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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王昕无意在此遇到萧星,吃惊之下,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这次自已的秘密只怕再也瞒不过去,正思忖间,脸上一辣,毫无防备地受了怀中人一掌。这可真是好心没有好报,辛苦救了人反落得这个下场。他心中也有些生气,瞪住近在咫尺间的罪魁祸首,正待沉声斥骂,眼光接触到那张犹带泪珠的清丽面庞,心中却是一呆,再也骂不出来,这才觉出怀里的身子温香馥腻,自已委实已是唐突了佳人。
      又记起她的身份,心中一悚,连忙站了起来,却再也不敢碰触于她,只是转过脸,在屋里搜寻。一眼望见屋角处的宫装女子,不由大喜,跃了过去,欲扶又收,不知怎样才好,嘴里低低道:“公主,都怪我来得太迟.......”
      那宫装女子远比正牌公主烟儿要来得冷静,只是她心中虽急,却也莫可奈何,只能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先是公主遇险,紧接着被人相救,再接着这人竟跃到自已面前,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关怀,俱都出自真诚,绝非伪装出来可比,这一连串兔起鹘落之事令她应接不暇,一时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不知该说什么。
      王昕见她不答,心中大急,再也不顾男女之别,拉住她的双手:“紫珠,你还好吧?”
      这声入耳,紫珠立时恍然大悟,仔细地瞧着他:“你......你就是那个蒙面人?”
      王昕凝视着她的脸,目中俱是深情:“珠妹,你能认出我来,我心中真是欢喜。”
      萧星耳力甚好,这几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纳闷已极。她可不知,这王昕本是江南最自在的人物,仗着一双妙手,日子过得极是快活。却不想有日无意中遇见了这紫珠公主,不知怎地,心中便再也放她不下,几番踌躇,仍是甘冒天下之大不违,悄悄地跟随在她们身后,一路行来,也很做过几次英雄救美之事。数番与紫珠于无人处私语之下,早已互生情愫。只是王昕自惭身份,一直蒙着面,无论紫珠如何要求,总是不肯摘下,故而直至今日,两人才算真正见面。
      他之所以不顾性命,擅入青龙会禁地盗取机密,自然也是为了这紫珠。眼见心上人总为谋逆一事毫无头绪而闷闷不乐,岂可不管不顾。青龙会资料之全,天下第一,那便是刀山火海也说不得要去闯上一闯了。其实他私心里,何尝不悄悄盼望能借此立下大功,好令皇上将紫珠许配于已。只是这件事委实太过渺茫,无人处思起,每至凄凉,情之一字既无物可解,也只得强颜欢笑,借酒浇愁罢了。却不想无意中结识萧家兄妹一干好友,又无巧不巧都纠缠进这件事来,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这些因由萧星当然不知,但眼见两人的情状,以她之聪明,倒也已料出了七八分。只是王昕到现在仍不知紫珠真正身份,倒是有些教她奇怪。一转眼,又看见正牌的平阳公主烟儿,正怔怔地站在一边,望向相拥着的二人,那眼神又似幽怨,又似羡慕,竟是复杂得很。萧星不由心中一动,暗忖:这真公主莫非也看上了这王昕么?这可如何是好?
      紫珠初次得识王昕真面,心中自是欢悦,却又有些忐忑不安。她也自有她的苦衷。这紫珠原是从小陪伴烟儿的宫女,性命又是烟儿救下的,在她心中,早将主人看得比自已生命更加重要。这次出游,之所以真假掉包,瞒天过海,也全是为了烟儿的安全着想。不意半路却遇上个王昕,几回离合下来,已教她芳心暗系。情意渐深之际,也曾想与他说出真相,数次话到口边却又咽下,心中实是有莫名的恐慌,既怕给公主增多危险,又生怕情郎得知真情,会再也看不起自已,一来二去,终还是不敢吐实,王昕见她闷闷不乐,倒有大半是为了此事,却跟家国忧思大不相干。
      屋内四人,各有所想,一时竟都有些恍惚,几乎忘了身边还有敌伺伏。
      两个蛮夷族人见萧星有些分神,以为有机可乘,一左一右,悄然袭至。萧星回过神来,振作接了几招,大声喝道:“你能不能先把他们打发了,等会儿再说话?”
      她这句话,却是向那墙角里互相凝望,浑忘了身外之事的王昕说的。王昕抬起头,歉然一笑,跃入战团。他此刻心中正是欢畅无限,一柄十二骨纸扇使出去有如乌云漫天,专打诸人周身大穴,端的是灵动无比。
      这群蛮夷人久战萧星不下,早已心慌,怎经得起王昕再插上一手。但蛮夷人生性最是强悍,族中最敬的是勇士,最瞧不起的便是懦夫,明知败势已定,却也无一人逃走,仍是奋力作那困兽之斗。
      萧星见状,倒也对他们起了些好感,手下便留了几分情,只以将他们打倒为是。王昕才与心上人见面,也不愿开那杀戒,故而一场厮杀下来,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七八个人,却没有一个是丧命的。
      王昕拍开那个首领模样之人的穴道,想问出些情况,结果却大失所望,只听那首领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些什么,另一边,紫珠和烟儿已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烟儿走到王昕身边,仰头瞧着他:“喂,你就是公主常说起的那个蒙面人么?你叫什么名字?”
      王昕知这个小丫头是紫珠最宠的宫女,见她似已忘了适才之事,自已便也不再放在心上,爽朗一笑道:“紫珠说起过我么?在下姓王,单名一个昕字,姑苏人氏。”
      烟儿喃喃地将王昕两个字念了几遍,突然笑道:“宫里闷得要死,我们才不想回去,不如你帮我们逃走,跟着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如何?”转头又看着紫珠,笑吟吟地道,“公主,你觉得呢?”
      王昕自结识紫珠以来,时时刻刻牵挂的,便是她们何时回宫。宫门一入深似海,要想再见,那可比登天还难。虽也明知以她们身份,绝不会在江湖游荡太久,但私心之中,仍盼望紫珠越晚回去越好。最好是永远也不要回去,就这样让自已陪在她们身边,一辈子游历下去。
      此刻听得烟儿这一说,大有深合吾意之感,遂瞧向紫珠,柔声道:“好不好?”
      紫珠只当公主玩心未泯,更说不定还有成全自已二人之意,心中大是羞赧,也未想及其它,含羞点了点头,便不敢再瞧王昕。
      萧星见他二人情意绵绵,本不欲打扰,无奈尚身处危境,只得轻咳一声:“我说王公子,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将军府的守卫?”
      王昕想了一下,也有些奇怪:“好象一个都没碰见,大概都去捉贼了吧。”复又双眸炯炯,正色看着萧星,“我现在想带公主走,你是不是要拦我?”
      萧星也知道这正是他们偷溜的大好时机,只是自已,唉,好歹也是受人之托,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不成?但若要出手阻拦,心中又老大不愿。
      正犹豫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声,王昕与萧星同时色变,他们已听出,这次围住屋子的人为数不少,又俱非庸手,与刚才之敌不可同日而语。随即只闻轰然一声,本来已破的屋门远远地飞了出去,大门正中,一道高大的身影,裹着黑色的披风,带着种说不出的杀气,站在火光之中。
      这人还未开言,已先掷过一件软绵绵的物事来,格格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找他?”
      萧星接住一看,失声惊呼:“侍药!”
      侍药红润的脸已成惨白,双目紧闭,再也不能答她。萧星触手所及之处,他的骨骼都一寸寸断裂开来,显是早被人用重手法震碎。再试着以内力输进侍药体内,心中更是发凉,这具身体已是六经颠倒,八脉俱绝,便是神仙来了也是束手无策。正无措间,侍药的嘴唇突然动了动,萧星俯下身去,依稀只听到一个字:“丰.....”。这个字,已是他这一生中所说的最后一个字。
      萧星轻轻地放开他,立起身来。那厢王昕也已将烟紫主仆护在身后。二人俱是面色凝重,眼看合围之势已成,便要单独逃生也是困难,何况王昕绝计不会扔下紫珠二人不理。萧星自也不能束手不管。然而面前这人实是非同小可,加上屋上廊前那十来个好手,今日这战,可实在是凶多吉少的很。
      萧星悄悄退至王昕身侧,以几乎听不见的细语道:“你跟他说话。”
      王昕会意,向前一步,拱了拱手:“不知我们与阁下可有过节?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那人缓缓地向屋内行来,每走一步,身上的衣服就涨大一分,骨骼也啪啪作响,有如爆豆,望之骇人。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含混不清:“既来了,就去死!”
      王昕嘴里仍在说着话,心里却暗暗焦急,幸好萧星这时已跃至他身边,悄声道:“行了,我已通知了大哥,想来半个时辰后他们便会赶到吧。”
      激战当前,王昕已无暇问及她传讯用的是什么法子,更不知灵是不灵,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听天由命,期盼萧星的话是真了。
      百忙之中,他仍是紧问了一句:“燕榭呢?他不是和你一起来的么?”
      “大概指望不了他。”萧星右手持剑,左手握住一把银针,蓄势待发,“这里吵到现在都没人来,我看他们那儿八成也出了事。保不定还会死在我们前面。”
      王昕已来不及再问。低叱一声,黑衣人浑身象个气球般涨满,有如惊涛般的一掌直击了过来。跟着四周乱剑纷纷,却是直奔公主二人身上去。将她们护在中间,王萧二人提足了十二分精神,一场苦战就此展开。

      萧星猜得没错,燕榭那边的情势,只有比她这里更紧急。
      萧星走后,李晏轻拔朱琴,与那宣赞之迷神咒相抗。既无刀剑相击,亦无血腥缠斗,然这看似轻描淡写,琴音对答的雅事里,却实在包含凶险无限。
      琴素有七弦,李晏这张琴却是仿古之制,去其君臣对,止留五弦,各音角、徽、宫、商、羽,暗合五行之道。琴弦亦非寻常绢丝,却是取南海鲛绡为之。若非如此,又怎经得起这般的内力激荡,只怕是还未成声,就先自断裂了。
      刘轻烟于琴道一事,并无深知,燕榭却是家道渊学,当下便听出曲调虚静淡远,中正平和,奏的正是南风之乐。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这南风本就是圣人之曲,此时在李晏指下行来,更有庄重清微之意,正可与那宣赞的惑心之唱相抗。
      此刻这两人比斗的,已不仅仅再是内力,还有各人的心性修为。音者,心也。稍一犹豫动摇,便当为对方乘虚而入,从此心神沦失,万劫不复。其中微妙惊险,实非常人能够得知。
      两音相抗,一时难解,竟大有缠斗之势。这种斗法,别人是想帮也帮不起来。身在其中的刘轻烟、燕榭二人幸好内力深厚,意志颇坚,还能支撑得住,只是时间一久,却也大感头痛,不知要强忍这噪音到多久。
      其实此时他二人随便谁出手,要取那宣赞性命都是易如反掌。然而一个自矜身份,另一个心性高傲,竟是谁也不肯做这种事,俱都苦笑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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