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

18、制造情敌

　　莺歌也在一旁帮腔道：“十日有九日是不省人事的，那可真是辛苦嘉义公主了。昏迷的人没有意识，喂药喂食都不懂自己咽，喂一勺子要流出大半勺子出来，能吃进小半勺算是不错的了。擦身敷药更是艰难，男人五大三粗的，嘉义公主又没习武，没甚力气，唉……”
　　南宫水月紧接着说道：“姑姑说得甚是。昏睡的人的确不会吞咽，喂多少吐多少，有时候少不得要亲自用嘴喂，那些小话本上写得也未必是假。”
　　见公孙蝶面色微红，钩子也来了兴致，冷着脸说道：“说句不好听的，有了吃喝，还有拉撒呢，别以为昏迷的人就不如厕了，只是他自己没知觉罢了，苦的可是照料的人，每日都要清理好几次呢。可怜嘉义公主娇生惯养，从来没做过粗活，竟做这等秽事，唉……”
　　燕不凡左右看看，也盯住了公孙蝶，似是为云生姨娘不平。
　　公孙蝶顿时觉得，就算那时命悬一线时也不如现在可怕。
　　“这个……这……”公孙蝶从未处理过女子的事，此时真正是黔驴技穷，“在下对不住嘉义公主，在下向公主请罪！”
　　“你就仗着嘉义公主心肠软！”南宫水月冷哼道。
　　南宫水月哼完，燕不凡也跟着哼了一声，乐得南宫水月把最后一只草编的老虎也掏出来给了他。
　　公孙蝶面上一窘，寻思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嘉义公主对在下恩重如山，在下败坏公主名节在先，但在下……在下……心……心仪公主，想娶公主为妻，请燕王殿下恩准！”
　　公孙蝶已经昏了头了，虽说云生与无双交好，但她毕竟不是无双的亲姐妹，生身母亲、嫡亲兄长俱在，哪里轮到无双操心她的婚事。退一万步说，她是皇家的公主，婚事由皇家做主，那也是求天子恩准，无双颁不了圣旨。
　　果然，无双冷淡地回道：“嘉义公主出自南郡王府，老王妃还健在，先生若真有意，可向老王妃提亲。”
　　无双刚说完，南宫水月又是一声冷哼，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区区布衣，也敢求娶我大燕的正经公主，你以为和亲的都是从民间挑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人么？嘉义公主虽非先帝亲生，却也是先帝嫡亲的侄女，正经的皇室血脉。你打听打听，老南郡王在的时候，嘉义公主就是燕京城里出了名儿的才貌双全的郡主，老南郡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现在大燕的郡王府里，南郡王府的尊荣可是独一份的。嘉义公主在大燕想挑什么样的男人就能挑到什么样的男人。而公孙先生你，说句不好听的，可是个私生的，如何配得上一国公主？”
　　公孙蝶自然知道嘉义公主的身份，可南宫水月偏要一一说给他听，再拉上他的身份做个对比，让他自惭形秽。就连莺歌和钩子也一脸惋惜地看着公孙蝶。
　　公孙蝶看向无双，无双虽然没说话，但她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么个意思。昔日东易四皇子府上的第一幕僚，才高八斗的公孙先生，第一次尝到了自惭形秽的滋味儿。
　　正在公孙蝶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拆光了云起的所有心血的不凡终于意识到自己很饿，哭闹起来。束手无策的南宫水月只得把不凡交给了无双，无双知道不凡是饿了，但碍于公孙蝶在场，不好喂他，便让莺歌带公孙蝶去燕宵住过的院子住下。
　　南宫水月只当公孙蝶过来是让无双见一见，却不知他要住下，当即表示了不满。但不凡闹得正欢，无双实在没空理他，而且他也知晓无双在意云生的名节，公孙蝶再住在嘉义公主府不太合适，所以暂时妥协，心里却琢磨着用什么法子把这个讨人厌的幕僚赶走。

　　银钩早在公孙蝶见到无双的时候就回去复命了，因此是田蕊为他拿着包袱，田园吩咐下来，暂时由田蕊伺候公孙蝶。田蕊是田园的大徒弟，日后是要顶替田园的位置的，他本该跟着田园伺候无双的，但因为公孙蝶不是一般人，田园才让信得过又聪慧过人的田蕊服侍。
　　莺歌此时已经没了方才附和南宫水月时刻薄的脸色，和善地对有些惊魂未定的公孙蝶说道：“嘉义公主毕竟是寡居，公孙先生一个单身男子久居府上的确于理不合。公孙先生想必也知道，咱们殿下在外的名声不是太好，但嘉义公主与咱们殿下不同，还是避讳些的好。殿下也是会嘉义公主着想，先生就请担待些罢。下人服侍若有不尽心的，先生尽管告诉奴婢。”
　　公孙蝶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岂会不明白无双的用意，燕王之所以是燕王，是因为她手握兵权，所以她可以不惧人言，但云生不能。他朝莺歌作了半揖，正色道：“在下素来不近女色，初遇此事，难免惊慌，今日所言太过唐突。劳烦姑姑禀告燕王殿下，待在下仔细思量之后，必会给她一个圆满的交待。”
　　莺歌笑着朝他福了福身，又嘱咐田蕊仔细伺候云云，便离去了。

　　南宫水月思量着赶公孙蝶走，公孙蝶思量着如何对待云生，两人闭门思索，王不见王，无双本该安静一段日子，没想到公孙蝶入府第三日，燕王府就来了个稀客。真正是稀客，因为此人身份特殊，无须对无双巴结讨好也身居高位，是以他几乎没有进过燕王府。他就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当朝太傅薛暮。
　　薛家，与云家一般，书香世家。薛暮的父亲薛潜是睿帝时的太傅，先帝恩师，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堪称大家，极受大燕士子尊崇。他学生众多，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就连云泽幼时也曾受过他的指点。薛老太傅一生勤勉耿直，却因为玉妃之事与睿帝生了嫌隙，只得称病闭门，最后郁郁而终。文帝登基第二年有了当今圣上燕瑞，当时宁家虎视眈眈，文帝不敢封太子，便跳过了太子少傅，直接封了不到而立之年的薛暮为太傅。薛暮虽是薛潜唯一的儿子，又是薛潜亲手所教，却与薛潜的耿直大不相同，性子圆滑得很，用文帝的话说就是“太过狡猾”。这一点从他教燕瑞在身上装鸡血做的血袋，在遇刺之后划破血袋装作重伤瞒过宁家，可见一斑。
　　狡猾的薛太傅在燕瑞登基之后就表示自己“太过年迈”，无法胜任左相一职，转而推荐了云泽。云泽上任后，他就安心地做了个甩手掌柜，高兴时上朝做个摆设，看看好戏，不高兴时就称病不上朝，在府里折腾折腾，有时他称病几个月不上朝，那就是他出远门了，游游山玩玩水，没有天大的事儿就别指望他了。
　　薛太傅来燕王府为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孙蝶。也不知他哪来这么灵通的消息，知道公孙蝶到了无双的府上，便腆着脸来讨人。

　　无双拨了拨杯中的茶叶，瞥了红光满面的薛太傅一眼，沉声问道：“太傅可是受人所托？”
　　“殿下多想了。”薛太傅笑眯眯地说道。
　　无双蹙了蹙眉，又道：“太傅可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想收为己用？”薛太傅虽然很少为人师，但教出来的学生却是不错的。
　　薛太傅更是笑出了一脸褶子，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风采，“臣早就听说公孙先生的大名，觉着这人儿有趣，遂想讨回去观摩观摩。”
　　将个人讨回去观摩，也亏厚脸皮的薛太傅说得出来。无双知道，从薛太傅嘴里说出的话，十句有十句半不能相信，跟他认真就是自讨苦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真你就输了。
　　幸好还有个同样厚脸皮的南宫水月在，他也笑眯眯地说道：“太傅来得突然，殿下有些措手不及。况且那公孙蝶好歹也是个人，不是这屋里的摆件，说拿走就拿走，总得让殿下询他一询。不如太傅今儿个先回去歇歇，明日再来领人？”
　　薛太傅十分爽快：“也好，臣明日再来。”

　　薛太傅一走，南宫水月就腻到了无双身边，无双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忍了他的腻歪。果然，他悄悄咬起耳朵来：“小七，我瞧那公孙蝶对云生是有几分情意的，云生对他也有患难情谊。他身份低下，配不得云生，让薛太傅带走调教些时日，改头换面，考个科举，身份也就有了。这对大燕是一大助力，对云生也是好事。那云相虽然为人讨厌，对云生却是一片真情，他所作所为，想必对云生是势在必得。云生若不中意他更好，即便中意了他，咱们给他制造个情敌出来，也让他轻易得不到，他得之不易，将来必会珍惜云生。”
　　虽然有南宫水月的私心在里头，但确实也为云生考虑了，他知道这话无双爱听，必然能让无双同意。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薛太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