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娑落（又名《轮回》）》梵呗

14、第13章 道歉

　　坐在靠窗的飞机上，初心侧头俯瞰下面渺小的世界。在她身旁，坐着一脸阴悒，嘴角略带瘀青的秦风。

　　初心有些懊恼自己没能早些想到留校任教的他也会被邀请参加西北民风绘画展。可笑的是，她怕他追过去，还让韩雪瞒住他。

　　从组委会那里听说初心接到了参展的邀请，秦风满心欢喜，希望能劝说她同意参加。这么多年，他知道她从不参加任何画展，只是这次，这次的意义特殊，这个画展云集了国内知名的中轻年画家，多年难遇。如果不去，对他们这些专心于绘画的人来说，是种天大的遗憾。

　　秦风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不想初心错过。他知道，她比他在绘画上更有天赋，也更有才华，她应该去！

　　昨天秦风从韩雪口中得知初心在她那里，便迫不急待地赶到中心路。不料，他的好心被彻底的当成了驴肝肺。

　　初心将手机挂断一次、二次……最终毫不留情地关机，犹如一盆冰冷彻骨的凉水，将他的热情从头到脚的浇灭了。

　　更可气的是，当他紧紧拥住她，还未享受到她一丝一毫的温柔，就被那刺耳的刹车声给打断了。

　　一个儒雅斯文的英俊男人坐在车里，目光如炬地看向他们，他身旁竟坐着与初心一样对男人不屑一顾的韩雪。

　　初心在看到车里男子的目光后，猛地将毫无准备的秦风推开，令他狼狈得连退两步。

　　那个男人是谁？初心干吗这样在乎他的注视？一瞬间，嫉火腾地一下在秦风体内燃烧起来，冲昏了秦风的脑子。

　　那男子推开车门，大步朝他们走来，“嘉康！”身后的韩雪边叫他，边捣着碎步紧随其后。

　　“初小姐，你没事吧？”吴嘉康走到初心面前，冷不防被初心身旁的男人一拳挥中下腭，头猛得偏向右侧。

　　“嘉康！”

　　“吴医生！”

　　韩雪和初心不约而同地惊叫道，同时上前去扶因突然一击而略微跄踉的吴嘉康。

　　“秦风，你干什么？”又是不约而同，两个女子同时转向秦风喝问。

　　吴嘉康一手揉了揉酸楚的下腭，一手朝她们二人摆了摆，颇有风度的说道，“没关系，可能是误会了。”

　　面对初心的怒目而视，秦风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误会？你搅和了人家亲热，还好意思说是误会？”

　　“秦风，你住口！”初心沉着苍白的脸，大声斥责他。即而转向吴嘉康，“吴医生，真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刚才见你挣扎，以为……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

　　“秦风，你干什么呀？小心不接受你，你也犯不着把气撒在嘉康身上呀！”韩雪看着吴嘉康下腭的青紫，气急败坏地指责秦风。

　　“小雪，你！”秦风被初心斥责已经不爽，又被韩雪当着吴嘉康的面揭了短，顿时恼羞成怒，“我就把气撒在他身上怎么了！”

　　说时，又要向吴嘉康挥拳，吴嘉康下意识伸手阻挡，不偏不倚正中秦风嘴角。

　　秦风吃痛的向后退了两步，感觉嘴角溢出咸腥，伸手用拇指抹了抹，一指殷红。

　　初心看也不看他，只顾着吴嘉康。秦风站在她身后，被熊熊燃烧的嫉风吞噬殆尽。

　　从这一刻起，他深深的明白，初心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一丝一毫也没有。舔了舔嘴角，将血沫子啐掉，他恨恨地转身迈步离开，内心呐喊着他与初心从此再无瓜葛。

　　然而，回到家冷静下来，秦风开始后悔了。他毫无风度地出手伤人，在初心的内心，形象尽毁，能怨谁？

　　只怪他太冲动！他连那个斯文男人是不是初心心里的人都没搞清楚，就胡乱吃醋，还动了手，初心能不气他吗？

　　细酌一夜，秦风感觉自己的确有些孩子气，不够成熟，与那个男人相比，也少了男人应有的风度。

　　此时，初心就坐在他身旁，却仍不肯看他一眼，她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唉！”看着初心的侧脸，情不自禁地深叹一口气，挣扎了许久，秦风垂下眼眸，小声地道歉，“小心，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

　　曾几何时，“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他秦风的字典里根本不复存在。然而，面对初心，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出以前从未说出口的这三个字。

　　初心听闻，转向他，眼中仍是淡漠。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承认昨天是我太冲动。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去找你，是为了劝你来参加画展，要知道你根本不用我劝就会来，我何必自讨苦吃！看在我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初心撇了一下嘴角，终于向他开口，“吴医生是我的医生，我很尊重他。”说完，又将头转向窗外。

　　秦风绷紧的心在初心开口后立即松懈下来，原本阴悒的情绪随即烟消云散。

　　“呵呵，小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冲动了。”

　　虽然初心仍别着头没有言语，但秦风知道，她已经不再生气了。

　　其实，初心不再生气的真正原因并非秦风的道歉，而是昨晚吴嘉康的一席话。

　　秦风赌气离开后，韩雪在吴嘉康的车上仍气愤不已地数落他的不是，后排的初心则极为羞愧地闭口不言，反倒是吴嘉康不停地劝韩雪消消气。

　　“小雪，我被打都没这么气，你又何苦呢！”吴嘉康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劝道。

　　“哼！亏我还一直帮他，我怎么就没看出他是个这么没有风度的男人？！小心不理他是对的。”

　　吴嘉康从后视镜里看到初心垂眸紧咬嘴唇，苍白的脸上难掩羞愧之色，便示意韩雪住嘴。

　　韩雪顺着吴嘉康的视线，侧过头，见初心一脸尴尬，便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希腊神话里有一个关于阿波罗和仙女达芙涅的故事。你们听过吗？”

　　见她们都不吭声，吴嘉康自顾自地说下去：“一次阿波罗碰到小爱神丘比特，看他的箭像玩具一样，就嘲笑他不可能建立功勋伟绩。丘比特听后十分气愤，从箭袋里取出两只不同颜色的箭，一只金的，一只铅的。金的箭是爱情之箭，而铅的箭则是拒绝爱情。他把金箭射向阿波罗，把铅箭射向仙女达芙涅，于是，一场爱情悲剧开始了——阿波罗爱上了达芙涅，而达芙涅却无法接受他。为了避开阿波罗的追求，达芙涅变成了一棵月桂树。阿波罗为了纪念达芙涅，就用月桂枝来装饰自己的弓。

　　丘比特因为愤怒伤害了阿波罗，阿波罗则因嘲笑失去了爱的权利。”

　　韩雪与初心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开口。

　　“解铃还须系铃人，善待外侮须感恩；仰天唾空终自受，心包太虚无风云！”吴嘉康将车停在韩雪楼下，对着仍愣神的韩雪笑了笑，“呵呵，小雪，回家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嘁！行了，我伟大的老板！说得我有多小心眼似的。”韩雪撇了撇嘴，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回过头对初心说道：“小心，我回去了，你也别再生秦风那混小子的气。那小子，多半是被你折磨的走火入魔了。唉！”

　　见初心面露窘迫并未言语，韩雪又转而问道：“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初心本想反驳些什么，“小雪……”唤了她一声，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改口道：“是上午十点，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去机场。”

　　“行吧！那你路上当心！到了给我电话报平安。”韩雪推开车门下了车，嘴里仍摁捺不住道，“唉！我肯定明天那傻小子会出现在机场。”伴着这句话车门被碰关上。

　　一路，少了韩雪的“呱噪”，车内一片寂静，吴嘉康与初心都略显拘谨，默不作声。

　　吴嘉康转动着方向盘，从后视镜看了看初心，随手将车内音响打开，一缕悠扬的乐曲飘逸于车厢内，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初心蓦地抬起眼帘，看着吴嘉康整洁的后衣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歉，“对不起，吴医生，今天真的非常抱歉。”

　　“小心，你还是叫我嘉康吧。”吴嘉康专注地盯着路面，并未回头，却突然如其来的冒出这么一句，令初心一愣，原本不安的心随后呯然悸动。

　　没来由的，初心苍白的脸上立时浮出两朵红云，看向吴嘉康的双眸不自觉地垂了下去，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她眼底投出两条弯弯的弧线。

　　见她半天没吭声，吴嘉康再次看了眼后视镜，瞥见她一脸羞涩的无所适从，不由得扯开了嘴角，一抹笑容挂在他受伤的俊脸上。“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毕竟，我只是你的心理医生，你还是想叫什么就……”

　　“不！”初心连忙抬起眼帘打断了他，“我只是不太习惯。”

　　面对初心含羞辩解，吴嘉康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小心，咱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听到他唤她“小心”，初心松开紧咬的下唇，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上弯，“嗯！”

　　到了初心家楼下，吴嘉康将车子熄灭，转过头，认真地对她说道：“你要去西北两周，今天下午的催眠治疗有些进展，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如果你在那边，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见初心点了点头，吴嘉康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任何时间。”

　　“好，谢谢你，嘉康。”初心低柔轻言，说完，快速地推开车门，逃一般地闪进了楼道。

　　吴嘉康坐在方向盘前，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半天，才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知她为何除去治疗，其他时间总想要逃离他？！

　　直至他启动车子，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下车前，叫了他一声“嘉康” 。

　　英俊的脸上，一弯微笑不由得放大，完全忽略掉他紧绷的下腭处传来的疼痛。

　　这晚，吴嘉康因初心柔声的轻唤而颇感欢愉！

　　这晚，初心前所未有地一夜无梦！

　　这晚，韩雪想起吴嘉康看到秦风紧拥初心时的眼神，再次辗转反侧！

　　这晚，秦风如同身处炼狱般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