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禁宫一梦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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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招魂，一树分阴阳。
槐养鬼，千枝隔生死。
自古以来，柳树便是四大鬼树之首，这相地选宅，最忌的便是后院栽柳。
辽国立国已有百年，深受汉文化影响，国中显贵更是以着汉服，赏汉诗为荣。这别院处于五京中的上京，最为繁华的临潢府之中。
红砖碧瓦，雕廊画栋，精美异常，这别院的一楼一阁无一不出做大家之手，而它的主人却一反常态地在后院栽下了几株矮柳。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形态各异的矮柳隐在阴影之中，随风而荡，像是竖起的招魂幡，让人生出阵阵寒意……
此景之下，道士仍旧古井无波地坐在轮椅之上，仿佛天下间没有什么能让他有一丝的动容。良久，道士费力地伸出手去，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道士却仿佛耗尽了力气般，连额间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叮铃……”挂在柳枝上的铜铃直直地落入了道士的手中，同时落下的还有一袭白色大氅，恰到好处地将道士的周身密密地围了起来。道士笑着拢了拢大氅，道了声多谢。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推开了院门，看到道士眼睛一亮，欢快地扑了上来，“梅先生！”
“查刺。”梅先生收敛了笑意，掉转轮椅，锐利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小童。“我说过，无事不要到别院来。”
“学生，学生只是担心梅先生的身体……”小童不安地站直身体，怯怯地说。这小童不过七八岁年纪，身着紫色锦衣，颈间挂着一枚光华流转的美玉。五官深邃，鼻目高挺，不似中原汉人。
“来人！”梅先生眉头微蹙，轻喝一声。几名家丁装束的大汉闻声而至，先是深施一礼才退至一旁待命。
“送你们小主人回宫！”
“是！”
名叫查刺的小童泪花闪烁，委屈至极，却仍不敢违抗道士的命令，乖顺地让为首的大汉弯腰抱起了来。低下头去，小童的眼中却闪过了不合年龄的狠厉之色，让人胆颤心惊。
待大汉和小童不见了踪影，梅先生才轻轻道：“狼就是狼，永远也变不成狗。”
暮色中，一道身影缓缓现出了行迹，僵硬地扯开嘴角：“梁王，不可信。”童稚的脸孔，木然的神色，这身影居然是在通天窟负伤而逃的姜不欢！
“咳咳……”梅先生一阵轻咳，不置可否地摇了摇手中的铜铃。“你说，这世上最难偿还的是什么？”
不待姜不欢回答，梅先生自顾自道，“自古，情之一字，最难取舍。纵使英雄盖世，国士无双亦是枉然。若是这人情债的主人现了身，你又当如何？”说到最后，已是眼带凌冽，字中含煞。
姜不欢一双浑浊的双眼错也不错，似懂非懂，只是推起了木制的轮椅。
梅先生也不恼，将铜铃收入怀中，合了双目兀自养神。忽而听得他淡淡道：“可惜了，师兄他，却从未给过我这个机会……”
是他，而不是你。一抹复杂之色划过姜不欢空洞的双眼。
夜风呜咽而过，看不清面目的矮柳张牙舞爪地晃动着肢体，仿佛夜行中的百鬼，只等时机到来，便要将看中的猎物一口吞噬……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大宋的禁宫。
待陈琳带着几名内侍急匆匆地赶到时，小皇帝已然惊醒。陈琳挥挥手示意几人点燃蜡烛，这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官家？”
“大……大伴……”小龙包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眼中惊魂未定，往日红润的唇瓣苍白无比。身子又缩了缩，小龙包小心翼翼道，“朕……朕梦见一株青青翠柳，身处乱石枯骨之中，背北面南，口吐人言，求助于朕。”
“你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
“官家！”
八贤王微微睁眼，不赞同道。身为天子，受命于天，怎可如此胆怯，畏惧于鬼怪？
早朝之后同样被皇帝留下的庞太师和包拯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叔侄之间可没有他人置喙的余地。为官多年，二人哪里还不知，皇家之事，视而不见才是正理。
“八皇叔～”小皇帝委屈地瘪嘴。
小龙包自从夜半惊醒之后，脑中俱是梦中所听所见，惊恐之下，纵有大伴陈琳守在一旁亦是辗转难眠。早朝下来小皇帝肉嘟嘟的脸蛋儿仿佛都缩水了，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憔悴不已。
八贤王见自家侄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终究不忍，放轻了语气，“切莫忧心！”
庞太师和包拯齐声道：“臣等愿为官家分忧！”
小龙包振作精神道：“朕听闻万物皆有灵，两位爱卿，朕之所梦应作何解？”
自古以来，给皇帝解梦就是技术活，绝对的高危工种。解得不合心意的身首异处不必多说，就算解得巧妙亦是不妥，一顶窥探帝心的大帽子扣下来，大活人立马被叉出去变烈士，永垂不朽了。
“老臣听闻，开封府内有一位奇人，通阴阳，晓八卦，奇门遁甲无一不精。”庞太师心里那么一琢磨，将话题绕到了包黑子身上，典型的打不倒你，也要恶心你的小人心理。
小龙包眼中一亮，大喜道，“包卿，此人何在？”
包拯一拱手，为难道：“官家，此人行踪不定，早已离了开封云游四海。此时恐怕……”
打断了包拯的未尽之语，小龙包不悦瞪眼，枉朕为你家的猫啊耗子神马的费尽了心思。
“爱卿不必多言！朕命你寻到此人为朕解梦！”
不要怪小龙包蛮横，任谁失眠到神经衰弱也会如此暴躁的。更何况，还真不是小龙包故意为难包拯，而是他自己明白，自家的便宜老丈人除了拍马什么的有一手，其它方面都弱爆了……包拯身为北宋刑侦界的实力派一哥，身边还有坐镇的开封府一猫一鼠，区区解梦之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开封府众人发现，自家大人下朝归来脸色比平时更黑了，拉着公孙先生诉衷肠的时间更长了。连好好先生公孙博学都忍不住头皮发麻，拖着自家大人风度翩翩地踹开某护卫的房门——
……
这是什么状况？
一猫一鼠共处一床，貌似衣衫不整，肢体交缠？
“大人明察，实在是一日分不出胜负，白玉堂一日便离不得猫大人须臾！”
撑起身打个哈欠，白玉堂一脸的无所谓，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身侧的展昭。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最大限度地和某只耗子拉开了距离，然后怒视得意洋洋的某耗子。
什么叫离不得御猫须臾？！你智商掉线了么？难道你看不到公孙狐狸眼中幽幽的绿光么？果然我就不该陪这只老鼠蹲在在房檐上喝酒赏月，以至于误了早朝而被先生“抓奸在床”。尼玛心软的代价就是满脸血啊，就算俩男人喝高了一块儿睡神马的能理解最起码死耗子你也不要搂那么紧啊喂ｏｒｚ……
包拯眼含欣慰地看着情绪外露的展昭，完全忘了自己为何而来。自从入了这官场，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青年如此肆意的模样了。他看着江湖上那个快意恩仇的南侠变成了今日进退有度的御猫，其中的内疚自责不足为外人道也。
爱屋及乌，如此一来，包拯对能让展昭露出如此表情的白玉堂心中好感更甚，甚至萌生了招揽之意。更何况，这锦毛鼠嫉恶如仇，文武双全，亦是不输于南侠的英雄人物……
“咳……”轻咳一声，公孙策无奈地提醒招揽癖发作的自家大人，“大人，官家！”
包大人这才想起小皇帝还苦苦等着自己去拯救着呢，忙正色道：“展护卫，你现在可能找到姜不欢？”因二人还不知缘由，包拯当下又解释了一番，桩桩件件滴水不漏，特别是圣上所梦更是详细无比。
我想了想，“姜不欢身份成谜，贸然为陛下引荐，恐有不妥。若是曹真，展某倒可一试。”要是姜不欢那家伙精神分裂搞个恐怖袭击什么的岂不是要拖着全开封府陪葬？虽然曹真老头是真的不怎么靠谱……
“也好，那就劳烦展护卫了！”
汴京街头，仍旧是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茶楼酒肆，热闹非凡。
太白楼中的那位说书人已然不在，众位食客记恨老曹头坑爹之余，也只能安慰自己，御猫大人不是还在么？只是没人发现，汴河河畔多了一位算命的道士，自号：不假大师。
“先生，听我一言，若是你早早离京归乡，尚有一线生机。”说话之人乃是一布衣道士，此人鹤发童颜，双目如电，淡淡地对解卦的书生道。
书生似信非信，留下卦资便要离去。
道士道了声慢，轻轻翻转木制的灵签，一株并蒂莲花缓缓地浮现其上。
书生见此情景，悚然大惊，连连作揖道：“道长慈悲！”已然信了十分。
“唯一的一卦天机竟在今天。唉，造孽啊！也罢，纵使天道加身，老夫也不得不泄露天机了！只是……”道士一声长叹，一副悲天悯人之色，颇有得道高人之相。
“不好！”掐指一算，道士脸色大变。用极不符合年龄的速度飞快地卷起布幡，一头钻进小巷，连眼前的肥羊都顾不上了。
“哪里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道士险些一头栽倒，吞吞口水，缓缓回头。一位白衣公子双手环胸，不耐烦地瞪着自己。
“五爷？”曹真哭丧着脸，出门不看黄历活该倒霉遇煞星啊……
“曹大师，展某有要事相问！”我从小巷的另一侧踱了出来，这老家伙比白玉堂这正宗耗子还会打洞，这次错过，指不定就钻那个犄角旮旯躲起来玩隐身了。
白玉堂也不管曹真愿还是不愿，提溜着老家伙就进了周围最大的一家茶楼。
待三人坐定，我也不客气，将官家所梦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曹真这老头一听是皇家之事，支支吾吾，左顾而言其他就是不愿解梦。
白玉堂撂下茶碗，眯眼一声冷笑，吓得曹真一哆嗦，茶水撒了一桌。
“这解梦可以，但……老夫只能告知二位大人！”曹真心一横，见白玉堂又要发怒，忙讨好道，“至于二位大人要说与谁听，老夫自是不知。”
我对白玉堂微微颔首，表示可以接受。见状，白玉堂哼了哼，移开了视线。
“二位大人可知，柳树至阴，乃是招魂之物。乱石青柳，阴魂再聚，实乃不祥之兆！至于这背北面南……”曹真紧张地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伸出手指蘸了茶水写下一字。
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禁宫一梦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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