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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一波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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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云听了又是诧异又是担心。这么晚了,胤祉来启祥宫,要是被人发现,只怕再生出什么事端。
“我去那边给你们把风。” 见到胤祉后,紫荆对梳云低声说罢便走远了。
“贝子爷如何进来的?这要让人看见……”
“你受了伤不在屋里休息,怎么出来乱跑?”胤祉全然不理会她的话。
“奴婢去官房了。”
“我分明看你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胤祉指了指翊坤宫太监们住的耳房。不过,他也没有纠缠询问,在梳云犹豫不知道怎么答的时候,他就上前一步,告诉她道:“今天若不是我不顾宫规到储秀宫救了你,你现在只怕小命休矣。”
说起这件事,梳云自是感激不尽的。再听他说因为这件事,他还惹恼了他的额娘,受了不小的训斥,梳云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见她如此,胤祉就笑了,说:“只要你没事,额娘训斥我几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他再问事发缘由,梳云便告诉他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悫嫔的琉璃盏。他听后,也说悫嫔心狠,而后问梳云:“你可还愿意在这宫里受苦?好好想想,去我府邸如何?”
梳云抬眸看他一眼,在他的笑容间,她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否是认真的。经历今天这些事,她对胤祉的看法也有些改观,即便他玩世不恭,但他在危难之际救了自己,对自己有恩是既定事实。
“贝子爷,您说这话,可是认真的?”
“当然。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都可以去跟皇阿玛说明。”
梳云自是感激不已,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出宫的。她若出宫,她就再无机会实现她阿玛的心愿了。因此,她对胤祉说:“三贝子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不过,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险阻,奴婢都是不会出宫的。这宫闱之内,有奴婢的命运。”
胤祉惊异看她,不知她小小年纪,已然给了自己一个怎样的命运。很快,他调笑问:“怎么,你的志向,难不成是要在宫里当娘娘?”
“奴婢不敢。”胤祉倒是一语中的了,梳云难免心虚。
“你好好思量思量吧,”胤祉想了想道,“我对人好,都是心血来潮的。所以,趁着我对你还好的时候,你要把握机会。”
梳云不自觉点头。胤祉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她走出几步,还是回转身问:“贝子爷为何对奴婢这么好?”
“我高兴。”
见胤祉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梳云不禁笑了。
紫荆在远处把风,好半天终于是见梳云出来了。她忍不住说:“看得出,贝子爷很关心你。”
紫荆喜欢胤祉,梳云是知道的。她这么说,梳云只怕她心里是有什么不痛快,但她又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解释,一时便不知所措地沉默了。
紫荆为破除这样的尴尬,忙笑了笑道:“你跟贝子爷早就认识,还一起在宁寿宫夜宴上表演过。今次发生这么大的事,贝子爷关心你,也不为怪。”
梳云便拉起紫荆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也害紫荆姐姐为我担惊受怕了。”
“是啊,可把我吓坏了。”紫荆也握紧梳云的手说,“贝子爷把你送回来时,我都怕你再也醒不来。”
回到屋里,梳云趴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想了许多许多,终于将五阿哥让四阿哥转交给自己的金创药从枕头下拿了出来。这金创药,她是没有舍得用的。她只觉这药瓶特别的精致。将其握在手心,她总能感到一份暖流流向心间。
在她被四阿哥苛责的时候,是五阿哥给她求了情。她被雨水淋透的时候,他又给她送伞。他把她当成亲近,而不把她当宫婢。他还推她荡秋千。在她被四阿哥有意用茶水烫伤的时候,他那样急着让她受伤的手浸在凉水里。听说悫嫔传唤她,他还为她担心。出了事,他就算不方便,也要给她送药……
想着这些入梦,梳云的唇角也难免勾起甜甜的弧度。
休息了三两天,梳云身上的伤虽没见好,但她已能当差了。不过,德妃只让她做些内务,倒免了她像往常一样陪自己外出走动。
这天,魏珠将她叫到一边,面色凝重告诉她:“先前我让营造司的石荃帮你传信出去,原来被储秀宫刘太常的人看到了。他们以为我在帮德妃娘娘办事,就在我离开后将信给截了,还威胁石荃不让他说出去。这也便罢了。石荃知道你为此事受了罚,心有愧疚,还告诉我,储秀宫的刘太常后来陆续让他传了两封信出去,每传一封信,他又收到外面一封回信。如此反复,他共收到三封回信和一块玉坠子,都到了储秀宫。”
“这么说,是储秀宫以我之名给外面写了信?”这样一想,梳云便知年希尧如何反复给自己写信,还把随身玉坠子给自己的缘由了。
魏珠也十分肯定,一切都是储秀宫的人捣的鬼。
“营造司的石荃,可信吗?”梳云问。
魏珠点头,还替营造司的石荃解释说:“他之所以犯糊涂,也是迫不得已。人,还是个可信之人。”
这件事,梳云不怪深宫险恶,怪只怪身在宫中,她没办法处处做到谨慎,即使她自己谨慎了,旁人不谨慎,牵连了她,也是在所难免的。她不明白的是,储秀宫的刘太常,抑或是悫嫔,因何要害自己,而说害她,这一次,他们又为何不把事情挑明,索性害自己一个彻底呢?恍然间,她想到年希尧那三封信,还在悫嫔手上,不禁悸吓。那三封信,可是随时能要她命的。
“梳云姐姐,”这时,枕月从前院跑过来,着急道:“太后宫里来人,有懿旨,让你去接。”
听闻太后有懿旨下,梳云也感到忐忑。只是她没有闲暇多想,就往前院小跑走了去。
原来,总管内务府大臣费扬古病重,太后恩慈,特许梳云半天假出宫探望。
能出宫是好事,因由是阿玛病重,这事情就让人焦心了。梳云拿了出宫令牌,什么也不说只顾往顺贞门的方向跑。
回到家中,梳云的四哥伍格看她满脸着急的样子,就早早告诉她:“阿玛只是偶感风寒,太后让宫里的太医来看过,已无大碍了。”
“若只是偶感风寒,又怎会这般严重?”梳云一边着急走道,一边担心,怕是兄长安慰自己才说的假话。如果只是偶感风寒,怎能惊动太后下懿旨,让她回家探望?
“我的好妹妹,阿玛他真的已无大碍了。”伍格紧跟其后,“你慢点走,别着急。”
梳云终于来到阿玛费扬古的病榻前,只见他气色差得很,人也比她入宫前瘦了许多,当即鼻头一酸,伏到他床前喉咙都哽咽了。
“云儿……”费扬古见女儿回来,自然高兴。
他想起身,梳云忙扶他,难过道:“云儿在家的时候,阿玛身体一向康健。云儿入了宫,阿玛就不知道好好疼惜自己的身体。这要云儿日后在宫里,如何能心安?”接着他又责怨伍格说:“大哥他们在外地当职,就四哥你在京城,怎么也不好好照顾阿玛的身体?”
“这可冤枉死我了。”伍格无奈,只嘀咕一声,而后便退去屋里所有人,并亲自将门关了起来。
费扬古方才告诉梳云:“阿玛这病,其实是自己找的。”
原来,费扬古得知梳云在宫里挨了打吃了苦头,心中着急,就想见女儿一面。而又苦于探亲日子未至,他只得在夜间将凉水灌于身,直至病倒为止。他再以病之由,让太后下懿旨便不是难事了。
梳云听后,更是难过而泣:“原是云儿不好……”伍格好一番安慰,才让她平息心中情绪。
费扬古问及她的伤势,她只说皇上让太医看治了,德妃对她也多有照拂,伤口很快就能痊愈,叫阿玛和兄长不要担心。
“后妃之间明争暗斗,倒苦了你们这些当差的,稍一不慎,打碎了一个琉璃盏,竟……云儿啊,阿玛对你实在担心啊。”
“阿玛放心,云儿日后定当谨慎再谨慎。”
费扬古知道梳云不是做事潦草之人,只怪深宫险恶。他早已下定决心,必要找机会,让皇上给她一个位分。
梳云没有做声。
陪了费扬古一个下午之后,梳云就要回宫了。费扬古让句句要她争前程的嘱咐,又给了她许多压力。但她念及自己的阿玛,因为担心自己而找病,她就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怠慢了。她想,只有成为人上人,自己的阿玛才会高兴,自己的家族,才能感受荣耀吧。
费扬古终不放心梳云一个人回宫,便让伍格送她到地安门。
兄妹俩一路讲着互相嘱咐的话,倒也轻松。伍格看到街边有卖泥娃娃的,就去买了一个送给梳云:“带回去,想四哥了就拿出来瞧瞧。”
看着泥娃娃,梳云便想到自己入宫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只觉入宫几个月后的自己,离那个时候好远好远。听着四哥的话,她笑了,但是眼睛里,却饱含泪花。
“怎么还哭了?”伍格诧异。
梳云抬眸,忍了忍眼泪也便回去了,她说:“我是高兴,有四哥这么疼我。”
“我不疼你疼谁?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伍格冲她笑。
梳云不禁想到伍格爱慕的女子,于是正经问:“四哥,你跟那个念珠的事,阿玛知道了吗?”
一提此事,伍格眉头就变得紧蹙了些。他低眸,犯愁道:“我哪里敢说?阿玛一心想给我找一位皇亲国戚当福晋,怎会答应念珠嫁给我。”
“你既然知道,还去招惹人家念珠?”
“你懂什么?爱一个人,岂会在乎对方身份?”伍格没好气道,“罢了罢了,说这些你也不懂。”
“我是不懂,”梳云也来脾气了,“但我知道,为人子女,以孝为先。四哥你这样只会让阿玛伤心……”
“唉哟,你就别管我的事了,自个儿在宫里好好保重吧。”伍格十分不耐烦听这些。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忽听得背后一个唐突的声音喊了两声“云儿”。梳云回头,只见年希尧从后面急急地跑了来。
“云儿……”年希尧到她跟前,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平复。
“年兄这么急作甚?”伍格见年希尧急匆匆的模样,也能猜到他的来意。
年希尧向他恭恭手,请求道:“伍格兄,还望伍格兄能借一步,让我跟云儿说几句话。”
伍格看向梳云,愿意听她的意思。
“四哥,时候不早了,你就回去吧,不用送我了。”梳云不想他在场,说话不方便。
年希尧忙说:“稍后我自会送云儿到地安门。”
伍格了解年希尧和自家妹妹间的纠葛,就没有啰嗦,嘱咐梳云保重身体,便潇洒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