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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公孙先生(下) ...


  •   无双很是自然地抱着孩子下棋,可见这不是第一次了。燕不凡看着母亲下棋,也不哭不闹的,婴儿肥的小脸蛋摆出一副正经地样子,认认真真地看着棋盘,似是真能看懂。
      田园前些日子还颇为怀念地说:“世子这副认真的模样与公主小时候是一模一样,那时候先帝在淑兰殿设了书房,抱着公主批折子,公主就跟世子如今这样,不哭不闹的,一本正经地盯着奏折看,似是能看懂一般,先帝与先皇后说过好多次,说公主有治国之才呢。”
      先帝说的那些话只是因为父母觉得自家孩子最好的普遍心理,可后来却是一一应验了。
      无双依旧一派轻松,公孙蝶却是走得越来越慢,他时而眉头紧蹙,看起来下得很不顺利,钩子新换的热茶又凉了,又可惜了一杯好茶。
      这时,南宫水月轻手轻脚地进了湖心小筑,来到无双身边坐下,故意做一些鬼脸逗弄不凡。莺歌和钩子见状都忍不住抿唇一笑,无双警告性地看了南宫水月一眼,让他收敛些。只有苦思的公孙蝶没有注意到南宫水月的到来。
      南宫水月可是特地赶来协助妻子整治公孙蝶的。公孙蝶来了两个时辰,都没出湖心小筑,南宫水月估摸着不凡该饿了,怕他闹无双,便牺牲自己分散分散不凡的注意力。虽然燕不凡只粘无双一个,但他若是心情好,偶尔也会大发慈悲地理睬南宫水月一下的。
      不凡这回兴致极高,又或许是南宫水月手中的玩意儿太吸引人了,他抓了几次没抓着,竟破天荒地要南宫水月抱。无双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便随了不凡的意,将他丢给南宫水月,让他们父子俩到一边榻上玩儿去。
      南宫水月手里拿的着实不是什么稀罕物儿,一只草编的蛐蛐罢了。这东西民间很是常见,富贵人家的玩具多是金银制成,岂会拿这种穷酸的玩意儿给孩子玩,是以不凡的玩具虽多,却是没有这一种,也难怪他觉得稀奇。这物件倒不是南宫水月寻的,而是远在他处的药师大人让女宿送来的。南宫水月见玩意儿做工精致,女宿又是一脸不自然的神色,便猜到这玩意儿是药师亲手做的。

      花楼地位崇高的药师云起,睿帝时最宠爱的玉妃的幼弟,如今虽只是不惑之年,却是先帝的亲舅舅,无双的舅爷爷,也就是燕不凡的舅太爷了。玉家当年满门抄斩,云起年幼,侥幸留了性命,漂泊几年后进了花楼,做了老药师的徒弟,一做就是二十载,老药师死了之后,他又成了新的药师,为花楼制药调毒。
      云起记着玉府的灭门之仇,竟由科举入朝,做了刑部的员外郎,汲汲营营,为的就是要先帝父债子偿,可到了最后关头,他才知晓先帝竟不是宁太后所出,而是被太后换了的玉妃亲子,仇自然是报不了了,但也断了与皇室的联系,尤其是与无双。那一次次偶遇,一次次相伴,到底是假意还是真情,已经分不清了。无论前情如何,他与无双有着血缘辈分在,不宜再相见了。所以,虽然花楼的总部已经挪到了京城,但他还留在深谷之中,潜心制药,不问世事,只有一个女宿陪伴于他。说是陪伴,其实女宿是南宫水月安排去保护云起的,因为云起早已失了一身的武功。

      南宫水月知道,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弥足珍贵,那云起成了无双的求不得,和那为救无双而死的柳月一样,已经成了无双心里的朱砂痣。即便在此时,手里拿着蛐蛐,南宫水月心里却在酸溜溜地想:还说潜心修行呢,倒是有心得很,巴巴地送来玩意儿,可见对燕王府的一举一动关心得很。
      不凡抓了几次,南宫水月都不给,圆眼睛一瞪,正是要闹腾的前兆,南宫水月只得给了。不过这小子大约继承了父母的破坏力,那蛐蛐到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成了一捧草,被不凡拆得连个原型都看不出来了。
      这厢公孙蝶又扔了棋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凉茶,平复下心中的燥意,笑道:“在下认输了。”
      其实还是公孙蝶占了上风,他完全可以讲和,但他却觉得,在同一个人手上的同一招栽了两次,已是输了。他坦率地承认自己输了,退也是为了更好地进。
      无双并不在意输赢,见公孙蝶认输,也未推让,只指着公孙蝶陷入僵局的那一步,道:“这世上永远没有算无遗策,本王不是神,只能由自己擅长的入手,行进中等待时机,小心布局,在最佳时机坑杀对方。”其实这一步是个陷阱,若公孙蝶大而化之,必然会逃过去,可经由第一句,公孙蝶太过谨慎小心,自然会跳进陷阱,这一招可谓请君入瓮。
      公孙蝶虽是笑着,却是作了一揖,道:“在下受教了。”
      无双命莺歌收拾棋盘,自己捧了茶盏喝了几口茶。公孙蝶此时松懈下来,取了钩子换了第三遍的茶盏,终于喝了一口热茶。他刚把心放下,却闻无双忽然冷声说道:“棋也下了,公孙先生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南宫水月闻言露出诡笑,心道终于入了正题。刚乐呵着,不凡的小巴掌就拍上了他的脸,原来小家伙已经对那一团草失去了兴趣,又厌倦了南宫水月的怀抱,想回无双的身边去。南宫水月心道可不能在这个关头出岔子,于是他又取出一只蝴蝶,依旧是草编的,这才转移了不凡的注意力。
      这厢公孙蝶诧异道:“正事?”
      莫非刚才对弈交谈都是消遣?可他们又有何正事可谈?他一不会投靠大燕,二不会对付东易国,三不会投靠燕王府,只要他对大燕没有不轨之心,他与燕王其实并无利害关系。
      无双却不看他,敛下双目,抚了抚扳指上的龙纹,慢条斯理地说道:“听嘉义公主说,你在四皇子府时曾闯入她的闺房。”
      公孙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道:“那时四皇子身亡,在下身受重伤,又被大皇子追捕,走投无路,思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才冒险潜回府中。幸得嘉义公主照料,在下才留下这条命。”
      啧啧,南宫水月在一旁惋惜,公孙蝶啊公孙蝶,你弄错了小七的重点。重点不是你为何回府,重点也不是你当时的情况多么艰难,重点更不是嘉义公主对你有恩,重点是你闯入了嘉义公主的闺房,甚至滞留了一两个月。
      果然,无双冷了眸子,寒声道:“堂堂男子,闯入有夫之妇的闺房,甚至逗留两月之久,德行败坏,公孙先生竟不觉羞愧么?”
      公孙蝶有些愕然,随即又有些尴尬,“那时……那时在下身受重伤,十日里有九日在昏睡,实在无法换地方,若非嘉义公主悉心照料,在下早就死在四皇子府了。”
      南宫水月闻言却是偷着乐了,这厮竟还没弄清楚重点,这样多次表述嘉义公主当初是如何如何不辞劳苦地照顾他,只会让小七更怒。
      无双已经彻底寒了一张脸,甚至露出了杀意,“嘉义公主是我大燕的公主,公孙先生不过一介平民,竟敢闯入公主闺房,还让一国公主不辞劳苦地照顾于你。公孙先生,你可把公主之尊放在眼里了,可把大燕放在眼里了?”
      公孙蝶此时有些混乱,他以为燕王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南宫水月心道,小七她对自己确实不拘小节,但对亲近之人却很拘小节。现下对女子的禁锢依旧许多,云生毕竟不是正经的公主,又是去东易国和亲的,名节于她来说太过重要。云生自己可能不在乎,但无双却不能不在乎。
      扔了个新的草编兔子给不凡,南宫水月难得好心地提醒道:“公孙先生昏迷了倒是舒坦,苦的却是嘉义公主。公孙先生试想一下,给一个昏迷的男人喂药喂食,还要敷药擦身,换衣洗衣,更要时刻注意有没有发烧恶化,于一个女子来说多么难做。更何况那时四皇子府里很不太平,嘉义公主不敢告诉别人,更不敢假手他人,可是亲手为先生做这些事儿呢。自古以来,世上对女子要求甚多,别说肌肤相亲,就是一不小心看一眼胳膊都是坏了名节,你们东易国的女子难道不重名节么?”
      公孙蝶虽然在家中地位不高,却也是受过正统教育的,他平日里与女子并不亲近,经常行走江湖,久之便大而化之,那时他竟是丝毫没有考虑到云生的名节,而且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云生为他做了什么事,此时听南宫水月详细说来,不禁有些面红耳赤,顿时觉得自己过分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公孙先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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