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染/指流年》桑霓

26、金镶玉の鬼迷心窍

　　〖26〗『金镶玉の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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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塔罗牌占卜店，外面晴空一片。
　　刚才，急匆匆四处逃窜着避雨的人们也都从纷纷路边的各色店铺和酒吧里走出来，街上不一会儿就恢复了之前的喧嚣景象。

　　我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很快便找到了伫立在不远处一家露天酒吧门口的上官琅玕。
　　他身材颀长，即使在身高普遍偏高的北方也十分出挑。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穿过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步步地走向他。

　　离他仅几步之遥时，耳边传来露天酒吧乐队主唱低沉浑厚而又饱含深情的歌声——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折千回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这首歌的遣词造句简单易懂，唱法也朴实舒缓。
　　我有记忆以来第一听到这首歌，不知为何听到那句“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时，竟莫名觉得心尖儿一颤，两眼一酸，一股热意涌上了眼眶。
　　好巧不巧，这时上官琅玕竟似感应到我的存在一般，蓦地转过身来，看向我——
　　与他四面相接的瞬间，我一个没收住，一滴泪珠从眼眶中滚了出来。我忙不迭地抬手抹了抹脸，尴尬地对上官琅玕笑了笑。

　　耳畔，深情低沉的男声盈盈环绕：【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重回我怀抱……】

　　熙来人往的人群中，情意绵绵的歌声中，上官琅玕站在那里，目光与我相交，深海一般漆黑的眼瞳里，闪着熠熠的光。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他看着我，踏着歌声缓步向我走来，在距我咫尺的地方停住脚步，垂着眼睫看我：“怎么哭了？”
　　我回望着他，脑中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连个嗝都没打，就自然又真切地说出了个十分言情又十分合理的原因：“哦，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语毕，还使劲儿眨了眨眼，作出一副“我眼睛好痛好难受好想流泪”的狰狞表情。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地弯下身，目光与我齐平，专注而安静地凝视着我的眼，水光盈动的深眸里含着一脉奇异的温柔。
　　我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双颊发烫，正手足无措地想要移开与他正面交锋的目光，他的脸忽然猝不及防地向我贴了过来——
　　他这样的举动惊得我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身体刚后仰了一寸，便被他一把按住了双肩。
　　我扭动双肩想要挣脱，却被他的手掌禁锢得死死的，一寸也移不了。
　　我一股恼意冲上来，不禁瞪大了眼狠狠地瞪着他。
　　他看着我怒意勃发的样子，眉梢眼角渐渐染上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随着这抹笑意的蔓延，他整张脸一厘一厘地贴近我，每靠近一厘，眼中的水光便亮一分。眼看着我们俩脸部最凸出的部位“鼻子”即将亲密接触，他抬了抬下颌，将唇移到我眼睛的高度，缓慢、优雅地对着我酸涩的双眼吹了一口气——
　　那清辣的、温热的、濡湿的、散发着淡淡白酒味的气息轻轻柔柔地拂过我的眼窝时，我只觉浑身一软，一股酥酥麻麻的陌生感觉瞬间袭遍我的四肢百骸。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地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萦萦绕绕的情歌声中，我看着上官琅玕，脑中幽幽回响起塔罗牌占卜师的预言——
　　“高塔代表一种虚幻的结构和不合适的价值观，暗示你生命中的某种关系即将发生改变。逆位，表示你内心在抗拒这种改变，不肯觉醒……”
　　“这张牌解释的是‘你正在跟什么道别’，放在两/性关系中，表示你跟对方的关系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原本的状态，即将发生改变甚至解体。这种改变，虽然让你抗拒，却能帮助你得到巨大的成长。”

　　虽然，我内心并不相信塔罗牌的占卜。
　　但细细回想起来，我跟上官琅玕之间原本纯洁的男女关系，目前确实处于一种“摇摇欲坠，即将土崩瓦解”的状态——
　　这种状态，说得文艺一点叫“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暧昧”。
　　今天，他有意无意的举止，接二连三地让我方寸大乱。
　　我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中对他的喜欢正如燎原的星火般飞速蔓延，如果再不刻意去控制去压抑，这股爱意很快将燃成熊熊烈火，烧毁这座“暧昧”的高塔。
　　这种对自己的感情失去控制的感觉，让我有点……呃，没错，确实如塔罗师说的那样——让我有点“抗拒”。
　　这种抗拒，源于我对他心意的不确定。
　　他心思深沉，段数太高，平常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就能轻而易举地就扰乱我的心智，撩拨我的心。

　　“先生，这是您的账单。”
　　我这边心中正百转千回，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转过脸，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张账单和一台手持刷卡机站在我们身侧，正微笑地看着我们。
　　上官琅玕低头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信用卡递给她：“没有密码。”
　　“好，您稍等。”
　　女服务生动作利落地完成结账的程序，将卡递还给上官琅玕，微笑有礼地问：“先生，您对我们酒吧乐队的演唱满意吗？”
　　上官琅玕点了点头：“满意。”
　　“那欢迎您以后常来，祝您生活愉快。”女服务生看了我一眼，又笑着补充一句，“爱情美满！”
　　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周身有“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气场了！

　　服务生走后，我瞟了一眼上官琅玕手中的账单，疑惑地问：“你出来才多久，就消费了1000块？”上下打量他一圈，没见他身上多出什么东西，“你都买啥了？”
　　他将手中的单子折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回：“三首歌的时间，买了三首歌。”
　　我无声地张了张嘴：“三首歌就要1000块？”
　　他摇头：“不，500块点一曲，买二送一。”
　　我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看了他片刻，终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你、你都点了什么歌？
　　他看着我，眼底带笑，一字一字地说：“《我是真的爱你》”
　　这六个字一出，我惊得心中一跳。
　　他唇线轻扬，继续：“《希望你会懂》”
　　我：“……”
　　这、这都什么鬼歌名！
　　长得这么像情话，还没能不能让人好好听歌名了！

　　“最后他们送了我一首……”他笑了笑，轻吐出四个字，“《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我眯了眯眼，问，“就是刚才那首歌吗？”
　　“你……不记得这首歌？”
　　“第一次听啊，还挺好听的。谁的歌？”我问。
　　“李宗盛。”他抿了一下唇，似在犹豫，过了几秒，才说：“你以前很喜欢的。”
　　我愣了愣，蹙眉：“我很喜欢？喜欢《鬼迷心窍》，还是喜欢那个李、李什么、宗盛？”
　　他沉默了一下，道：‘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这句歌词，是你用了很久的Q/Q签名……”
　　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一脸迷茫地问：“Q/Q是什么？我只知道旺仔Q/Q糖。”
　　上官琅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