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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爱慕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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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贝勒成了清茶房的常客。他只喝茶,喝完就走,从不说旁的。梳云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加询问。他想喝茶,她就煮茶。只是自从他来过,她朝思暮想的五阿哥胤祺,都没有来看过她了。有机会在康熙爷召见五阿哥的时候,梳云能看他两眼。她也发现,胤祺变了。他不再与她对视,甚至有意避开她。
胤祺的冷漠和回避,让她感到不安和抑郁。
又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紫禁城。
“下完这场雪,春天就不远了。”大贝勒此次到清茶房喝茶,头一次说了与茶不相干的话。
伺候在旁的梳云本还想着五阿哥,听他说这话,思绪才收回来。
“我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可是因为五弟?”胤褆话语不紧不慢,面上噙着的微笑,一惯不改。
梳云被说中心思,难免诧异。她想了想,便也不掖着藏着,径直问他:“贝勒爷如何知道?”
胤褆还是那样笑着,不答她的疑问,只告诉她:“五弟近来被封疆大臣硕色之女瓜尔佳氏缠身,怕是想来看你,也不得机会。”
“瓜尔佳氏?”
“她是太子嫡福晋的堂妹,与你一般年纪,自幼爱与五弟玩耍,如今长大成人,颇得太后和皇阿玛喜欢,得封玉珠格格。”胤褆顿了顿,将视线投向梳云,方才接着道:“想必,她嫁予五弟,是迟早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梳云很吃惊,也很无措。
“这几日的茶,少了几分专心。”胤褆起身,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他没有告诉梳云,他第一次来清茶房喝茶的那一天,便是他见到胤祺奉太后懿旨,陪玉珠赏御花园之景的日子。
梳云满脑子都是瓜尔佳氏要嫁给胤祺的事,做什么也无心情了。这样失落,她方才知道,自己对胤祺有多么不舍。从不曾觉得自己身份微贱的她,这一刻竟觉得自己这样不济。
她难过了好些天。这日看到五阿哥胤祺和四阿哥胤禛见过康熙爷出来,她就忍不住走上前去,在胤祺看得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多想听胤祺说句话啊,哪怕一句宽慰也好。可是,胤祺有意避开她,看到她时,只顾跟他的四哥说话,视梳云为无物。
梳云更加难过了。见他如此,甚至是亲近也不要跟自己做的样子,她绝望了。她以为自己再不用牵挂,亦无需纠缠。因此,她反身,落寞地离开了。
胤祺停步,看着她缓缓消失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郎有情,妾有意,又如何避而不见?”一旁的胤禛,见五弟这副模样,就好心提醒。
胤祺方才回神,笑了一下,不无怅然道:“谁是郎?谁是妾?梳云丫头不是我的妾。玉珠与我青梅竹马,她才是我的妾。梳云丫头,只是我的亲近罢了……”他的话语越来越轻,越来越不肯定。
胤禛便道:“既然只当她是亲近,你对她避而不见,更是说不通。”
胤祺对不上话,就称自己约了玉珠品茗,而后便急急走开了。胤禛没有拦他,想了想便自行往清茶房的方向走了去。
他来到清茶房,恰见梳云因了什么事,在接受孙国安的训斥,而梳云,全然一副心不在焉,深陷神伤的模样。
孙国安见四阿哥来,就暂且饶了梳云,让她退下。
“你出去。”胤禛却对孙国安一声吩咐。他又看向梳云道:“她留下。”孙国安狐疑地离开之后,他就对梳云说:“明日此时,到听雨轩一见。”
梳云莫名,不知他有何吩咐。此刻,她的心情糟糕透了,适才被孙国安训斥,她一句也听不进,现在四阿哥给自己传递这样的消息,她除了莫名其妙,也别无其他揣度。她甚至在胤禛转身要走的时候,叫住他道:“四阿哥是有何事要奴婢效劳吗?不妨现在告诉奴婢……”
胤禛回眸,让她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了。
梳云方才觉得自己胆子大了点儿,不该多讲这些闲话。见四阿哥眼神冷冽,她忙低了头,打起精神乖乖地回话:“奴婢知道了。明日此时,奴婢定会到听雨轩。”
一整天下来,梳云都收拾不好自己的心绪。想到胤祺无视自己的眼神,和突然间的冷漠,她觉得心里好不顺畅。她开始想:我错了吧,错在不该为自己做一个不可能的梦。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阿玛。宫外的阿玛,一定也知道除夕之夜,自己说了些什么荒唐话吧?下一次探亲,他定会责骂自己不孝……想及此,她忍不住伏在桌上,抽泣起来。
翌日,她强打精神来到了听雨轩,令她意外的是,在听雨轩的那个人,不是四阿哥,而是五阿哥。
“怎么是你?”胤祺看到她,却显得十分惊异。
梳云猜想,这样的见面,是四阿哥的有心安排,她很感激,但近一月不见,胤祺看自己的眼神,变得这样生疏,让她倍感戚戚然。
“原来四哥约我下棋是假……”胤祺被自己受了蒙骗,又气又恼。
“五阿哥就这样不愿见我?”梳云看着他,难掩心底的不痛快。
听言,胤祺勉强笑了一下:“怎么会?”说话间,他也不看梳云的眼睛,甚至背过身去,很是局促的样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梳云念出《越人歌》里面的句子,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这一刻,她只想明明白白告诉胤祺自己对他的爱慕之心。
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经由这句话,霎时被揭开了。
胤祺听后,不无诧异。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微皱眉头看着梳云,轻轻地唤了一声“云儿”,认真面对她道:“我并非不知你心。只是我……玉珠格格与我青梅竹马。所有人都认为,我跟她才是一对。云儿,我只当你是我的亲近,是我的知己,并无其他意思。”
梳云只觉自己鼻头酸涩,再任心底的情绪滋扰,她只怕要当着胤祺的面哭出来。
“呵!”她忙咧开嘴笑了,故作欢快道:“我逗你玩的。我也只当你,是我的亲近。”
胤祺抬眸,看到她天真的模样,心头莫名生出一下刺痛。他对她这样的反应,意外而吃惊。
“方才一定吓到你了吧?”梳云还是笑,又强调:“我真是逗你玩的。你跟玉珠格格两小无猜,我早听说了。我逗你玩,是想罚你,罚你因为玉珠格格,就忘了我这个亲近。”
胤祺还显得有些愣,他甚至有那么一刻,不知她的话,哪一句才是出自真心。
梳云忽而正经下来,不无责怨道:“既然当我是亲近,又何须时时避开我?”旋即,她又笑了一下说:“也罢。既有红颜,亲近便是多余的。五阿哥……”
“不,不多余。”胤祺忙打断她,并一手抚上她的臂弯,急急道,“一点也不多余。”
梳云抱之以笑。她后退一步,避开胤祺抚在自己臂弯的手,告诉他:“玉珠格格知道,只怕不乐意。”而后,她便称清茶房还有许多活儿要忙,就小跑着走开了。她不敢逗留,因为她再也忍不住了。
出得听雨轩,她的眼泪终于决了堤。
她一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难听的哭腔。很快,她稳定情绪,抽噎了几下,便用袖子胡乱地擦干了满脸的泪光。直至心情完全平复了,她才重新迈开步子。
树林里,四阿哥胤禛漠然将这一幕看进眼里,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往听雨轩走了去。
“四哥,云儿来找我,可是你的主意?”胤祺看到胤禛,就质问他。
“早日让她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于你于她,岂不都好?”胤禛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过错。
自然,听他这么说,胤祺也赞同地点了头。但他很快告诉胤禛:“其实,云儿她也只把我当亲近罢了。”接着,他将梳云在听雨轩跟自己说的话,都说给了胤禛听。
胤禛听过,没有多说旁的,只道:“无论如何,说清楚了总归不是坏事。”
胤祺点头。只是说清楚了,他也不觉得有多轻松。
梳云离开听雨轩,并没有立即回清茶房,而是去了翊坤宫找紫荆和枕月他们。她突然好想念他们。她想念紫荆的老成,枕月的纯真,还有魏珠的趣味。见到他们,她心情会好很多。
她到翊坤宫,免不了要向德妃请安。是时,咸福宫的平嫔也在翊坤宫。坐好月子才过半月的她,面色很好,只是身材尚且显得有些丰盈。
平嫔不喜欢德妃,升了位分搬到咸福宫,按照她的性格,是不会来翊坤宫跟谁把话家常的。她今次来,还是为了找寻真正害自己皇儿一生下来就是个长短腿的恶人。见到梳云,她自然厌恨:“你害了本宫的皇儿,却能到皇上的清茶房当差。真是天理不公。”
她心结难解,梳云也知自己多做抗辩,都是无益的,便沉了头,没有说什么。
“平嫔,”德妃就说,“并非梳云害了你的皇儿。当初她提醒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好心?再好的心,却让人做了坏事。”平嫔话语更加尖锐。
德妃便让梳云退下。
梳云出得正殿,在院子里看到了宣贵人。
有些日子不见,怀着身孕的宣贵人,越发雍容,也越发自信了。
梳云急着见紫荆她们,就没有刻意上前打招呼。然而,在她往后边耳房的方向去时,怀孕三月有余的宣贵人在贴身宫婢的掺扶下走了出来。见到梳云,她便叫住她,免不了寒暄几句。
“梳云御侍好似有心事?”寒暄着,宣贵人竟从梳云的脸上看出些许不寻常来。
梳云惊诧于她擅于察言观色的本事,面上却装笑否认。
宣贵人也笑了笑,接着轻轻执起梳云的手,认真道:“若有何心事,可要跟我说。我待你,可不比那些个宫婢太监,待你少一分真心。”
梳云点头。但她内心,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这样的宣贵人很是抗拒。在她眼里,宣贵人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显着让人无法捉摸的深度。她害怕与这样的人有过多接触。她对她,总有种虎生犹可近,人熟不堪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