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天》申屠昭九

16、十六

　　夏天多雨，而且多是雷阵雨，这边正是艳阳高照时，那边就突然阴云密布，雷鸣翻滚，豆大的雨滴从高远的天空落下，砸在地面上，到处尘土飞扬，然后再落下更多的雨滴，空气中的土腥味儿就会越来越重，有的人不喜欢闻，觉得脏，而有的人就喜欢这种感觉，或许会不顾他人的反对，独自一人冲入砸的生疼的大雨中，疯狂的欢呼，疯狂的雀跃。
　　“喵咕小公子，您还是来这里避避雨吧，否则会淋生病的。”吆喝着喵咕的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一脸的憨厚样，叫沈忠，是随着月华出行的十几人中的领头人物，因为做事细心，被月华配给喵咕。喵咕也算挺喜欢这人，因为一路上跟着最不喜欢的人一起，沉闷的时候居多，而这时，沈忠就起了调节的作用，而调节的人只是喵咕自己，沈忠已经被喵咕当做了除小榕外的下一个欺负对象。
　　喵咕在大雨中跑来跑去，衣服已经完全湿答答的紧贴在身上，可是喵咕不在意，用喵咕的解释就是，这可是大自然的赏赐，得好好享受才行。沈忠是不了解为什么大自然会赏赐这种瓢泼大雨，只是在回过神的时候，喵咕已经冲出了破庙，肆意奔跑在大雨之中，对于沈忠的叫喊不理不回。
　　“不去管他，让他疯疯也好。”月华站在破庙门口看着雨中奔跑的喵咕，眼中一片深沉。“是。”沈忠退下，指挥着手下们为主子整理出一片干净的空间。
　　嗷呜嗷呜~肥球也趴在门后，小圆眼睛一直随着雨中的主人转动。主人哭了。不知为什么，月华仿佛会读懂肥球的叫声，脑中突然浮现的就是这四个字。月华半蹲下身，将肥球轻轻抱在怀里，想感受一下喵咕天天抱着肥球到底有什么感觉。月华愣了一下，因为看起来毛很多又很蓬松的肥球，抱起来竟然有种凉爽的感觉，但是却感觉不到那股凉意究竟是从哪里散发出的。月华本想翻动肥球继续研究，谁知肥球突然激动的站直身子，紧盯着破庙外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跳出月华的怀抱，窜入倾盆大雨中。
　　月华看刚才肥球的反应不对，抬眼看向大雨中，浑身突然猛的绷紧，随后伸手打个手势示意沈忠等人小心戒备。
　　雨还是不停的下着，和刚才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月华知道，在这模糊的雨帘中，那个肆意奔跑着的身影此刻已消失不见。而肥球的反应或许就是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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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就坐在离悬崖不远处的光脖子树下，悬崖下是望不到边的苍茫，如同那人仰望天空时的景象，亮丽的雪色迷了眼，淡淡的，满是哀伤。
　　“祭祀大人，天上有什么？为什么您总是喜欢望着天空呢？”穿的像只雪球儿的小娃儿也学着那人，努力睁大眼睛抬头望向天空想看看有什么吸引人的，可惜，天上只有数不尽的雪花落下，落了满颊。“阿嚏！”小娃儿冻得打了个喷嚏，抹了把脸，赶忙缩回脖子。小娃儿小小的脑袋半缩进厚厚的雪狐绒翎里，满足的吸了吸鼻子，觉得此刻再也没有身上这件暖和的雪狐皮袄更能吸引人了。
　　小娃儿的喷嚏声惊醒了那人，那人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小娃儿，刚好看到小娃儿吸鼻子的可爱样，那人慈爱的笑了笑，抬手抚摸着小娃儿白嫩的脸颊，空寂的眼眸中多少有了些温度。
　　小娃儿开心的笑了，因为这个时候的祭祀大人才有了些身在凡尘的痕迹。“祭祀大人，为什么您总是喜欢望着天空呢？我刚刚看了看也就只有雪花了，祭祀大人是在看雪花吗？但是它们落在我的脸上会马上融化的，很凉很冰，祭祀大人不怕冷吗？”小娃儿好奇的眨眨眼睛，从那人手上传来的温度慢慢遍布全身，小娃儿抬起小小的手掌紧抓着那人温暖的大手。
　　那人忽然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小娃儿的小手掌，空寂的眼眸中竟然泛起了涟漪，“痴儿。。。”从那双唇瓣无意倾泻出的名字，仿佛带着那人一生的思念，就这么突兀的闯入小娃儿的耳中。从没听过祭祀大人提起过这个叫做痴儿的人，想必是祭祀大人很在意的人吧。
　　不知为何，小小的人从这名字中竟然听出了离别的悲凉，而眼泪就这么突然流了下来，“祭祀大人不会突然离开淼骨的，对不对？祭祀大人不会抛弃淼骨的，对不对？淼骨想和祭祀大人永远在一起！”小娃儿抽泣着鼻子小心翼翼的问着，双手紧抓着那人的衣袖死死不放。
　　看着小娃儿的眼泪，那人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把小娃儿揽入怀中，小娃儿靠着那人的胸口，泪汪汪的大眼睛却是盯着那人的眼眸不愿移开，仿佛坚持着一定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才作罢。
　　那人呵呵笑了起来，口中的热气化作一团团白雾，蕴染了那双空寂的眼眸。小娃儿感受着那人胸口的震动，仿佛有着安抚的作用，小娃儿慢慢低垂下脑袋，带着微笑渐渐进入梦乡。
　　小娃儿的梦中有着从小就向往的浩瀚天空和皎洁的明月，或者烈日骄阳，繁花绿草，有着世间灵动的生命，它们肆意嬉戏打闹，那快乐的声音编织成一片片的彩霞，一直飘向远蔚蓝的高空。。。
　　看着小娃儿没了动静，那人停下笑声，重新揽紧了怀里的小人，仿佛要永远记得小娃儿的样子般，那人用眼光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描绘着小娃儿可爱的面庞，等到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时，那人才抬起头继续仰望着天空，他轻轻张开双唇，口中的白雾逐渐蔓延到眼角，一滴水珠慢慢成形，却在即将落下时瞬间化作冰粒掉落在那人身旁的白雪中。
　　他说：“天上有我的痴儿，他，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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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师父。。。”耳边细小的声音没完没了，喵咕不耐烦的转个身，伸手想要拉个枕头蒙着脑袋继续睡觉，谁知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枕头，“他奶奶的哪个混蛋把小爷的枕头拿走了！我非抽死你不可！”喵咕猛的坐起身，暴躁的样子真像是被逼急了的烈马。
　　“师父，我是丹菁子啊，您快清醒清醒，我们被抓了！”突然一人上前抓着喵咕的肩膀用力摇着，喵咕被摇的七荤八素，但是意识却是逐渐清醒了过来。
　　喵咕揉着涨疼的脑袋，梦中那人的怀抱仿佛还残留着余热，脸颊边仿佛还有着那人指尖的怜爱，那双永远空寂无波的眼眸深深印在脑海，偶尔望过来的时候，会带着淡淡的慈爱。
　　他，还是走了，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仿佛，他只是个梦幻。曾经出现在喵咕的生命中，以为，永远不再孤单，那么重要。可是最后，还是喵咕一人，独自守着那人留下的孤寂，守着曾经幸福的回忆。从此，喵咕爱上了望天，因为喵咕总想找到那人离开的理由，喵咕不想恨他，真的，不想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