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颜若雪 今夕未惜》也然

3、 邪都主 隐医仙

　　只见被称作“渊左使”的人转身看着我，目光悠然，却又带上不知名的色彩。“颜姑娘，这便是传说中至邪至毒的邪灵之都，主子召见，请随侍女前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主子的话？”我刻意把“你”字咬得很清楚，我想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别忘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解血毒。”

　　“自然不敢忘，但可能要我主子同意你才能见到能为你解血毒的人呢！”尽管是假设的语气，但我硬生生地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黄昏的光爬上渊墨的脸，将棱角分明染成柔美的线条。

　　哼，威胁我的底气很足嘛。“哦？那我不去会怎样？”我淡淡地看着他。

　　“那恐怕血毒会伴随你一辈子。”他亦看着我，笑得很淡然。

　　“狂妄。”我握紧了手中的箫“要我见你们主子，可以，但那是在解了血毒之后。否则，想都别想。”

　　“既然这位姑娘这么坚持，那便先解血毒就是了，我只叫你带人来见我，解了血毒再来也不迟啊。”忽然来了另一个女人，笑着朝渊墨说到，那样的笑仿佛冷到人心里去，渗得人心里发寒。

　　渊墨马上跪下对着女人低头说“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我看着她，很难想象如此恢弘的邪灵都的主子竟会是一个女人。但连笑都能如此暗藏玄机，想来又觉得并不矛盾。

　　她理也没理跪着的渊墨，径自向我走来，再次笑着说“我便是都主，也就是他们的主子，青黛。姑娘该怎么称呼？”

　　“血蔷薇。”我挑眉看着渊墨，难道他口口声声的主子还不知到我的名字，那他怎么知道的是还没来得及汇报吗？

　　所谓的主子若有所思，对于我的异样置之不理。转头呵斥：“渊墨跪着干什么，还不快领姑娘去解血毒。”

　　“多谢主子原谅，血蔷薇姑娘，跟我来。”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是怎样的表情,一直都是恭敬的语调，言语中少了刚才的笑意，突然的严肃让人很不适应。

　　那种不适的感觉一直萦绕着，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这个主子并没有渊墨之前言语所表现出的决绝，难道真正的都主不是她？那又该是谁？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好吧，邪灵都吗？有趣。

　　一路随着渊墨走过弯曲的路径，前方是见不到底的深渊，青云缭绕翻腾。山谷间回荡着悠扬的箫声，音调起伏不定，眼前仿佛有千万片雪花散入苍穹，飞扬的白雪伴着曲折的曲调洋洋洒洒侵袭而下，一起一伏，是萧的灵魂。

　　渊墨视若无睹地走过，一脚踏在悬崖的半空中，整个人凭空从眼前消失，只留下声音还在回荡：“跟上来。”

　　哦？原来是幻术吗？

　　踏步上前，果然，虚空里又是另一番天地，没有云雾，亦没有飞雪和箫声，整个山洞里安静得只听见水滴汇聚滴下时的清响。抬眼看去，壁上生长着各色的植物。

　　天香幽兰，花和叶都是淡淡的蓝色，周围飘荡着幽香，可炼制天香续命丹，有起死回生续命还魂的功效。

　　寒冰火莲，是生长在坚冰之间的莲花，花瓣火红，绮丽无比，在冰天雪地间格外耀眼，能制作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鸢霞露。可为什么会生长在着小山洞里？

　　一路往前，遇见各种稀奇罕见的药物，每种都可制作世间珍品。适应极端气候的植物竟也能在山洞的各个角落自由生长，不得不说这里是个很怪异的地方。

　　惊异间突然视野开阔了，听见渊墨小声向我说：“到了。”然后便向空气拱手道：“前辈，奉都主之令带来血蔷薇以解血毒，人已带到，晚辈告退。”说罢他便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就快速离去了。

　　我暗自打量着这个宽敞的山洞，又想着渊墨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墙壁上胡乱生长着大小不一能发光的植物，静静地投射出幽幽的柔光，倒也照出偏安一隅的光明。岩壁上隐约看见突出的石剑，众多石剑并非竖直向下，而是指向同一个方向。目光顺着望去，却看到绝不应该在这里的花朵。

　　彼岸花。

　　只生长在忘川两岸的彼岸花，象征死亡的不祥之花，每盛开一朵，就标志着一个生命的枯竭。而现在，我却在山洞里看见了它，尽管只是通体碧绿，未曾开放。

　　“看够了么？”身后传来几不可闻脚步声，表示着主人的身手不凡。“血毒岂是你看看就解得了的？”男声中带着不耐。

　　回身便看见一袭深蓝掠过，接着是被黑色长发掩去一半的脸，黑发间又染着丝丝耀眼的蓝色，拂过深深抿着的嘴唇，以及一只同样泛起湛蓝的凤眸，片刻之后我眼前就只剩下来人翻飞的衣角。

　　好快的速度。

　　我仍旧一动不动，来人便站立在我面前，随手抛来一个白色瓷瓶，“接着，解血毒。”他说。左手手腕一翻接住小瓶，拧出塞子就是一股血腥入鼻，与那日渊墨扔来的一摸一样，我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入口腥甜。

　　喝完，塞上盖子将瓶子扔回去，转身欲走。

　　“站住！我的药从来没有白喝的道理。”蓝衣人伸手挡住我的去路。

　　想来也不无道理“你要多少钱？”我看着他的眼问道。

　　“钱？哈哈，我治病从不收钱，只是交换条件，各取所需而已。现在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那你就该达到我的条件。”他好笑的看着我，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这世间的外人从来都是中我的毒药，吃我的解药的外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那我的条件就是你认我做师傅，我便教你行医制毒之道。到时候为你解毒的消息传出去也不算是破了我的规矩”

　　正好有个理由可以长期留在邪灵都，我也便于寻找地狱之子，可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既然你不救外人，又为何要救我？”这就是我的疑惑。

　　“随我”他不耐烦的说。

　　既然不说，那我自己查。先留下来才对“这样的要求对我有益无害，有何不可？”我笑着说。

　　“那好，一言为定。拜师的冗杂礼节就不必了，今后你叫我师傅便是。”他挥挥手，故作和蔼地说着。

　　若不是想留在这里，我会拜你为师？可嘴上还是应该尊敬点：“是，师傅。”

　　面前的人笑着点点头，说：“乖徒儿！”伸手抚向我的头，被我不留痕迹地避开。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神秘。“既然你已拜我为师，那往后的四年里，你就得留在这洞穴里给我苦心学习。四年之后你必定会成为三界六道行医制毒中最出色的存在。”

　　我并不想做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师，如果这四年只能在这里，那我的计划和我的使命，都会被后延，不行，我一定要溜出去。

　　师傅仿佛看清了我的意图，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将毕生所学缩短在四年之内已是极限，每天会很辛苦，只要你将当天的任务完成，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里便是你自己的事。”

　　我了然地点点头，又想起刚进来是的所见所闻，问道：“师傅，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不该生长在此的药材？”

　　师傅的眼睛很深邃，仿佛一汪深潭，就这么一直盯着我，又叹息着摇摇头似乎是将什么甩出脑海：“很多人以为彼岸花代表死亡，其实不然。”

　　他将目光凝结于高台上还未开放的绿色植物，透过这纯粹的绿色好像看到了花朵开放时的妖娆，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一时间，人与花构成了一副柔情似水的画卷，他静静地看着那枝叶，就好像看见了未来，看见了深深的眷恋。

　　“真正的彼岸花，就像冥界的孟婆汤能让人忘却过往一样。它拥有的是凝结死亡的力量，将一切停止在死亡的瞬间。”他说。

　　“凝结死亡？为何又是死亡的瞬间？”我迷惑地抬头问。

　　师傅很耐心地解释“是，因为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人生的一切大悲大喜、或得或失都成为云烟，徒剩参透尘世的大彻大悟。”

　　他轻轻地抚摸我的头“死亡的刹那才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似喃喃又似解说。“而这些你看到的奇花异草，其实都已死亡，只是这株彼岸花将生命凝结于此罢了，药材也好、毒药也罢最终殊途同归，改不了，终是要死的的命运。再美好的一生，也挡不住死亡的侵袭。”

　　他眼睛里的湛蓝更盛，强烈的忧伤奔涌成蓝色的溪。

　　从未想过死亡能有这样的定义，师傅在杀戮的黑色阴影下能将死亡诠释得这么美好，不似世俗的片面与悲观。

　　有时候，偏离所谓主流本就是很难的事，而在偏离之后竟能有自己的理解，不是盲目地标新立异、妄图独树一帜，而是将自己的想法揉成烟雾散在世界，形成一种貌合神离的美感。

　　这样的人，当我师傅，就不算是对我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