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落曦升》莫离暄

4、>>>第三章 Chapter3

　　夜里的雨奏出冰凉的节拍
　　细密而轻轻
　　潮汐温柔地覆盖银色沙地
　　我们从来
　　都相隔一万亿光年

　　天空太深
　　看不出裂痕
　　彼此无限贴近
　　却从来不曾触碰
　　越美好
　　我越不可触碰

　　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静候着你说
　　可不可以再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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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若曦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是晚上了。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芷薇，她看到柳若曦醒了，大叫起来：“暮谨暮谨，她醒了。”

　　柳若曦努力看去，暮谨站在窗前，背影看起来特别忧伤。他听到郭芷薇的声音，回过头来，皱着眉。

　　“若曦！你吓死我们了。”郭芷薇拽着她的手，狠狠的捏。
　　柳若曦努力坐起来，微笑：“对不起。不过，我没事。”
　　暮谨看着她，脸苍白的像纸一样的她。沉默着，心里痛成一片。

　　裴军听到声音也冲进房来，和郭芷薇一样吼道：“祖宗哎，你终于没事。”
　　暮谨终于忍不住，冷冷道：“你的扩张剂呢？怎么没有随时带在身上。”柳若曦低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沉默，尴尬在周围四溢开来。
　　郭芷薇碰碰裴军，轻声道：“不早了，我们去买点吃的，你们慢聊。对了若曦，你爸爸留了张条子，说有急事去趟浙江你爷爷家”
　　柳若曦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暮谨坐在床前，沉默的看着她。
　　“暮谨。”柳若曦微笑，“今天打的很棒。”
　　暮谨怒视她：“你这样我心情好的起来么？真是笨蛋，难受干嘛死撑啊!”
　　柳若曦握住他的手心，吐吐舌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输。”
　　“输掉什么我都无所谓，如果输掉了你，就输掉了一切。”暮谨拽过她，轻轻的搂在怀里。

　　柳若曦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笑道：“那你还不相信我，明明知道那个混蛋根本就是刺激你的。”
　　暮谨握紧她的手：“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能忍受失去你。”
　　柳若曦微笑：“你不会失去我。除非，是你先放弃我了。”

　　方琼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仿佛那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柳若曦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友情，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乔天摧垮了。虽然一直很想解释，可是又想想，恐怕是越抹越黑，就索性没有开口。最近的一连串的事情加起来，让柳若曦有点累了。
　　中午，柳若曦接到爸爸的电话，奶奶病逝了。
　　“小曦啊，这里就别担心了，爸爸来处理。高三了，好好学习啊。爸爸没办法给你更多，可是，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哎……我老叻，不能再做什么。”
　　那头的柳翰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年岁和重担加在他的身上，让他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柳若曦没敢告诉爸爸，自己的哮喘昨天又发作了。她趴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十岁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如今，又换奶奶。会不会有一天，连爸爸都要离开了。如果有，那自己要怎么办。如果先离去的是自己，那爸爸怎么办。柳若曦觉得眼睛酸的发痛，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想稍稍休息一下。
　　方琼却意外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感到脸上湿漉漉的。没想到，自己居然哭了。
　　“怎么了。”方琼看向自己的地理图册，面无表情的问。
　　“没什么。”柳若曦抹掉眼泪，淡淡的说，“只是有点累。”
　　方琼嗯了一声，拿起笔来做题。
　　柳若曦看着眼前沉静的女生，轻声说：“方琼，我的幸福，并不是唾手可得的。每个人的幸福，都要自己争取。”
　　方琼怔住了，没想到她会对她说这些。一些陈旧和伤痛在心里久了，不倾诉出去，是容易得内伤的。
　　方琼想了想，说道：“是。也许我该试着去争取。不过，不是现在。我必须要对我的未来负责。”
　　柳若曦微笑，她知道，她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第二天早上，当暮谨来到学校的时候，桌子上放了一盒牛奶和一个温馨的便当。打开一看，是热腾腾的小笼包。暮谨看着桌上的早餐，有点迟钝。会是谁的呢？
　　裴军一进门就大嗓子喊：“呦！暮谨，不错啊。若曦还知道帮你准备早餐啊。”郭芷薇闻声凑过来：“真的啊？这么贴心啊。”
　　暮谨笑笑，默默的开始吃早餐。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疑惑，以前经常把别人的书装回自己家的小马虎，会细心到做这种事么。不过，除了她，还会有谁给自己做早餐呢？想到这里，暮谨忍不住露出微笑。
　　郭芷薇看了看最后一排低头看书的白羽菲，沉默了下，对暮谨说：“嘻嘻，暮谨啊！不过就是一顿早餐么，不用这么感动吧。”
　　她抢过他的牛奶，打开就喝：“见者有份啊！柳若曦还算是我死党么，都不给我。偏心！”暮谨又抢回牛奶，对郭芷薇笑笑，指指裴军：“想吃啊！找他去。”
　　郭芷薇看了看正在跟别的女生搭讪的裴军，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连续几天，桌子上都惯例摆着早餐。然而柳若曦只字不提，暮谨也就没当一回事。
　　然而郭芷薇注意到了，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体育课上，郭芷薇和柳若曦都请了假。两个人悠闲的坐在阳光下的草坪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在操场上跑步的身影。讨论着一些数学习题，八卦明星，最终话题又落在自己的生活。
　　“怎么样，裴军最近有没有再招蜂引蝶？”柳若曦笑嘻嘻的问。
　　“哼，我又不是他的谁，关我什么事。”郭芷薇怒怒的说。
　　“看你的表情啊，我就知道答案了。”柳若曦无奈的摇头，“哎~其实也不能怪他啦，他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啊。谁叫你要喜欢他的。”
　　“是是是，我笨！没有喜欢上暮谨，我承认我眼光有极大的问题。”郭芷薇用无辜的语气说。柳若曦在她头上狠狠推了一下，两个女生在草地上打闹成一团，直到副校长从路边走过去，她们才像两个弹簧一样突然坐直，脸上严肃八百。校长带着奇异的目光看了她们几眼，也没时间多管。一直等到校长消失在视线，柳若曦和郭芷薇才忍不住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大笑起来
　　郭芷薇突然认真起来：“若曦我问你，最近那些早餐，是你买的么？”
　　“什么早餐？”柳若曦一脸茫然。
　　郭芷薇一拍大腿，吼道：“我就知道不是你！我告诉你啊，最近要注意点了。小心如意郎君被别人抢走，哭都来不及！”
　　“什么意思啊？”柳若曦质问。
　　“最近连续几天，暮谨的桌上摆着早餐那。不是你，我认为，那就是她了。”郭芷薇皱眉，“学生会会长，我们班的白羽菲，知道么？”
　　“嗯，知道啊！她很厉害的，连续好几年拿奖学金了。”柳若曦笑笑。
　　“那白羽菲喜欢暮谨，你不知道吧。”
　　“什么？她……喜欢暮谨？”
　　“嗯。而且人家已经都开始展开攻势了。前几天我看到她给暮谨抽屉里塞了一封信，我趁暮谨不在把那个丢垃圾桶了。而且我估计啊，这几天暮谨的早餐就是她准备的。”
　　柳若曦吃惊：“啊？你丢……垃圾桶了？”
　　“对呀！不然你想让暮谨知道校花暗恋他？”郭芷薇冲若曦翻白眼，“你傻啊你！”
　　柳若曦沉默。
　　郭芷薇被班主任叫走了，临走前撂下一句话：“不要坐以待毙啊！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这句话都在柳若曦的脑海中打转。坐以待毙？不过就是一个白羽菲，几顿早餐，代表不了什么吧。柳若曦虽然这样努力说服着自己，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吃了她精心准备的早餐，心里就莫名的烦躁。脑子也乱乱的。
　　“怎么啦。你一早上都在发呆啊！”方琼似乎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额？我有么？”柳若曦回过神来，问道。
　　“还说没有啊？我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方琼抢过她的笔记本，指着念道：“19世纪60年代,普鲁士宰相俾斯麦推行“铁血政策”。进行了三次白羽飞和暮谨？”
　　“你……”柳若曦气急败坏的抢过来，羞愧的把本子塞进书包，“读这么大声干什么！”
　　“哈哈哈哈……王朝战争，被你改成白羽菲和暮谨打啦。”方琼看着她羞愧的脸，大笑起来。
　　“小妮子，你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柳若曦上去戳方琼的胳肢窝，两个人笑着打闹起来。
　　方琼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这战争？不会是你和白羽菲的吧。”
　　柳若曦被噎住了。如果，这算是一场战争。那么，她岂不是必败无疑么？
　　比起相貌，白羽菲高挑的身材，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旁边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而自己，平凡渺小，没有任何的特点。即使放在人群中，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那一个。比起才华，白羽菲精通三样乐器，三国语言，全校公认的才女。而自己，总是学什么都半途而废，最终一事无成。比起学习，白羽菲是学生会会长，成绩总是名列年级的前茅。而自己，顶多也就是文科班的一棵小苗苗，正在阳光下茁壮成长。
　　想到这个比喻，柳若曦被自己逗笑了。又想想，叹了口气，自己有什么资格跟她比呢？

　　方琼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呼了口气，把历史课本合上，重重的落在地理图册上方，无奈的说：“你当我没说吧。感情不是战争，不需要分什么胜负。更不需要跟别人比，只要你认为暮谨是喜欢你的，那么你要做的，就只有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

　　柳若曦微笑：“没看出来啊。你是爱情专家啊！不如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喜欢乔天？”
　　谈到这个话题，方琼却突然沉默了。
　　“看吧，说到别人都津津乐道，而自己的问题却看不清楚。”柳若曦搭住她的肩膀，感慨到。

　　方琼看向乔天在楼道的身影，他正在跟外班的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讲着什么。她淡淡的说：“也许吧。我是越来越看不清他了，或许我的坚持，一直都是错的。”

　　高三的成年礼。
　　所有高三学生整齐的穿着清一色的校服，端端正正的坐在台下，等待着仪式的开始。所有的家长也来了，一对对的坐在子女旁边，开心全部满溢在脸上。也许，无论自己的孩子是否考上高校，只要长大成人，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
　　柳若曦和方琼坐在第三排的位置，明亮宽敞的台上，鲜艳的横幅闪着几个大大的字：高三成人仪式。柳瀚前几天的阴霾也一扫而光，神采奕奕的和方琼的妈妈在谈论着什么，两个人都带着微笑。
　　柳若曦小声的凑向方琼：“哎……又免不得一堆无聊的讲话。”方琼笑笑，无奈的点头。柳若曦抬头看去，暮谨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打着整齐的领带。站在他旁边的，是白羽菲，她盘着公主头，即使是那么难看的红格裙子，穿在她的身上，依然有另外一种独特的气质。柳若曦知道，他们是这次成年礼的主持人。

　　暮谨一边默默的背着台词，一边寻找柳若曦的身影。自己对于这种活动是一点都不敢兴趣，本来就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不过既然被点到，就把它做好，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还没找到若曦的身影，旁边的白羽菲轻轻拽拽他的袖子：“暮谨暮谨，紧张么？”
　　暮谨笑笑：“你主持过那么多次大会了，还会紧张么？”
　　“听说今天要来八家媒体啊！而且，那么多家长在呢！”白羽菲撇撇嘴，“你妈妈在哪里啊？”暮谨放眼望去，刘心棠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儿子，暮谨冲她挥挥手，刘心棠竖起两个大拇指。
　　“你妈妈看起来真有气质，看着特娴静。”白羽菲说。暮谨做了一个夸张的姿势：“天啊！她要知道你这么说她非乐死不可！你可不了解她，比我还有童心，整个一孩子。”
　　白羽菲捂嘴笑：“还有这样说自己妈妈的啊。”
　　暮谨也笑了：“我说的是实话啊。人家妈妈每天做早饭的时候，我妈还在死仰八叉的睡觉呢！”
　　提到早饭，白羽菲脸微微红了：“最近的包子？好吃么？”
　　“包子？你是说最近……”暮谨哑口无言。原来，那些都不是她准备的。
　　“暮谨，白羽菲开始了。”指导老师打断他的话，催促他们上台。

　　台下的柳若曦，静静的望着上面的两个人。他们都面带微笑，沉稳而熟练的说着开场白，一大段一大段的排比，琅琅上口，有起有伏又不失庄重。暮谨的白衬衫依旧泛着淡淡的白光，仿佛就是天空的启明星，那么耀眼，那么闪亮。而自己，不过是台下的观众，一直远远的看着，却永远无法置身其中。柳瀚边看，嘴里还不时给方琼的妈妈说：“看这俩孩子，真是金童玉女。”
　　柳若曦低下头，沉默。
　　方琼看见若曦的表情，却转头对柳瀚小声说：“柳叔叔，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偶像剧里面啊，帅哥配美女是不恰当的组合。对吧，若曦？”
　　柳若曦怒视她，什么嘛！这样说，帅哥只能配丑女喽！拐着弯骂人……

　　校长开始进行长篇大论的教育发言，全体同学目光呆滞的听着，气氛沉闷。暮谨从台上下来，快到柳若曦身边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条子，扔给她，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柳若曦打开被揉的皱巴巴的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一看就是暮谨的风格：”My dear sun,would you like to go home with me after class”
　　翻到背面，暮谨画了一个狒狒背着书包在看表，还写了四个字：不见不散。虽然是信笔涂鸦，但还是很传神，跟他刚才严肃走过的样子形成鲜明反比。柳若曦微微笑出声来，将纸条折好放在口袋。
　　方琼看着柳若曦甜蜜的样子，不禁说道：“怎么了？一个纸条就把你收买了。不去想他和白羽菲的事了？”柳若曦眨眨眼：“其实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我觉得和他的距离好远。”
　　柳若曦默默的看着前方，想，也许，暮谨已经在很尽量很尽量的在减小彼此的距离了。

　　成人礼依旧是与历年来的形式一样，校长讲话，成人宣誓，给老师家长献花，最后是高一的学妹学弟们的合唱。
　　柳若曦看着台上一个个刚从初中升上高中的孩子，一个个稚嫩的脸庞，合起来的童声那么美妙。曾几何时，自己也站在台上给学哥学姐们唱着歌曲，恭喜他们成人。而如今，坐在台下的是自己。柳若曦忽然有种幻觉，自己是一个刚刚从初中升上高中的，什么都好奇的孩子，还对未来抱着许多梦想的孩子。
　　可是，现实是，已经成人了。意味着，需要付出更多的责任。未来的路，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自己去面对。

　　成人礼结束的时候，柳若曦告诉爸爸还要帮忙打扫卫生，柳瀚就先走了。走之前，他微微笑着，喃喃说了几句话：“哎，长大了，孩子长大就好了。”柳若曦的眼睛微微发疼，勉强的把爸爸送出校门后悄悄掉了眼泪。突然碰到了刘心棠，她笑眯眯的和柳若曦打招呼。
　　“阿姨好。”
　　“若曦啊！过两天暮谨过生日，叫几个同学到阿姨家吃顿饭把。”刘心棠邀请的热心。
　　柳若曦没有拒绝，笑笑说：“当然好挖。”
　　刘心棠也开心的说：“嗯。尝尝阿姨的手艺。”
　　“嗯。一定很棒。”
　　“谨谨那孩子！还非让我先走，那我走咯。帮我转达他，让他放学直接去舅舅家。”
　　“好的，阿姨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柳若曦见到刘心棠总是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很早就没有了妈妈，她的温暖，就像妈妈的温暖。
　　返回礼堂的时候，暮谨和白羽菲正在收凳子。柳若曦背着书包，默默的站在门口等他。
　　暮谨和白羽菲摆着凳子，暮谨始终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什么。白羽菲却先开口了：“对了，那封信……你……看了么？”
　　柳若曦离的很远，但还是听到了，心里骤然一紧。
　　“额？”暮谨心里打鼓。
　　“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白羽菲的脸通红，暮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什么信？”暮谨问的直白。
　　“你没看到么？我……我放到你抽屉里的。”白羽菲诧异，本来就水灵的眼睛睁得老大。
　　“对不起。”暮谨礼貌的微笑，“我没看到。”
　　白羽菲咬着嘴唇，鼓起勇气：“哦……那。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暮谨耸肩：“早餐的事，很抱歉。我不知道是你做的。还有，对不起，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么？”
　　柳若曦稍稍松一口气，脸也通红，有点按捺不住，径自朝里走去。
　　白羽菲脸色变得很难看，问道：“为什么这么快就拒绝，你都没有考虑啊。”
　　“暮谨！”柳若曦及时打断了他们，“你妈妈让我告诉你个事情。”
　　暮谨看到是柳若曦，如获大赦，朝白羽菲笑笑：“我想，咳咳……改天说吧。我先走咯。”
　　白羽菲没有再说什么，咬着嘴唇，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

　　暮谨骑着车子，柳若曦坐在后座上，紧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轻轻的拽着她的衣服。暮谨推着车子，手舞足蹈的讲了一些冷笑话想回避沉默的气氛，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反应。
　　“生气了？”暮谨撇嘴笑。
　　“没有。”
　　“我说有就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
　　“你好凶哦！”暮谨撅嘴，装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柳若曦想笑，却笑不出来。
　　暮谨一手握着车把，微微侧脸，看到柳若曦扁着嘴，一脸不快。心里像涌出一股清泉，笑道：“呵呵~终于轮到你叻！”
　　柳若曦皱眉：“什么？”
　　“还说我咧，你自己还不是打翻了醋坛子。”暮谨笑。
　　柳若曦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哼！不一样啊！乔天又不喜欢我，他的目标是你。可是白大美女不同啊，她……是真心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又是八卦薇告诉你的？”
　　“哼，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她给你做了一个礼拜的早饭！”柳若曦愤愤道。
　　暮谨也哼了一声说：“还不都怪某人！害我激动了半天，以为是某人做的。”
　　柳若曦瞪眼：“某人只会叫某人做。某人怎么不给某人做啊！”
　　暮谨无奈道：“某人是男生哎~！都是女生给男生做的啊！所以当然是某人给某人做啊！”
　　柳若曦想了想，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答的好，某人明天就给某人做。”
　　暮谨骑得慢了些，两手张开，笑道：“说吧！某人洗耳恭听。”
　　“嗯……你觉得，白羽菲怎么样啊？”
　　“首先，她是美女这是毋庸置疑的。其次，她是才女这也是毋庸置疑的。最后……”
　　“好了好了，我问下一个问题。”柳若曦的嘴撅的像个小山，不耐烦的打断他，心里很是没底，“那你觉得某人我呢？”
　　暮谨忍不住想笑：“某人啊！长相平凡无奇，身材像小学生。经常马虎乱丢东西，不细心，更不耐心。笨的一塌糊涂，理化经常不及格。去当服务员会打碎盘子，去当收银员会被搞亏本，去当搬运工会砸到自己的脚……”
　　柳若曦越听嘴越鼓得高。心中似乎有个火苗，蹭蹭的往上窜。她大吼：“暮！谨！停车啦！”
　　说着就跳下车，气鼓鼓的朝反方向走去。
　　暮谨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大笑了几声，停下车去追她。

　　柳若曦走的飞快，脸憋的通红，不时引来路人的注目。他居然这样说！可恶，再也不要理他了！
　　偏偏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她被一个小小的台阶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柳若曦气愤的把书包撂在一边，狠狠的捶了几下地，发现倒霉的还是自己的拳头。吃痛的不想站起来。
　　暮谨远远的看着她，满脸笑容。
　　“笑什么啦！痛死我了……”柳若曦冲他吼道。
　　暮谨慢慢的走进，却没有拉她起来，而是缓缓的蹲在了她的面前。她微微皱着眉，撅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两颊红红的，如同此时被云霞染成淡粉的黄昏。暮谨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浅浅的印上了她的。
　　柳若曦完全没有准备，全身僵硬的怔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大脑的血液在瞬间冲向头顶，又凝固在那里。
　　那么轻，那么温柔，像是雨后放晴的夜空。他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能感受到咚咚的心跳，然而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她的心像是漂浮到了半空中，那么幸福。
　　一直到路人甲路过他们的身边，撇来怪异的一个眼神，暮谨的脸也微微泛着潮红，轻轻咳着，将柳若曦拽了起来。柳若曦羞涩的低下头，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
　　暮谨牵着她的手向前走，边走边说：“我刚才还没有说完，某人啊！长相平凡无奇，身材像小学生。经常马虎乱丢东西，不细心，更不耐心。笨的一塌糊涂，理化经常不及格。去当服务员会打碎盘子，去当收银员会被搞亏本，去当搬运工会砸到自己的脚。可是啊，某人就是笨蛋，偏偏就是认定更笨的某人了，要牵着她的手走一辈子。某人问那个更笨的某人，愿意么？”
　　柳若曦有些眩晕，然而还是听懂了，微笑着握紧了暮谨的手。
　　却突然想到什么，大吼一声：“挖！我刚才碰到你妈了！”
　　暮谨说：“哦，你刚才说过了。我妈要给我说什么？”
　　“额，那个……她让你直接回你舅舅家……”
　　“什么？！！！”
　　“额……”
　　“我舅舅家在南区，这里是……”
　　“北区……”
　　“……”

　　或许有一天，时光会让我忘了你。但是我始终会记得，在那个光影斑驳的黄昏，你留在我手心的温度。
　　云朵好似已经被那光芒所屈服了，澄澈的天空好像也被陶醉了。太阳把最后一片余晖都燃烧尽了，渐渐的淡出视线。天空中留下一片片红晕，是温暖曾经存在的证明。
　　然而，却没有人想到。
　　当黄昏过去了，接踵的就是无尽的黑暗。

　　这一年的秋天快的不可思议，一仿佛从秋叶纷纷落到地下的那刻开始，秋天就已经结束了。在人们踩着落叶，发出飒飒的响声时，其实冬天已经悄然而至了。
　　初冬，暮谨的18岁生日。
　　刚好是周末，一行六个人，走在去暮谨家的路上。
　　暮谨和一个叫江峰的男生走在最前面。江峰和暮谨是一个班，是个少见的沉默寡言的人，每次看到他，柳若曦总是会联想到方琼。一样那么严谨，透着那种坚毅的气质。然而江峰和暮谨却是无话不说，虽然不喜欢大家聚在一起的场合，经过裴军的死缠烂打，还是决定一起前往。
　　暮谨缓慢的骑着单车，他依旧和夏天一样是一件衬衫，习惯性的不拉拉链，薄薄的风衣被吹得来回飘摆。而柳若曦提前裹上了高领毛衣和淡蓝色的棉外套，小声在最后和郭芷薇窃窃私语。
　　郭芷薇看着前方的白羽菲，她正和裴军聊的很开心，两个人都笑逐颜开。芷薇小声嗔道：“哼！暮谨明明没有邀请她，什么人啊，这么主动！”
　　柳若曦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白羽菲的性格还真是好，跟所有男生都能打成一片，但一般那种女生都是假小子性格，然而白羽菲不同，她既能合理的处理与男生的关系，还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然而柳若曦明白，唯有对暮谨的时候是特别的，是不一样的白羽菲。
　　“去就去把，反正，人越多越热闹。”柳若曦淡淡道。
　　郭芷薇又哼了一声：“你还真想得开。”
　　暮谨停下来，向柳若曦那里张望，柳若曦也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你穿那么多，准备冬眠啊！快点啦……”
　　柳若曦撅嘴，挽住郭芷薇的胳膊。
　　白羽菲上前几步，问道：“谨啊！什么时候到啊，我不但给你准备了礼物，还给伯母准备了礼物呢。”
　　暮谨耸耸肩：“额……马上就到了。”
　　郭芷薇不禁做呕吐状，小声在若曦耳边嘀咕：“靠！还谨，还伯母。假不假啊~”柳若曦虽然有点浑身不自在，但还是被郭芷薇的语气逗笑了。

　　一走进暮谨家，一股茶花的清香迎面袭来。柳若曦不禁浑身一怔，多么熟悉的味道。抬头望去，正对面的阳台，一盆一盆的茶花在冬日里的早晨全部绽放着，香气迎人。
　　刘心棠裹着围裙，满手的面粉，笑嘻嘻的迎接着客人。
　　“呀！同学，快来快来。欢迎啊.”
　　“暮妈妈好！”“阿姨辛苦了。”白羽菲和裴军热情的问候。
　　暮谨看了看，问道：“我爸呢？”
　　“你爸有急事，回研究所了。”刘心棠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又冲柳若曦眨眨眼，笑笑回到厨房去。

　　柳若曦觉得特别亲切，就像是看到自己的亲人，心里也禁不住乐呵起来。一堆人在客厅扯东拉西，全部都是班级里的事，柳若曦什么都不了解，突然觉得自己是局外人，索性远离人群，默默的走到阳台去欣赏那些盆栽。
　　茶花是绚丽的红色，花瓣上有星星点点白色斑点，像一朵朵小云，边缘部分是淡淡的粉色，幽香的感觉沁人心脾。柳若曦走近，用手抚摸那些柔软的花瓣。茶花，是妈妈最喜欢的花。

　　曾经妈妈说过，茶花看起来虽然娇弱，可是耐寒性有时比傲立寒冬的梅花还强。爸爸不喜欢茶花，可是养茶花的任务一直没有间断，以至于后来，爸爸养茶花的手艺比妈妈还要好。妈妈的身上，也总是散发出茶花的淡淡清香，虽然没有古龙水那么浓郁，但也确实使人陶醉。
　　但那些也只是脑海中一些模糊的记忆了。自从妈妈去世那年，那盆旺盛的茶花就全部凋谢了，不知是爸爸过于伤心没有好好照顾，还是茶花为了纪念妈妈的离去，径自凋落。

　　柳若曦正在出神，刘心棠忽然进来了。一边在阳台找着什么，一边问道：“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聊天，一个人在这里啊。”
　　“看到放了好多茶花，就没经过允许私自进来看了。”柳若曦吐吐舌头，想把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哦？若曦也喜欢茶花么？”
　　“嗯，我妈妈喜欢……”
　　“哪天找她来，我们聊聊啊！”
　　“她……过世了。”
　　刘心棠不禁吃惊的发出“啊”的惊叹声。
　　“刘阿姨，没关系。”柳若曦微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吧。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刘心棠拍拍她的肩，走了出去。
　　暮谨推门进来，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啊？”
　　暖暖的感觉，柳若曦淡淡的笑：“女人和女人的秘密！”

　　“哼哼，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暮谨笑道，“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聊天？一个人在这里啊？”
　　柳若曦笑了：“不愧是母子啊，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啊。我又插不上话……”
　　暮谨嬉皮笑脸：“嘻嘻，小妞……嫌大爷冷落你了。”说着就抬手去抵柳若曦的下巴。
　　“去！”柳若曦打掉他的手， “你今天主角，怎么跑来这里喝西北风啊？”
　　“呵呵，还不领情真是的。看看女主角怎么不见了么。”暮谨扁着嘴，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你去陪他们把。我在这里转转看。”
　　“嗯。好吧。”
　　他笑着挥挥手，朝客厅走去。

　　柳若曦穿过两个屋子，走进另外一个房间，面积并不大，摆设很简单，也很干净。她笑笑，清楚的知道这间是暮谨的屋子，因为里面那种专属于他的体香，淡淡的，难以忘却的。是不是只要一直可以闻到这个味道，就能证明，他还在身边。
　　桌子上错落有致的放着几本书和笔记。
　　柳若曦忽然想到初一的那个夏天，那是自己第一次和暮谨说话。内容很简单，就是要借他的笔记本，当她还回去的时候，放在了一摞书的最上面。暮谨头都没有抬，把笔记本放在了第五层的位置。柳若曦当时惊讶，原来那些书是有顺序的啊。

　　注意力被书中的一抹蓝所吸引，讶异的把最上面一本书挪开。看到的是一张牛皮纸，深蓝的底色带着银白色的花纹，边角已经磨得发皱了。即使没有最初那么新，若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她给他，包的书皮。即使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脑海中，却历久弥新。给他包书皮的时候，那种心情的跃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打开来，他们的照片包在里面。不是，是她和他的照片。从毕业照上剪下来的脑袋，勉勉强强的拼在了一起，柳若曦不禁笑出声来。还真有默契呢，她轻轻的从背包掏出相框似的小东西，那是当年没用完的另一半书皮做的，比暮谨的那一半要新许多，但还是泛着暗色的光。生日送相框，是不是寒酸了点？如果把两者合二为一的话……
　　正在想着，暮谨破门而入。
　　“哇。”柳若曦左手抚着胸口，右手背到后面，偷偷把相框塞进口袋，“干嘛啊，阴魂不散。吓我一跳。”
　　“你才阴魂不散好不好。看到一个鬼影飘到我房间去了。”暮谨眼睛一撇，看见她手中拿着的那张牛皮纸。突然紧张起来，“喂！你……拿来啦。”
　　柳若曦没想到，他居然脸瞬间红了：“hoho~没想到你还留着啊。而且，干嘛把我的脑袋弄下来了。”
　　暮谨把它在手里紧紧捏着，说：“那个……只是好看才留着而已。”
　　“只是好看么？哦……那送我吧。”柳若曦眨眨眼睛，抢走，“很值得纪念呢，是不？”
　　“喂！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要回去？”暮谨又抢回来，小声嘀咕着。
　　“不管，我就是要！”柳若曦继续抢走，嘴撅的老高。
　　暮谨笑笑，说：“那好吧。反正，现在也用不到了。在美国的时候，它一直在我身边的。”

　　柳若曦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小心的捏住他的手心，暖暖的，带着小小雀跃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柳若曦脱口而出，后悔不已。真是，这种话就这么随便说出来了，可是，还是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从你喜欢上我的时候。”暮谨笑。
　　什么烂答案啦！柳若曦瘪嘴。

　　“暮谨？你在这里干……”白羽菲的声音和身影同时出现在眼前。柳若曦本能反应的去甩掉暮谨的手。可是，他握的很紧很紧，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柳若曦平静了下心跳，方琼曾经说过的话浮上脑海，只要你认为暮谨是喜欢你的，那么你要做的，就只有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是的，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你们……”白羽菲的视线落在交叉相握的手上，顿时间哑口无言。
　　“有事么？”暮谨笑着问，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吃……吃饭了。”白羽菲掉头离开。
　　柳若曦看向暮谨：“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
　　“怎么？你可怜她？”暮谨松开她的手，装作要离开，“那我不理你了，我去哄她好了。”
　　“不要！”柳若曦一下抓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蹭啊蹭。
　　“傻瓜。”暮谨笑着揉她的头发，“她总是要知道，要明白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柳若曦紧紧抱着他，淡淡的微笑。

　　晚饭很丰富，整整摆了一个桌子的菜，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暮谨无奈的大喊：“妈！你在做满汉全席啊！”刘心棠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道：“人多嘛！总不能太寒酸。”
　　“阿姨，够了的。我们吃不了这么多。”江峰也附和到。
　　裴军用筷子敲敲桌子，一副几百年没吃饭的样子：“嘿嘿，这下有口服了。”
　　郭芷薇大叫道：“口水，小心你口水别留到桌子上！”说着就要拿碗去接，裴军哼了一声打掉她的手。
　　“还说我!若曦都去帮忙了，你就好意思屁股一直钉在凳子上。”裴军反击到。
　　“嘻嘻，人家婆媳相处的时间，我在那里搅和什么啊！”郭芷薇看看白羽菲，故意说的很大声。
　　暮谨吹口气：“八卦薇，你积点口德把。”

　　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的柳若曦和刘心棠也听到了，芷薇的那句话，声音还不是一般的大。
　　柳若曦沉默着，偷偷向外面扫了一眼，白羽菲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难过，静静的坐在那里，真的有种独特的气质。
　　刘心棠忍不住开口了：“小曦啊，你和暮谨……”
　　“阿姨，我和暮谨……我们……没什么的。”柳若曦脸瞬间红透，头埋的低低的，继续切菜。
　　“呵呵，其实我也不是责怪你们。这个年龄嘛，刚好是彼此互相欣赏的年龄。只是，前途还是第一位的，知不知道？”刘心棠笑笑。
　　“嗯。我们都明白，大家都很努力。”柳若曦轻轻的说。

　　外面又传来芷薇嘻嘻哈哈的大嗓门：“暮谨你怕什么！你以为阿姨不知道那，你还躺在医院的时候那。啧啧……若曦那时候哭成泪人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那场面，简直就是真正的婆媳。”
　　暮谨无奈的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郭芷薇更是得意，叽叽喳喳的讲起若曦和暮谨的八卦心来。

　　柳若曦实在听不下去了，从厨房冲出来，把一大勺的白米饭塞进郭芷薇的嘴里，吼道：“你消停会儿吧，楼都被你震塌啦！”
　　裴军在旁边哈哈哈的笑起来。
　　柳若曦又冲裴军说道：“笑什么笑，最倒霉的是你，小心跟她结婚以后得耳膜炎！还有，小心后代得多动症！”
　　芷薇冲过来追着柳若曦乱打一起，几个人笑成一团。

　　暮谨转头去看白羽菲，她居然也淡淡笑着。心里暗自佩服她的定力，又耸耸肩，说不定，在她心里，自己并不是那么重要吧。
　　晚饭吃的差不多了，终于到了大家纷纷送礼的时候。裴军喊了声等等，就一溜烟的跑出门外。江峰掏出一个包的大大的盒子，上面大气的毛笔字：生日快乐。
　　“什么啊？”郭芷薇问道。
　　“存钱罐。”江峰面无表情的答道。
　　“啊？这么老土哦……”郭芷薇露出鄙夷的目光。暮谨轻咳了下说：“他不送我垃圾桶都算给面子了。”
　　“存钱罐不能一定非要装钱。”江峰淡淡的问郭芷薇，“不然你送什么？”
　　她像变魔术一样抽出一顶运动帽，喊道：“当当当当！”帽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七号。
　　“帽子？”江峰无奈的问，“这叫有创意么？”
　　“当然了。暮谨篮球赛夺冠的时候穿的是7号球衣啊！当然要纪念那个辉煌的时刻了。”
　　“咦？这样被你一说，好像还真的感觉蛮有意义的。”柳若曦轻笑。
　　正说着，裴军破门而入，一条棕色的大狗随之而来。犬吠声响满整个屋子。
　　最怕狗的芷薇恨不得蹦起来，大吼道：“裴军你个混蛋！哪儿有人送这个东西啊，哪里搞来的啊！！”
　　裴军大笑着：“哈哈哈，这才叫创意呢。刘阿姨，麻烦把它带到阳台。”
　　刘心棠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愣了一愣就把狗弄到别处去了，好在自己还是蛮喜欢狗的。
　　暮谨无奈的看着他：“天啊！你在这里都够吵了，还给我弄个更吵的来。”
　　裴军嘻嘻的笑着：“给你找个伴儿嘛！”
　　“暮谨有若曦陪，要狗干嘛啊！”郭芷薇无奈的说。若曦瞪她一眼。
　　“额。那就给伯母好了。”裴军笑笑。
　　刘心棠无奈的叹口气：“哎~没想到暮谨过生日，我还能跟着沾光呢。”
　　白羽菲马上接到：“是啊，伯母。我也给您准备了礼物呢。”她掏出一个大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包包。明显的ARTOR的牌子。
　　“羽菲啊,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刘心棠摇摇头。
　　“没什么的。”白羽菲笑笑，“我想您应该会喜欢。”
　　“这最少要200吧。”暮谨皱眉。
　　“既然买了，就收下吧。”白羽菲转身去拿给暮谨的礼物。一件深蓝色的毛衣，丰富的纹路，看起来做工很精细。暮谨微笑：“谢谢。”
　　郭芷薇在一旁咂舌：“天，不会又是好几百吧。”
　　白羽菲淡然：“没有，这个。是我自己织的。”
　　“挖！”裴军在一旁吼道：“自己织的？你学多久啊？”
　　“刚学而已。”
　　“这孩子还真是心灵手巧。”刘心棠在一旁夸到，又走到阳台去收拾那只狗。
　　“好厉害哦。”柳若曦不禁在一旁感叹，自己的礼物，比起来真是太逊色了。
　　正在犯嘀咕，郭芷薇却不恰当的吼道：“若曦，快快！该你了，把你的礼物拿出来！”
　　又附在她耳边轻轻道：“可不能输给她。”

　　柳若曦犹豫着，从包里掏出那个看起来破破的相框。她的新纸与他的旧纸掺杂在一起，翻起一个小小的花边，用银色的笔画出一个个小小的同心结。底座也是银色的，两个人的脑袋嵌在相框中间的两个小小的爱心里，暮谨的那个爱心的背景是夜晚，自己的爱心是早晨。
　　满满的，充斥着他们的回忆。
　　白羽菲看向暮谨，他的目光深深的凝滞在这个小小的东西上，眼神奇异而泛着光彩，嘴角禁不住上扬。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暮谨，他那样的表情，无法掩饰的开心，仿佛只为一个人而盛开。

　　江峰笑道：“相框？哈哈，今天终于有送比我还老土啦。”裴军在一旁嘻嘻笑了起来。
　　柳若曦耸耸肩，叹了口气。
　　“不会啦，蛮精致的啊。”郭芷薇拍了拍若曦的肩膀，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眯起眼睛：“花纹看起来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暮谨回过神来，嚯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飞速的过去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沉默了一下，抬头，明澈的眼神看向若曦：“你……”
　　“呵呵，我没有那么贵的礼物。我只有这个了……”柳若曦轻轻的笑，“你说在美国的时候，它一直在你身边。现在连原本的那份一起送你，希望它一辈子在你身边。生日快乐。”
　　暮谨的心像被暖阳晕染的炽热，多么想现在立刻拥她入怀，环顾四周，还是把那份冲动压抑在心底。
　　郭芷薇突然一拍脑门：“啊啊啊啊，我想到了想到了。是暮谨的英语书，暮谨的英语书对吧！挖，太有价值啦。”
　　“八卦薇，记忆力不错。”暮谨笑道。

　　其他人依旧是一头雾水，裴军瘪瘪嘴：“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价值？”
　　郭芷薇神秘一笑：“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们，这是人家俩的秘密呢。对吧，嘿嘿。”
　　“嗷~~~”裴军和江峰在旁边恍然大悟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白羽菲在一旁紧紧抿着嘴唇，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她所做的一切，永远都不足以与她相比。美丽的过去，是怎么样都无法插足，更无法打败的世界。

　　刘心棠从阳台出来，问道：“你们说，给那条狗起个名字吧。”
　　“小白？”江峰想想。
　　“哎，果然又是你最没创意。叫巧克力吧。”郭芷薇躲在一旁，远远的插嘴。
　　裴军无奈道：“切，这么大叫什么巧克力啊。叫朋克狒狒，多有创意啊，哈哈。”
　　刘心棠也被他们逗笑了。
　　“你说呢？”暮谨转头问柳若曦。她眨眨眼：“果果，叫果果吧。”
　　“果果？”暮谨皱眉，“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柳若曦忍俊不禁：“记不记得我十五岁生日，你送我的礼物？”
　　“你十五岁生日？”暮谨狐疑。
　　柳若曦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对啊！就是……”她轻轻哼出了排排坐吃果果的调子。
　　暮谨突然惊愕的张大嘴：“你……呀，柳若曦，我警告你闭嘴哦！”
　　“哈哈哈~”柳若曦忍不住大笑道。
　　旁边的人正想追问，暮远东突然回来了。暮谨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家纷纷喊道叔叔好。他先是看了看其他人，视线又转到柳若曦身上，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来，随即笑道：“这么多人帮谨谨庆祝生日啊！”
　　“呵~爸，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嘛！”暮谨笑道。
　　“是啊，有好消息呢。”暮远东一边吃着饭，一边冲他笑眯眯的说，“今天啊，我和耶鲁大学的一名教授畅谈了很久，有关于耶鲁的一些情况。我想大学把你弄那里去。”
　　“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声音。暮谨愣在那里，他想回头看若曦的表情，却没有勇气。
　　“你想让儿子去美国？”刘心棠诧异，“怎么现在才说呢？”
　　“他不是很早就闹着要出国么。现在刚好有条件了，William教授可以帮我们写推荐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暮远东乐呵的说。
　　“爸，这有点太突然了吧。我不想去了。”暮谨把头扭向一边，皱眉。

　　“什么？我都准备好了，你说你不想去了！胡闹！”暮远东仿佛被人当头泼了冷水，瞪大眼睛，声音严肃了许多。
　　“我就是不准备去了。”暮谨也郑重而严肃。
　　“你……再说一遍给我试试看！”暮远东吼了起来。
　　“老暮，跟儿子生什么气嘛！有话好好说。”刘心棠尴尬的笑了笑。
　　柳若曦的心被重重敲击着，她在后面轻轻拽了拽暮谨的袖子。暮谨回过头来看她，柳若曦摇摇头，失意他不要顶嘴。
　　暮谨呼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
　　暮远东放下筷子，看了看四周惊愕的同学，咳嗽了声说道：“这件事以后慢慢说吧。”他缓慢的进了房间，刘心棠也跟了进去。

　　郭芷薇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天，暮谨。上次在老师办公室远远看到你爸都觉得够恐怖，今天终于见到真面目了。”
　　白羽菲轻声说道：“暮谨，去读耶鲁不是你的梦想，为什么突然不想出国了？”

　　裴军叹了口气：“这还用问么？”他斜眼瞟了瞟柳若曦。
　　柳若曦心里很不是滋味。暮谨，我是你的包袱么？是阻碍你追求梦想的包袱么？暮谨看到柳若曦的表情，淡淡的说：“和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

　　柳若曦和白羽菲并排走在路上，两人各怀心事。白羽菲看着前方，淡淡的问：“为什么刚才不让暮谨骑车送你？”
　　柳若曦尴的笑笑：“就这点路。我说服了他好久，他才同意不送我。而且我们一路嘛！”说完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这样呢？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自信。
　　“是因为我么？”白羽菲面无表情的问，“你知道我喜欢暮谨，是郭芷薇告诉你的。对吧。”
　　柳若曦沉默。
　　“你转告她，这是咱们三个的事，她没有必要插手吧。”白羽菲显得有些激动。柳若曦微怔了一下，啊了一声。
　　“我的信，是她拿走的吧。”白羽菲看到柳若曦瞠目结舌的表情，猜出了八九分：“呵，看来真的是她。”
　　柳若曦咬住嘴唇：“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干的。”白羽菲叹了口气，“算了，让我受受打击也好。暮谨根本就不喜欢我。”
　　她的眼中开始涌出浅浅的水雾：“从小到大，我就是太自信了。
　　柳若曦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心中一酸，拽住她的胳膊：“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想伤害你。”
　　白羽菲不想在她眼前掉泪，这样就代表自己认输了。然而一下午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她好想甩掉她的手大吼一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然而看着柳若曦真挚的眼睛，她却设么都说不出口。
　　终究还是输了，面对他们的甜蜜，她束手无策。
　　白羽菲把手抽出来，抹掉脸上的眼泪，独自向前走去。
　　柳若曦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可能现在说什么都只是在伤口上撒盐吧。是的，她是伤害了白羽菲，即使是潜意识里的，想把和暮谨的一切过去掏给她看，宣告暮谨的所有权。

　　白羽菲平静了下心情，问道：“如果暮谨要去美国，你怎么办呢？”柳若曦沉默。她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更不敢面对这个问题。
　　白羽菲轻叹：“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拒绝暮爸爸去耶鲁的计划？我觉得他还是因为你，只是他不想让你有太多的负担。呵呵，他如此在乎你。”
　　“是去是留，全在他自己。我不会强迫什么。”柳若曦望着远方，“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默默的支持他。”
　　“看来要打败你，还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白羽菲抿抿嘴，微微笑了，心里渐渐有些喜欢这个女生。看来，暮谨喜欢她，不是没有原因的。
　　两人快走到交叉口的时候，若曦接到了方琼的电话。
　　柳若曦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急诊门前远远看见他们的身影，一前一后站着。乔天背对着方琼，头上包着纱布，两个人都沉默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柳若曦没有打扰他们，静静的站在角落里。
　　方琼脸上的表情如死灰一般平静，眼睛没有任何光彩。
　　“我说过我不。我不会放弃。”她平静的叙述，微微喘气，“起码，在我留给自己的期限内，我不会放弃。”
　　“可笑！”乔天漠然。
　　“是啊，我是可笑。你就不可笑么？今天的事不可笑么！”方琼将他的书包撂回他手里。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愿意！你管的着么！”乔天转过身来，斜眼看她。方琼不说话，紧紧的咬着嘴唇。
　　乔天微微皱眉：“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么？”
　　“我执迷不悟？”方琼的眼睛突然骤亮，她冲乔天喊道：“究竟是谁执迷不悟啊！她死了！她早就死了你明不明白啊！”

　　乔天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他咬着牙，把书包狠狠的摔在地上：“方琼，你够了没有！”
　　方琼继续歇斯底里的大吼道：“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你接受也不好，不接受也罢，她死了这是事实，她再也不会回来，更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乔天开始颤抖起来，猛然抬起手来，在快要掠过方琼脸颊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她没有躲闪，默默的闭上眼睛。两串泪珠从方琼的脸上瞬间滑落。
　　在看到她流泪的那一霎那，乔天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方琼开始大声哭泣着，她支持不住身体的力量，慢慢的蹲在地下，抱着膝盖。乔天站在一边，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彻骨的冷。柳若曦从角落冲出来，狠狠的看了乔天一眼，把方琼扶起来，心疼的帮她擦着眼泪。
　　方琼静静的走到乔天的面前，抹掉眼泪。
　　“如果当时死的是我，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的声音哽咽的说不出来，带着哭腔问他，“如果当时死的不是她，是不是至少还有两个人可以幸福？”
　　说完拿起地上的包，掩面朝出口跑去，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