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樟樱

7、7(end)

　　无殇惊醒。

　　黑暗中，床前有一个影子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映着窗外风雨欲来的夜色，像死神一样令人毛骨悚然。无殇却不觉得害怕。
　　那个人的气息，他太熟悉。
　　“你怎么会在这里？”无殇虚弱的问到。用了食骨散的人，生命都会慢慢消逝。最近，他已经感觉到，一天比一天虚弱。
　　今早，竟然咳出了血。
　　“无殇……”如鸾悲恸不已，看似受了什么打击，“对不起。”现在不说，恐怕再没有机会。
　　无殇没有料到那个人深夜来访只为了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微臣受宠若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处？
　　那个人眼见无殇表情平淡，猛得抓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温热有力，曾经是无殇的无限依靠，如今却扼杀了他的全部梦想。此刻，手的主人激动的不住颤抖，看似要生离死别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多年，你究竟被多少人碰过？”
　　无殇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怎么，还是不相信我。”
　　为什么你要认定我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暂时忘却内心之中对我的愧疚之意。
　　你明明已经对我无情，还何谈其他？自欺欺人，还能够挽回什么？
　　“不是……不是这样的。”王者有些失魂落魄，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不是？为什么不是？
　　“如鸾，我终究是你心中的一颗刺。即使你不爱我了，你依然无法忘记我……”这一刻，无殇有一种大笑的冲动。他没有对王者用尊称，因为已无必要。
　　那个人却没有理会无殇，只是抓着无殇的衣袖兀自的说着，“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得这样。母后恨那个女人，不惜利用亲生骨肉。为什么？亲情与爱情，不能两全？”
　　无殇一愣，出口的只是询问：为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当年你明明知道我被你父皇带入了寝宫，你为什么不阻止？
　　这，就是你所谓的亲情么？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王者的眼神接近疯狂。
　　他多么想紧紧的拥抱近在眼前的这个人，想要与他亲吻，与他疯狂的□□。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是个王者，而是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如鸾，并不是桑秋皇后的儿子。
　　当初，产下太子的，是莘栎皇后。
　　于是，莘栎皇后，痛恨那个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桑秋，在她死后，便把自己的怨恨加注到她最疼爱的弟弟身上。她要让这个男孩子“人尽可夫”。

　　起初，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无殇，便在那晚，把重麒皇帝引到暄和殿，生生分开了那对恋人。她扶持蓝麒皇帝，只因为那个人喜欢无殇，为了无殇不择手段。最后，她又利诱恒王季恒□□无殇……如此费尽心思，只为报复！
　　无殇的确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处心积虑。
　　最毒妇人心！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正是策划了整场的“戏剧”……

　　“无殇，我多么希望，我们可以幸福。”无殇以为如鸾爱上了与他相似的碎樱，却不知道，他只是想忘了无殇，他把碎樱看做无殇的替身。
　　“无殇，我一直如此爱你，可是我知道我们今生已经不可能了。”无殇被伤得这么深，无论起因是什么，都不可能回到从前。

　　无殇的泪水，默默的流了出来。他的心，此时，痛的无以附加。
　　“无殇，来世……”如鸾喘息着没有说完，便倒在了无殇的床边。
　　黑暗中，无殇终于看清，如鸾的脸上，全是血液。三日之前宫廷夜宴上的毒药，终于发作。他能够忍受，那个人的百般羞辱，至少他在那个人的心中还是特别的存在。他却不能忍受，那个人喜欢上别人。既然如此，便索性害了那人。
　　那本是无声无息便会致人性命的毒药，无殇下了决心要除掉那人。为什么现在，还是会莫明的心痛？

　　当时，那个给他毒药的人曾对他说，这个世界上，最毒的，莫过于人心！
　　那个人却没有说，最难以捉摸的，也莫过于人心。无殇的心，难以捉摸的连他自己都不懂得……
　　他疯狂的擦着如鸾脸上触目惊心的鲜血，“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从没对我说过喜欢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那个人，早就知道无殇敬上的那杯是毒酒，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那个人，想要以死赎罪，想要死在无殇的怀里，然而无殇，一直自私的想要拉着那个人一起死掉……想到这里，无殇的心口涌上一口热流，鲜血从口中喷出。
　　“来世？”无殇看着手中的红色液体，疯狂的大笑出来，“你说来世？可是我们有来世么？你自己都不能保证的事情，竟敢跟我诓定。你一直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呵……”说着，他静静的闭上眼睛。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笑的如此真诚。

　　他们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便是不到把彼此伤害的体无完肤，誓不罢休。
　　为什么要这样？
　　……
　　树阴下面，两个少年靠在一起，自在无忧的，看着蓝天白云，倾听着崇明莺啼，感叹着春光明艳……如画的场景。
　　如鸾殿下，您将来若是会有好多美貌的妃子，您还会把无殇留在身边吗？
　　无殇，你跟他们不一样。若是我哪天死了，你便是唯一放不下的。
　　若真有那个时候，无殇决不会让殿下孤身离去。
　　天真的孩子，原本什么都懂的……
　　人生如梦。
　　这一切，是梦境吗？
　　你我的相识，只是梦境吗？

　　清晨的阳光照进无殇的内室，五光十色，让人神清气爽。床上，两个人静静的躺在一起，安静祥和。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已经干涸的血液。红红的，像一朵极力盛开的牡丹，诡异妖艳。
　　都说昙花一现，无比壮观。恐怕，就是这种感觉罢……
　　来世……
　　来世，我们在一起！

　　如果，来世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