着话的，是内务府太监总管梁九功。见到玉坠子，他惊忙贴近假山，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周遭是否有人。远远地看到年希尧大步离去的身影，他就说：“像是皇上新得的二等侍卫。”
　　男子将目光放远，则看到了往毓庆宫方向走去的梳云。他不紧不慢拾起玉坠子，悠然道：“这坠子，倒不失精致，丢了可惜。”说罢，他便将其收入怀中。
　　“贝勒爷，万一咱们适才说的话，被他听了去……”
　　“你见过如此光明正大听人秘密之人？”
　　梁九功便笑了，说：“贝勒爷言之有理。那老奴先且回去了。”
　　“梁公公在宫外的私宅，我自会让人装点。”
　　“老奴多谢贝勒爷。”梁九功深深地揖了一礼，又是四下环顾，方才迈步离开。
　　梳云回到毓庆宫，洗把脸歇了歇，正想睡一觉，却听得有人在敲门。由于屋内有其他掌灯的在睡觉，她便踮起脚尖，悄声开门出去。
　　门外站着一名小宫婢，见梳云出来，她就笑着告诉她：“贝勒爷在毓庆宫外，梳云姑娘出去一见。”
　　梳云应声，只觉这一日，繁忙得很。她来到外面，见胤褆贝勒光华如常，便笑着对他伏了伏礼。
　　胤褆见梳云，开口便道：“才几日不见，梳云姑娘好似消瘦了些，可是被皇阿玛罚到毓庆宫当差，不如意？”
　　听他这么说，梳云便知他并没听说昨夜之事。于是，她摇头，对他笑了笑道：“掌灯夜差，奴婢只是有些困乏罢了。”
　　胤褆露出一点自责之色：“那我此番来，怕是搅了梳云姑娘休息。”
　　“不会的。”如此客套一番，梳云便问：“贝勒爷找奴婢，可是有何吩咐？”
　　胤褆便拿出年希尧丢掉的玉坠子，递给梳云。梳云一见，难免惊异，只听得他说：“这个玉坠子，是我捡来的，觉得很是精致，便想送予梳云姑娘。”
　　梳云掩饰了自己的惊异之色，接过玉坠子，只问胤褆是从哪里捡的。
　　“御花园。”胤褆暗自打量梳云。
　　梳云笑着，对胤褆道：“只怕是哪位主子遗落的，奴婢要了，怕是不好。”
　　“这有何不好？”胤褆不以为然，“若真是哪位主子遗落的，你就当替他收着，到时物归原主便是。”
　　“那……奴婢就收着了。”梳云终于接过玉坠子。收好之后，她便有些狐疑，胤褆贝勒如何送给自己一个捡来的玉坠子？而就在她抬眸想问询的时候，她看到胤褆的脸容上，没有了先前的笑意。他一脸冷清，倒显得有几分不苟言笑。“贝勒爷怎么了？”
　　胤褆还是这副脸容，突然问梳云：“抛却身份，梳云姑娘视我若何？”
　　“贝勒爷……”梳云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
　　“视我若何，你直说便是。”
　　梳云想了想，终于直言：“奴婢初见贝勒爷，就觉得贝勒爷与众不同，生活在凡尘之外，好似仙人。在清茶房的时候，奴婢喜欢贝勒爷喝奴婢煮的茶。贝勒爷待奴婢好，奴婢也有体会。若非要给出一个关系，奴婢斗胆，视贝勒爷为难得的朋友。”
　　听言，胤褆笑了一下，而后问：“既是朋友，又为何对我隐瞒心事？即便被我凑巧撞到了，你也刻意隐瞒？”
　　“不知贝勒爷所指，是何事？”梳云有些心虚。她的事，自有许多是胤褆不知道的，她也不知他所指，到底是哪一桩。
　　“这玉坠子，是年遐龄之长子年希尧送你的定情之物。”胤褆索性拆穿，“可是，你不喜欢他，他却对你痴心不改。现下他还跑到宫里来当了二等侍卫，可谓用心良苦。”
　　梳云不禁诧异：“贝勒爷如何知道得这样清楚？”
　　“只要关心一个人，关于她的点滴，便没有什么是不可知的。”胤褆不无笑意，话语在梳云听来，倒有些暧昧。他又道：“就是昨夜太子对你欲行不轨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即便皇阿玛将此事遮掩了下去，想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
　　他又问起梳云跟四阿哥胤禛之间，究竟是何关系，有何牵扯。
　　四阿哥胤禛给外人造成的假象——他喜欢梳云，要娶梳云。这件事，梳云没有跟任何人去做过多的辩解，听雨轩坍塌之前，她还会否认跟胤禛的关系，听雨轩坍塌之后，她就再不能否认了，更不可以去跟谁辩解。因为，如果她否认，四阿哥胤禛和和贵人，只怕罪无可恕。
　　她虽讨厌胤禛，但他救过她的命。无论如何，无论他怎样对自己，她不能忘恩负义。因此，大贝勒问起，她也不会大意地胡说。
　　当然，如果是五阿哥胤祺愿意听她吐露心声的话，她倒愿意认真地讲给他听。可惜，最不愿听她解释的，反而就是这个五阿哥。
　　胤褆见从她口里问不出什么来，便没有追问下去。他只叮嘱她，一切自己当心，在太子的毓庆宫，谁也帮不了她。最后，他还异常认真道：“梳云姑娘，在你身上发生了太多意外，如今会变成这样，是我意料未及的。不过我想，未来没有定数。那日在宫外，我欠你一份恩情，来日有机会，我定会还你。”
　　“贝勒爷言重了。”胤褆提起此事，免不了掀起梳云的好奇心：那些黑衣人，一时要捉贝勒爷，一时要围堵太子，他们，究竟是何人？但是，胤褆曾说过，不准梳云多管闲事，她也不好多问。
　　胤褆见她若有心思，突然露出浅浅笑意，兴叹道：“这宫闱，果将天真明丽，变成了郁郁寡欢。”
　　待他离去之后，梳云只觉自己就要被满心的疲惫给淹没了。她决意不想这许多烦心事，有一天平静，就过一天平静的日子。只可惜，在这宫闱之中，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