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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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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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东都，将军府。
孟夏的午后，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打破了休歇的宁静：
“夫人！双惜小姐回来啦！”
府上众位女眷当即炸了窝，传信婢女口中的“夫人”，正是大将军秦千山的正妻尹素，这尹素乃是姜国国君的胞妹，因仰慕秦千山的英姿而下嫁于他，秦千山亦将她视若珍宝，娶她过门之后不曾纳过一个妾侍。
如今两人皆已逾不惑，仍能相惜相守，实在是令世人艳羡。
听闻双惜归来之时，尹素正卧在榻上小憩，她还来不及起身迎出去，便见自己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旋风一般飞身窜了进来。
尹素坐直身子，来人已稳稳的落在地上，正笑弯了一双明媚的眼眸，扬声说道：
“娘亲，双惜回来了。”
秦双惜自幼被送上青山学剑，尹素已经足足有五年没见过她，此刻亲眼见着原本精灵一般的小女娃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不禁红了眼眶，伸臂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
“回来就好。惜儿，这次能在东都留多久？”
双惜只觉得娘亲的怀抱格外温软，让她心中一暖。
“我已然出师，再不用不回去了。”她低声说道，“娘亲，这次回来，我定会常伴娘亲左右，再不与娘亲分离。”
尹素轻轻抚着女儿的长发，被她的话逗笑，啐她一口：“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没两年就要及笄，也该好好为未来打算了，女孩子总是要嫁的，怎么能赖在娘身边一辈子？”
“不管，我不要嫁人。”双惜赖在娘亲怀里撒娇，“等再过些日子，我要去军营找大哥二哥，与他们一同守卫国家。”
听着她这天真的话语，尹素既因她的懂事而欣慰，却又觉得女儿家整日打打杀杀总是不好，她料想着双惜大概是在青山野惯了，还不习惯东都的生活，观念也未转过弯儿来，便也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问她：
“今夜国君大宴群臣，你父亲不在东都，我代替他出席，你可愿与我一同去？”
她暗自想着，双惜若能在宴会上结识些东都城中的公子名媛，自此融入他们的圈子，当然是最好的。
双惜却显然兴趣缺缺，回答道：“我赶了好几日的路，有些乏了，也来不及整理仪容。今日的宴会，还是不要出席了。”
尹素哪里会听不出她推托的意思，却也知道一切不能过于心急。
“不去就在府上好好歇着。”尹素抬起她的脸来，好好端详，“双惜，快让我仔细看看你。没想到我的女儿竟长得这样好看，不出一年，提亲的人一定要将秦家的门槛踏破了。”
她细细看着双惜的面容。
尹素年轻时就是容貌极佳的女子，远山黛眉、翦水秋瞳，顾盼之间自有葳蕤之光华。双惜继承了她的五官轮廓，加之常年在青山生活，骨子里浸染着深山的澄澈坦荡，一双眼眸无论何时都灵气十足。这份通透，是东都这些个蜜罐里泡大的王子皇孙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双惜自幼在外学武，哪里想到才一回来尹素就与她提起了婚事，她从未体验过情爱的滋味，此刻只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
她生怕尹素再说下去，连忙打断她的话，说道：“我带了东西回来，要给院子里的丫头们分一分，娘亲，这些话能不能以后再说？我……”
见双惜这么快就脚底抹油准备溜走，尹素只觉得拿她没办法，轻轻在她的头顶拍了几下，笑着对她说道：“好了，知道了，今天就先放过你这丫头。”
双惜得了赦免令，当即在尹素的面颊上啄了一口，说道：“那我走了，娘亲，你好好歇着。”
尹素见她如此小女儿的情状，只觉得心中十足幸福，仿佛岁月欠下她们母女的，在此刻一下子还清了，长期的分离似乎没让她们疏远分毫，反而更显出重聚的珍贵。
也正在这个日光晴好的午后，秦双惜回到上京的消息传遍了东都，她是将门之后，本就是众人翘首企盼着的人物，加上她十三岁便能从青山学成归来，更让人好奇不已。
不知这还未见其人，便已成为东都风云人物的秦双惜，究竟生得个什么模样？
双惜自尹素的院子里出来，便进了自己的住处，揽翠阁。
婢女们马上迎了上来，围着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知道以后都能和双惜朝夕共处，她们自然觉得欢喜。双惜看着府上的围墙，只觉得与从前似乎有所不同，问道：
“府上的围墙怎么高了这么多？”
将军府位于东都的东南隅，这里数百年来都是尹氏宗族定居的地方，秦千山娶了国君胞妹，将府邸设在此处不算逾越。然而，如今尹氏子嗣单薄，族人中稍微有些威望的，都早早接受分封，不在东都居住了。从前将军府四邻无人，围墙自然建的极低，如今将四壁高高筑起，莫非是周围新来了邻居？
“三小姐有所不知，自从四年前质子府建在了隔壁，府上的围墙就加高了。”回话的是双惜最贴身的婢女绿杉，“我们与质子府虽说住得近，这些年也不常走动，毕竟老爷的身份特殊，若是与楚国人交往过密，免不了要惹人非议的。”
双惜听闻过姜、楚交质之事，不过片刻便明白了，如今质子府与将军府仅一墙之隔，国君此举，不仅是要利用秦氏的力量压制楚国质子，更是想试探秦千山是否真的毫无二心。
想到这里，双惜免不了得又是一阵感叹，她父亲忠于姜国，镇守在外一年也回不来几次，然而就因他是个外姓之人，国君对他，终究还是存着一分不信。
出神许久，双惜才对绿杉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绿杉，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你将院子里的人手、物件都列个清单出来，也好让我大致有个了解。”
“是，三小姐，您好好歇着，我这就去办。”
语罢，绿杉笑着跑远了，她十分机灵聪慧，将一切交给她，双惜是最放心的。如今她既然决定要留在东都，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任性而为了。
****
当夜，尹素身着盛装，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前往宫城赴宴。
双惜送她出府，见了她此刻的华美装扮，只觉得时光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当年名动一时的姜国佳人，二十多年过去之后，仍是如此的雍容动人。
尹素身着一件藕色锦裙，外罩雪纺长衫，宽宽的腰封束起纤细的腰肢，仅从身材看，也绝对想不到这是位年过不惑的妇人。更不用说她的容貌，莹白的肌肤之上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只有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出眼角微微的细纹。
能与如此的佳人相守终生，也难怪再没任何女子能入秦千山的眼。
今日之宴是为了庆贺国君尹睿新纳侧妃，不仅宫城之中张灯结彩，就连东都城里也十分热闹。双惜则坐在院子里，抬着头看空中绽放的烟火。
绿杉看双惜没有赴宴，而是静静在自己的院子里愣神，不禁走过来为她添了件披风，与她说道：“小姐，现在集市上正热闹着，不如绿杉陪您出去逛逛？”
她知道双惜自幼长于青山，可说是从未见识过东都的繁华夜市。
双惜淡淡笑了笑，只说：“今天就算了，我没这个心思。”
她自青山归来，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东都的喧闹，青山是永远看不到这样多人的，那里没有热闹的市集，更没有耀眼的灯火，只有古树清泉，自然之盛。
绿杉看着自家小姐，想着城中与她年纪相当的闺秀们，那些女孩子最喜欢的便是去集市上凑热闹，而她竟然淡漠的如同参透了生死一般。绿杉一下子对双惜好生崇敬，于是也不再多加劝说，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随时等候她的吩咐召唤。
就在这时，只听远远的传来一阵乐声，绿杉不懂音律，只觉得这乐声悠扬婉转、缠绵悱恻，甚是好听，双惜当即神色一凛，问道：
“这琴声，是夜夜都有吗？”
绿杉想了片刻，回话道：“以前从未听过。”
她心想着，这美妙的曲子仿佛是九天之上的仙乐一般，她们这等凡间人物，有幸听得一次都算是上苍恩赐了，怎可能夜夜都有？
双惜眼中的意味更深了，她思忖片刻，终于说道：“我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你不必担心，更不必出去寻我。”
说着她提起真气，双足轻轻点地，驭着轻功腾空而起，转瞬间便消失在了绿杉的视线之中。绿杉一介婢女，哪里见过这等高深的身法，看着一身白衣的双惜凭空消失，除了惊奇再没别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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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质子府内。
双惜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庭院里，乐声显然是从花园中传来的，她眉心微微一皱，继而寻着乐声，沿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向花园里走去。质子府布置得十分精巧，一花一草之间皆透露出几分禅意，中间有一处池塘，池塘上架起一座石桥。
过了石桥可以看见一座凉亭，乐声的源头便是此地。
双惜停下了脚步，看着凉亭中抚琴之人，那是个男子，她仅看得到一个背影，却已觉得他气势迫人。
倏然，那人轻轻挑弦，只听古琴发出“铮”的一声，乐声戛然而止。
“不知姑娘夜闯质子府，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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