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纲）逆向自由》夏名傲

59、【59】

　　清冷的客厅，桌上已经变凉了的饭菜，暮色已经沉沉西落，天色黑了下来，淅淅沥沥，小雨又在飘洒着，本来白天的时刻晴朗炎热的干燥天气，此刻说变就变了。

　　饭厅里只开了一个主灯，壁灯都暗着，偌大的屋室内光线无力去充足的地方，就显得暗淡，充满了静悄悄溢出的凄冷氛围。

　　“妈妈……”小孩小声的唤着，偷偷从饭碗里抬起眼睛望向坐在一旁的妇人：“你……你为什么不吃。”

　　“……”没有做出回答，妇人从怔神中缓缓回过来，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乖，妈妈不饿。吃吧，别让菜凉了。”

　　可是菜已经凉了啊……

　　很想这么说的西彦，默默的把饭菜咽了下去，同时也忍下了这句事实。妈妈坐在这里发呆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自己慢慢地吃，就是想等她回神一起进食，可是……

　　他甚至已经看见了妈妈眼里又出现了浮闪的泪光，这段时间他已经快要敏感到极点的那副伤心神情。

　　冰冷的菜汤不再冒出热气，奶油慢慢凝聚成絮状物漂浮在汤面上。碗里的米饭变得冷硬，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动作在进行，平时听起来很细微的汤勺碰撞到碗沿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简直可以用突兀和刺耳来形容。

　　不知道为什么，西彦感觉到了那种莫名的恐慌，又在渐渐浮上心头。这是这段日子来，他已经快要熟悉了的感觉。

　　一种无法喘息的恐惧，紧紧的抓扯着年幼的心脏，他害怕的紧紧攥着手里的汤匙，不敢发出声音的小口小口的抿汤，已经不知道再这样吃下去有什么意义了。

　　为什么妈妈会这样，为什么爸爸不见了，为什么妈妈天天流泪，为什么家里的佣人都不见了…… 每天放学，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里，只有自己和妈妈两个人，为什么妈妈一直都不肯多说话，为什么妈妈总是半夜爬起来对着镜子哭…… 好吓人，好可怕。

　　“妈妈。”不能够再忍受的西彦，终于含着眼泪出了声：“为什么爸爸一直不回来。”

　　又一次被孩子的声音从恍惚中唤醒，妇人站起身来：“哦，多吃点，妈妈再给你添一碗。”说罢，伸手去拿孩子吃空了的小碗，但是一双小手却挡住了她，妇人怔忡的眼抬起，看见的是一张同样写满了恐怖的脸颊，嘴巴抿得紧紧的小脸上眼睛睁得那样大，无声无息的空间里是二人仓惶对上的眼睛。

　　“这都已经是第三碗了……”孩子的眼睛里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发红的鼻头抽了抽，嘴巴不再上翘，而是不受控制的下弯，然后咧开，小声的发出呜咽。

　　安静的空间里一片昏暗的灰色，在橙色的灯光下漂浮着无望的气息，残破的家庭里，它在缓缓流淌，无声无息。

　　寂静中，墙角那棵白玉兰静静飘落下它最后一片枯萎的叶子。发出“窸窣”一声，离开尘世的结音。

　　在这之前一点点的时刻，泽田纲吉跑到银行兑了现金后，冒着突然下起的淋漓雨水，气喘吁吁的奔跑回校园，却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仅仅有他那只背包，被孤独的放立在墙角的位置。

　　赤名……不在。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纲吉缓缓的走过去，伸手提起书包的带子。湿漉漉的另一只手上，捏着青色的钞票，一路奔跑中，被他攥出细皱。

　　“赤名！”环视了一圈周围，纲吉放大音量喊了一声。自然无人回应。

　　说好的让你等一下，结果还是被你先一步走掉了……

　　提起书包，纲吉边走边又喊了好几声，结果都是听自己的声音循环回荡。窗外黑色的天空，苍茫夜色下远处的星火渐渐亮了，在细雨中彷佛梦幻。

　　“这样吗……”低下头，他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钞票，闭了闭眼，感受到空气中潮湿的凉意正在聚集。

　　似乎明白了对方离去的事实，还有那份无奈的善意。纲吉站立在走廊的窗边，想起曾经也是这个时候，自己站在下着雨的校园里，聆听着女生之间轻声的细语，感受到那份汗水和眼泪滴落在脚下的苦楚。

　　真是熟悉的地方和天色。熟悉的雨水的气味，和万家灯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可以这样平静的回想那个时刻的事情。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和一开始的自己不甘心跪倒在世界面前的种种表现。

　　“谢谢你啊，赤……小一。”临时改了口，少年自顾自的对着窗外言语，之后一甩书包系带将它背在背上，转身向着楼梯出口走去，攥着钞票的手指斜插着口袋，没有人能够再从外面看出他的手指扣紧的力度。

　　泽田纲吉正在大步离去。

　　意识到这一点，一直默默倚靠在门板后，和刚才的男生仅仅隔着一扇门的赤名真一，伸手绕到脑后，轻轻解开束着头发的发卡，红绳，一个一个的把发夹拿下来，再放进口袋里。

　　长长的卷发终于披散下来，遮住了部分面庞和耳朵，还有眼角。

　　女生扶着墙壁慢慢的走着，在那人离去之后。这下，没人看得清楚她的神色表情了，至少是现在这一刻。

　　毕业啊，纲吉君。

　　泽田纲吉。

　　阿纲……谢谢你……

　　暗恋因无结尾和误会而美丽，不是吗，这样我也算是青春了一把啊。

　　那天的夜晚，纲吉坐在灯下，拆开了那封信，里面只有短短的三句话。

　　“钱只有花在真正需要它的人身上才有价值。”

　　花体的娟秀字迹后，空了一段白，接着是几个一笔一划极其郑重写下的内容：

　　“小心云雀恭弥这个人。”

　　雨水连绵的夜晚，潮湿的气味让一切顺着嗅觉被带回了那么久以前，闭上眼，整个时空，整个身心，都浸泡在人间的烟雨里。

　　恍恍惚惚中，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