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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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坦，我梦见我变成蚊子，被你打死了。”盗贼抱住正在玩游戏的飞坦，扁扁嘴摇着他撒娇，“安慰我一下嘛。”
“什么奇怪的梦。”飞坦头也不回，“我也梦到你了。”
“诶！梦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
盗贼睁开眼，耳边还萦绕着飞坦的声音。头痛欲裂，他皱着眉坐起来，首先闻到一股酒味。
地上到处都是酒瓶，他趿拉着拖鞋摇摇晃晃走到阳台，好一会才想起昨晚的事来。
飞坦真的走了。
过去的一星期好像梦一样。
清晨凉爽的风卷起落叶吹进阳台，吹起他身上宽松的衣摆和凌乱的头发。
阳台外几人粗的大树树干笔直，枝叶茂盛，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比操场更遥远的地方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到满山遍野的垃圾，但是比垃圾山海更宽广的，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天空。
他背靠着栏杆滑坐在地上，使劲揉乱头发，又甩了甩。
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清澈的气息直接抵达身体最深处。
视野清明。
他低头注视着地面，头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碰——！”
喷溅状的血液留在地上，他慢慢直起身，血滴滴答答从额头往下掉。
头晕脑胀，他扶着脑袋，突然嘿嘿嘿笑了出来。他依旧很怕痛，依旧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也是第一次觉得流血也能这么让人爽快。
“哈哈……”
人类，不管失去什么都可以活下去啊。
不管多困难的事，总有接受它的那一天。
他站起来，走进浴室，取出剪子把过耳长的黑发一缕缕剪短。
洗完澡，他边擦头发边打开衣柜，手指从一件件衣服上划过，经过黑色时停顿一下，然后继续往前。
最终他穿上纯白色的T恤，扣好黑色裤子上的皮带，蹬上马丁靴。
“哒、哒、哒。”
坚硬的鞋底在走廊上留下一串声响，他站在教官办公室门前，推开门。
教官站在窗户前，手里捧着那盆小花。天气渐冷，那朵不知名的小花慢慢枯萎，花瓣一片片凋谢。
教官没回头，接住一片花瓣在指尖把玩。
“不管怎么保护，它的生命总是这么短。”教官说，“它总是活不过秋天，我给它最好的土壤，最好的水源，最好的花肥也不能阻止它死去。”
“你说我为什么还要养它？为了纪念它的死亡？还是为了和它告别？”
教官放下花盆，看向窗外操场已经在训练的小少年们，那些孩子朝气蓬勃地喊着口号，热汗淋漓地向前奔跑，看着终点拼尽全力。
“但是不管它死去多少次，第二年的春天它总是会再次醒来。”
教官转向他，伸手示意，“那么，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把视线从窗外移到教官脸上，教官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冷冷的眼神里没有人类的情感，看着所有人像是在看代售的货物。
那时的他被吓得不敢乱动。
不过一年之前。
他抿抿嘴角，笔直地注视过去。
“亚历克斯。”他认真的叫他的名字，深深弯下腰，“对不起。”
亚历克斯对他的好完全超出‘利用’这个目的，他对那时自己的口不择言很后悔，但是说出的话不能收回，只能道歉。
他必须道歉。
教官看着他低下头，他一直以来像个孩子，有孩子的天真幼稚，也有只在孩子身上才有的无知无畏。
“盗贼。”
他抬起头，“请叫我的名字。”
“我叫李初，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李初。”
“李初。”亚历克斯念着这个名字，走近几步对他伸出手，“你好，李初。”
手握在一起，亚历克斯才发现他的手掌宽大，手指有力，他早已经和以前的小鬼不同了。
“亚历克斯，你想让我做的事是什么？”
李初坐到沙发上，首先询问起以前绝对会避开不谈的事。在他的认知里，教官就是冷酷无情的存在，任务时的冷血果断，训练时的毫不心软，所以需要他做的事必定也是同等级别的要求。
亚历克斯看出他的紧张，笑道：“我曾经感受到了你的决心，所以不用担心。”
他走到办公桌前，取出巴掌大的小巧盒子，爱惜地摩挲，走过来递给他。
盒子摸上去很温润，李初轻轻打开，先入目的是一张照片。一位女性坐在花园里的木椅上，旁边茶桌上放着精巧的茶点，花瓣落在茶杯里，荡开一圈圈水波。
“她是我的妻子。”
亚历克斯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手撑着头，眼神似已陷入回忆。
“十年前我从部队退伍，然后被邀请来到流星街。”他慢慢说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流星街的存在，因为这样美丽的名字，我以为是宁静又诗情画意的地方，所以带着妻子和孩子来到这里。”
长久的沉默。他停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里面包含着深深的绝望和后悔。
李初的手一紧。
“我后来才知道，一切只是因为我曾经违背过长官的命令。”
亚历克斯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说：“我要爬到最高层把那些人渣全部拉下来，我要改变这个地狱。”
他没说复仇。
李初却似乎能体会到他的想法。
复仇只是一个人的事，在仇人死后，如果环境还未改变，那么很快会有另一个受害者出现。
就像哥哥死时，那些所谓家人冷漠的脸，整天教育他们仁义道德，却眼睁睁看着哥哥去死。
二选一。
他看着被释放的孩子和父母兴高采烈地抱在一起，自己哥哥抬出来的却是尸体。
手还是热的，眼睛却不会睁开了。
讽刺的是，哥哥不是被杀的。犯人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走出去自首。
留下哥哥一个人，然后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他不知道该恨谁，仁义道德有错吗？获救的孩子有错吗？悔悟的人有错吗？所有人都没错。哥哥却死了。
他依旧记得天台上哥哥远远看过来的眼神。
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在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眼里。
让一个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是自己的父母错了。
他们以暴力为基础的教育错了。
他决定此生不再结婚不再生育，他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种人。
然后他来到了这里。
“李初。”亚历克斯叫他，“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的事。我需要你做的是，去家里看看我的父母。”
“然后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孩子。”
李初张张口，不可置信般的轻声问：“只是这样？”
他一直担心的事，一直抵抗的事，只是这么简单？
“是的。”亚历克斯看向那朵随风摇曳的花朵，“大人的事，不需要孩子来帮忙。”
李初哈哈笑了一声。
你看，在这个满是恶意的世界，也是会有让人安心的事啊。
他站起来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教官！”
亚历克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叹道：“那时候想让你遵守规矩你死也不愿意，总是找借口逃课，以后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一个人也要加油啊。”
李初拿着证件和地址站在办公室外，退后两步，再次弯下腰。
他抬起头，转身大步往前走。
经过操场，孩子们井然有序地训练，李初站在操场旁边的高台上，两手放在嘴边大声喊：“你们要变强啊，强到任何人都不能杀死你们！”
远远的教官办公室的窗帘放下，他深吸口气，听着孩子们更加响亮的口号声，走向早已等候在旁边的芬克斯。
“心情很好？”芬克斯奇怪的问，昨晚还是一副世界崩塌的模样，今天居然面带微笑。
“嗯。”李初经过他往前走，说，“对了，我的名字叫李初。”
“哦……什！！”芬克斯首先想到飞坦可能要打人了，奸笑着本来想给飞坦发短信炫耀，突然看见李初仰头看着高升起的太阳。
他有什么地方变了。
说不来变得更好或是更坏，芬克斯奇怪地挠挠头，想不明白，还是给飞坦说一下吧。
短发的少年站在高处，面对太阳站着，正抬起手遮挡住眼前的阳光。
“要长大了。”李初不断地自语，“不能依靠飞坦。要自己站起来。”
“要往前走。”
“往前走。”
“要……变强。”
哥哥，请看着我从你这里毕业吧。
然后，我要重新去追求飞坦。
因为我喜欢他。
比两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还要喜欢他。
曾经和飞坦度过的时光，那双愤怒时、开心时、平静时都流光溢彩的金眸，偶尔浮现的笑容，全部都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突然李初走向新世界的脚步一顿，但是追求到飞坦后，他再跑了怎么办。
你看，飞坦这次连通知都没有，非常果断、薄情、又残忍的抛弃他。
这样的飞坦怎么会乖乖留在他身边？
对了，哥哥曾经说过，小孩如果不乖会被教育。
啊……等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些惩罚吧……
让他永远都无法，离开我。
想到了好办法，李初觉得全身心都释然了，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正准备问路线的芬克斯瞥过来一眼，明明笑得挺开朗的，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我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芬克斯之前比他高一脑袋，他给人的感觉也和以前不太一样。
李初羞涩地笑笑，“嗯，长大了当然会改变。”
飞坦，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