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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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终于空出时间来解决一些拖了很久的事情，今天的计划是早上先带妈妈去体检，中午回家烧饭处理一下家务，下午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工作。他失去了拉面店那份工作后，也就失去了生活中主要的工资来源，这一次带妈妈去看病，就要花光积蓄。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在日本，尤其是东京都附近的城市，要找工作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就业压力足以逼疯一批又一批的人去舍弃生命，疯狂的自杀。没有考上大学的因为失意和亲友的指责鄙视而走向堕落，考上大学出来的找不到工作，结伴去跳东京大桥。
人们为了生存拼命的踩踏拥挤着对方，不出头就意味着完蛋，出头就意味着有一天摔得更惨。
就算自杀率如此高，人口却没有因此减缓增加速度，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现在的医院里，挤死人。
刚从公车上下来，因为没有人让位置而一路站到医院，母亲显得有些疲累虚弱，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儿子扶着自己坐下的时候伸手擦去了纲吉额上的汗珠，凭借记忆里的直觉，抚上儿子年轻的脸庞，一下一下的用袖子擦拭着：“辛苦纲君了呐。”
“不会啊，”安顿好母亲，纲吉拿起一瓶水放在奈奈的手心，“我可能要在那边排队排得比较久，如果渴了就先喝点水，好吧？”
“嗯。”母亲温柔的笑笑，尽量不流露出心里的心酸：“去吧，妈妈没问题的。”
“那我先走了。”虽然母亲不一定看得见，纲吉还是边走边回头挥了挥手，然后脚步匆匆的跑进走廊另一头的大厅里，加入了长长队伍的末端，为了取得病号而排队。
队伍歪歪扭扭还时常有凭借关系而插队进来的人，把本来就长的队伍排得更加的长。
身边不满的咒骂屡屡响起，因为高密度聚集的人们使那一台中央空调的清凉风力也失了效，闷热要人命，身边全是人呼出的暖气流还有汗味蒸腾的热气，难过到了极点。汗水不停的流下，滴到眼里火辣辣的刺得人生痛，纲吉也快顾不上这些，他心里只有焦急。随着时间的流逝推移。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慢啊这进度……
队伍就像一只巨大的虫子，在用□□难以窥见的速度在极为缓慢的向前蠕动，等待简直像是一把火要熬干人身上所有的油水。
这样下去万一中午之前还做不完体检，工作什么的就没办法安排了，唉。
纲吉不知道第多少次地抬起手来抹掉额头上的汗珠，热死了，脚也站得发麻，最糟糕的是，他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好好地坐在那里。很不放心，但是现在不能走开，不然又要重新排队到猴年马月……
呼……受不了了。
把手当成蒲扇状的在脸旁边突然的扇着，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洗个澡，但还是要忍耐……要忍耐……
不知道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终于轮到纲吉了，他把挂号钱从窗口推进去：“除了腿部的检验，其他的都报。”
护士抬眼看他：“不行，必须做全套，”又看了一眼他递过去的报告单：“你这份报告不是在我们医院做的，我们是不承认的，如果想在这里拿到全副综合诊断报告，你就要全套在这里检查。”
什么？！
这句话简直像是晴天霹雳，让前一秒还热的要死的纲吉从头到脚都冰凉下去：“可是……可是，那份报告也是公立的专门医院做的……”
“反正不是我们医院的，没有用的。”护士推开他的报告单：“你还报不报号？不报就下一个人了。”
几乎要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纲吉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怎么做！
天哪，居然还有这种规定，可是全套都要检查的话，钱就不够了啊！现在的ＣＴ和核磁共振检查真的是贵死人的啊，做一项就要去掉半个月的工资。全部检查的话，这要挣几个月的钱啊！自己身上的钱根本就……可是母亲的病已经是不能拖下去了，何况，他也好不容易排队排到了这里……
他几乎想要哭出来，只能徒劳的抓住挂号窗口前的栏杆：“姐姐我拜托你了……”
“拜托我干什么啊。”护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挂号了是吧？那就下一个！”
排在他身后的人也因为久等而起哄：“挂不挂号啊，不弄就快点走行不行？我们等得都快发疯了！”
狠狠咬了咬牙，纲吉决定转身离开，人世的冰冷和现实他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是我没有本事，在这个世界面前！
刚转过身的时候，一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肩上，把他固定住，止住了他离开窗口的脚步——那是一双女孩子的手，苍白而且可见青筋，但是按在他的双肩上，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先挂号！我有钱。”
纲吉惊然抬头，入目是一张带些憔悴但依然秀美熟悉的脸庞：“赤名？！”
他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但眼下显然不是时机，身后的人和护士的脸都明显黑得不行，一边道歉一边付了挂号费，领了单子走出来。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赤名。这个女生给他的映像很复杂，既深刻又模糊。模糊是因为她好像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和纲吉同班，那时候她在班上人缘极好，成绩也是数一数二，所以和纲吉没有交集。而深刻是因为上次的事件……
“你……你生病了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纲吉低着头和她一起走向大厅，只能说出这样的寒暄语。
“嗯，是啊……”没有避讳这个话题，女孩笑的有些冷寂，这么热的天，她却似乎冷的慌，缩在大红的短外套里像是一朵随时要凋零的花：“你现在缺多少钱？我给你两万日元够吗？”
“不用那么多的，一万就够了，”纲吉顿了顿，赶紧问道：“你家住哪里，我筹了钱就会送上门还你的。”
闻言对方只是淡淡笑了笑，她的脸色似乎变得更苍白了一分：“不用了，反正还会再次遇见不是吗？这个世界很小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走到奈奈身边，一左一右的搀起她向ＤＴ检察室走去。
“阿姨你好，我是纲吉的朋友小一。”她用极为隐晦但是很礼貌的声音向奈奈问好，一边和纲吉扶着她走。
“谢谢你，纲君有这么可爱的朋友真好啊。”奈奈微笑着在检察室里的平台上躺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赤名被这个动作惊得怔了怔，眼圈几乎要泛红，她赶紧的笑了笑，然后和纲吉一起退出了检测室，等待那２０分钟的检测过去。
“你太天真了，”在长椅上坐下来，赤名淡淡笑了笑：“其实不管什么医院的检查单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人家想要多赚一笔钱罢了。现在的医院，早就不是救死扶伤的圣地了。”她歪着头数落纲吉，似乎是在嘲笑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说话的同时，脸色却是更糟糕了，嘴唇都有些发紫。
“你生病了。”见状不对，纲吉急忙凑过去扶住她，却被她甩开：“你还是别靠我这么近比较好，”女孩无奈的直起身倚在靠背上，她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神色复杂的定定看了纲吉片刻，然后轻轻的开了口：“我昨天，去打胎了。”
一瞬间纲吉似乎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他去扶女孩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多久。
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不听话的争先冒出，然后迅速模糊了视线，快到他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透过不清楚的视线，他看到一滴泪顺着赤名的脸滑下。
他们都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