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马桶上的小孩

4、NO.4 |尽|情|沉|沦

　　阿久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咬紧牙关站在床边的他，李家豪只感觉眼前一花，背后一软，就被阿久扑倒在床上，眼前的女人龇牙笑着，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就算手上没用力，也让他丝毫没有办法挣扎。
　　“不……不要杀我！不……”他哑声说道，整个人抖到无法抑制。
　　“你想杀我？原因？”阿久声音低低的，她看似天真的歪了歪头，凑近李家豪的鼻息说道。
　　“我……”李家豪说不出来，恐惧已经让他连眼泪都逼不出来。

　　“那么你就来杀啊。”阿久握着他拿到的手，搭在自己的颈侧，晶莹的浅色瞳孔反射自己惊惧的表情，她的语气里充满诱惑：“你不是想要杀我么？那就拿着刀子从这里捅进来吧，你就能带着我的尸体去报警，然后说其实一切都不是你做的……所有的人都是我指使你杀的。然后在监狱里蹲个几年，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继续回到你曾经的生活了。”
　　“不……不……”他双手握紧了刀柄，想要把刀抽回来，他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却仍然抗不过阿九的巨大力气。
　　“不是怨恨我逼迫你做出这一切么？疯狂的特质本就存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只是你不敢承认，只是你害怕承担，所以就固执地认为一切都是我逼迫你。除了把我捡回来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以外，我还何曾逼迫过你？或许说，从一开始决定带回我来，你就已经表现出了和许多人的不同了。”阿久这样说着，刀尖轻轻刮在她颈侧，微微戳破柔软的皮肤组织，一滴血凝在伤口和铁器接触的尖端，如此鲜艳又圆润，似乎有一种刺眼的红光，他眼球痛得要死，死命的盯紧那一滴没有滑落的鲜血。

　　“既痛恨随波逐流的麻木，又害怕被排挤隔离后的孤独；既能被逼到极点疯狂杀人，又害怕为自己的行为负担责任。你真是懦弱又疯狂的人……不过……”她从李家豪手里把刀抽出来，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阿久压低自己的身体，笑着靠近他的脸，李家豪感觉柔软的触感就靠在他胸口，他紧张极了，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和嘴唇上细密的纹路。
　　“不过，有我在，你完全不必担心，被社会排挤的同样有我，而你可以尽管呆在我身边，享受过程，所有的责任由我来替你承担。就算有朝一日，你毁了中京，也由我来站在法庭上替你承担惩罚与谴责……怎样？”阿久低声说道，那犹如中提琴一般醇美又悠扬的声线让李家豪有些晕眩。

　　夜色如此之深，寒气渗入肺部，从阿久身上穿来的温暖感觉好不真实。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强行镇定下来问道，阿久凝视着李家豪黑色的瞳孔，微微支起了身子，这个亚洲男人抿着嘴唇再次问她。
　　“首先我需要你，这点你要不了就会知道，其次……我很喜欢亲手培养一个恐怖分子的感受，我想要把你拖入我的世界。”阿久这样说道。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床尾的柜子那里，从柜子上的包里，掏出一包烟来。
　　“来一根么？”阿久问道。这种烟也只会在地面上有的卖啊。
　　“全城禁烟——”李家豪刚开口，她就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你还在意全城戒烟，那可管不到这里。”
　　“……我不会吸烟。”他说道，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接过烟来，有些犹豫的叼在嘴里。

　　“啪——”阿久按开打火机，跳动的火苗陡然出现在房间一片深蓝的布景里，鲜亮又滚烫的火光。她点上烟，火苗突然消失，那种老式打火机他也有很多没再见过了。他刚要伸手接过打火机来，阿久就两只指在他唇上，夹住他的烟凑过来，用自己的烟头替他点上。潮湿夜里，烟头的一点红光映在她眼睛的一片灰色里，漂亮的犹如刚才打火机上跳动的红光一般。
　　阿久垂着眼睑，看两个相接的烟头缭绕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他很想用诱人来形容阿久，但似乎又不是这样，这是一只刚刚满身杀气血战沙场归来休憩的狮子……

　　“咳咳！”吸了一口烟的李家豪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差点呛出眼泪来，可又觉得这样很丢人，想要强装镇定。身边的阿久看他这样，坐在床尾愉悦的笑了起来。
　　“啊……阿久是阿特维基星人么？”他镇定了一些，问道。不少人都还记得，阿特维基星人由于与人类近似的样貌，神秘的特殊能力和稀少的人口曾经纵横在9号疫区，联合国害怕这个比人类更占优势的种族会统一第九疫区，并向外面的社会发起进攻与反抗，于是在阿特维基星人还未发展起来时，就进行了全面扫荡，几乎斩杀了当时所有的这一种族居民。
　　现世所存的人口数量稀少到无法计算人口，这却被政府当做维护人类集权地位的光荣伟绩来宣扬。
　　他记得开枪时，阿久所喊的。

　　“啊？不是。哦……你是说我当时在顶楼上喊的啊，那不过是转移视线，政府自然就会从阿特维基星人方面来查这件事了。现在各个种族人口都被平均分在各个疫区中，就是害怕种族内联合起来，统一某个疫区，发动暴乱。然而现在各个种族的势力在疫区内都是差不多均分的，各个种族之间宗教，习俗不同，很难统一或是联合，还常常在疫区内发生暴动。政府都筹划的很好啊……”阿久分析道。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发动这样的行为呢，你可是差不多毁了整个E06市区。”李家豪接着问道。

　　阿久看着他认真问的表情，和自己需要仰视的双眼，叹了口气。
　　“我是MIX，也就是混血，但你们都喜欢叫‘杂种’……”她说道。“我是人类和某些外星种族在概率极低的情况下，诞生的混血。”

　　……杂种……他也曾是这样叫的。
　　“按理说，各个种族之间基因序列不同，绝不可能通婚，但从50年前就不断爆出混血诞生的新闻。混血，大多诞生在疫区，医疗条件差外加先天性疾病过多，一般都会幼年夭折，就算没有夭折的也大多都相貌奇特。政府严令禁止不同种族通婚，并且绞杀混血的行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不过由于一代代杂种的不断进化，身上进化的特质也表现出来了，可以说已经超越了普通历史进程中的进化，我认识的混血中大多都拥有超乎任何一个种族的特殊能力，这些能力千奇百怪。”阿久在讲着，那口气更像是在背教科书：“不过这些年，政府也发现了这点，就开始想在实验室中手动培育混血，并且为政府所用，成为类似傀儡一般的生物。”

　　“而政府的军队，在到我们17区的时候，曾经开展了一系列的屠杀，就为了找数量极少的混血，用于研究。虽然并不是我的亲人……不管怎样，这场报复是一定的了，做出这一切的人类们，我必定会让他们还回欠了疫区的。”她低声说道。
　　眼睛里没有多么浓烈的愤恨，也却不算平静。
　　疫区那里的居民是如何生活、接受什么教育、信仰如何，都没有人知道，在他的想象中，那种地方，资源匮乏，治安混乱，甚至连像样的建筑都没有多少，应该还保持在百年前的贫民窟那种状态，人们应该是为了争夺食物生存下去，更加不择手段与冷血。听说居民多事是靠收集废物循环再造来维生,为了艰难的生存，连亲情的概念都没有。官方记录上是这样写的，这点看阿久就深有体会，又怎么会为了毫无关系的疫区居民而来到中京，抛弃生命而来报复。

　　他不懂……
　　但似乎在阿久疯狂冷血的面目下，又有和生死无关的浓烈感情在流淌，有种以疫区为傲，有种对外面世界的鄙夷……疫区又是怎样的世界呢？

　　“那么，现在又到选择时间了。”阿久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努力杀了我，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回到原来的的生活。二，我将会替你伪造一具尸体，但从那之后，李家豪就已经真的死掉了，你不能再以这个身份活在上层的城市了。你选吧。”
　　又是不由他选择的选择。
　　没有办法杀了阿久，就算杀了她，李家豪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回的去了，但抛弃自己的身份，这样决然的选择，他也很难做出。
　　阿久看着他懦弱的不知该如何选择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烟。自己所出这个选择就是为了逼着这个循规蹈矩害怕打破的男人做出毫无余地的选择。

　　“我……其实没得选不是么。我只能选择第二个吧。”他捂住脸，低声说道。
　　阿久笑了起来：“很好。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二天下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似乎连雨水都是半浑浊的泥色。他打着深蓝色的伞，跟紧阿久的脚步。她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左拐右拐着，李家豪似乎远远地听见了喧嚣的声音，果不其然，一转过眼去，出现了一个在雨天也喧闹异常人潮涌动的市集。
　　“这里……竟然也会有集市。”他跟紧挤入人群的阿久，心里却惊讶极了，这种类型的散漫集市，他只在电视上播放的记录70年前市场的纪录片时见过。
　　四周的推车上摆满了普通工厂生产的大批次品，或者是没有包装的蔬菜和大棚伞下吊卖的肉类。喧闹异常，虽然大部分是通用语，但一些不知名的语言还是挤入耳朵，听得他大脑混乱。

　　阿久犹如泥鳅一般，穿梭来去，而他眼见着她在人群中消失，想要喊她，却觉得不好意思开口。身边一个形如甲壳虾一般弓着腰的高大外星人蹭过他身边，身上翘起的甲片刮破了他的上衣。
　　“哎！”他叫道。可是当那个外星居民回过头来，手上尖锐的甲刺让他立刻闭上了嘴。在这种地方，他可没办法抗的过这样的外星人。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那个甲壳虾竟然弯下腰，用沙哑难听的通用语道歉说。“要不，我找人帮你缝一下？”
　　“啊……不不，不用了。”他没想到这个甲壳虾如此有礼貌，连忙摆手拒绝了。
　　“李家豪！你快跟上啊。”阿久在前面回头大声喊他。
　　“那么我先走了。没关系。”他连忙也鞠了两躬，挤入了人群，跟上了阿久的脚步。不单有推车，四周还有低矮的屋檐下玻璃满是油污的商店，雨水滴落的脏兮兮灰瓦下，几乎在每家店门前，都挂着时暗时灭的白炽灯泡，发黄的各色塑料牌，写着各家的店名。
　　有卖食物的，有自制服装的，甚至还有当铺和破酒馆。虽然脏污混乱，但那一家家小店里昏黄的灯光还是相当诱人。

　　他跟上了阿久，走入了一条小巷，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地面湿滑又垃圾满地。她一直走到最深处，一家吵闹而温暖的酒馆就在那里。阿久推开门走进去，李家豪跟上她，探头看向屋内。脏污的酒吧台边上依靠着各种类型的外星居民，整个酒吧只有顶上一盏油灯，稍显昏暗，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作响，不过他还是看清了那些歪歪斜斜的桌子和满是油污的玻璃酒杯，络腮胡子的男人拿着满满一大杯啤酒，一仰而尽，四周有人鼓掌叫好。
　　还有人在拿着扑克，玩的不亦乐乎，这里犹如十四世纪海盗、小偷和妓-女共同吵闹欢乐地酒吧一般。一会儿，某个白皙皮肤稍显媚气的泪痣男人，坐在桌子上，银叉敲着杯子开始唱歌，节奏欢快歌声清朗，几乎所有人都跟着他唱起来。

　　就连阿久都走到吧台边上，坐在吧台凳上，翘着二郎腿拍掌和声唱起来。
　　他站在阿久身边，听了半天才听出来，这似乎是在外星人来到这个星球前的英语，他对这种60多年不用的语言几乎不怎么了解，却听着如此轻快活泼的语调，扶在吧台边的手指忍不住敲起了节拍。
　　这样充满原始意味的纯粹歌声，早就在他曾经的生活中几乎无迹可循，高科技社会已经被虚拟歌姬和电音侵占了。

　　泪痣男人一曲歌罢，跳下桌子来，看到了吧台边对他招手的阿久，笑嘻嘻的夹着烟走来。
　　“呐，好久不见阿久，这次是来喝酒的么？”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搭在阿久肩膀上，琥珀色眼睛满是柔意，不着痕迹的把李家豪挤到一边去。那泪痣配上魅惑的不像男人的面庞，就连他都心里一紧。
　　“哈！雷纳，好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勾引人了。”阿久接过他另一只手递来的酒杯，龇牙笑了起来：“找你有事的，来做具尸体，就是以他为原型，要死于枪伤。”她指了指身边的李家豪。

　　“哦？”雷纳挑了挑眉毛，往阿久身上又依了依，蹭了蹭说道：“我以为你会来光顾我的生意的，没想到是来找我帮忙的~”他声音黏腻，甜声说道。
　　“算了吧，雷纳，我可没这闲情逸致。”阿久抿着酒说道。
　　“嗯哼……好吧，你现在找了一个人类的小白脸，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雷纳有意无意的挤兑着李家豪。
　　“行了吧！钱我付了，你送到纸条上的地址去，再弄好现场。多的费用就给你当小费了。”阿久站起身来，把纸条和一打通用币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脸，扯着李家豪走出了酒吧。

　　“呐，那个叫雷纳德，是做什么生意的？”他忍不住问道。
　　“啊？你说他啊。”阿久回过头蔫坏的笑了起来：“他是男妓啊。”
　　“哎？”李家豪愣了一下。
　　“好了，不要管了，他不过也是一个混血，只不过能力不强，擅长复制任何生命体的尸体，所以一直也做这方面的生意。”阿久不愿多说，拽着他速速离开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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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
内容提要神马的，都是坑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