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落曦升》莫离暄

5、>>>第四章 Chapter4

　　微凉的雨夜
　　单薄的衣衫
　　可以说想你
　　却不敢说舍不得你

　　因为你应该飞翔
　　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乘风飞翔
　　有一天我会记得
　　你离开时的摸样

　　我太过坚决
　　又如何投降
　　故事悲伤的一角
　　藏在了扉香书页的最深处
　　那大海深处的一颗珍珠
　　是我为你流下的泪水

　　人总要学会勇敢
　　如果生日我重新许愿
　　会希望可以承受你的残忍
　　不可以脆弱只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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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若曦想追出去，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追。他们的事，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可以解决。她走到乔天面前，淡淡的说：“追不追是你的事，如果她因此出了什么事，后果你自己承担吧！”
　　乔天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睁大眼睛望向方琼离开的方向，回忆像海水般翻江倒海的涌来，其实还有一些连方琼都不知道的事。她死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如果我可以想到一个办法，那么是不是至少还有两个人可以幸福。”

　　那时的他没有听懂，所以她选择了自杀。也许方琼说的对，乔天已经死了，在她死的那一刻，乔天就丢失了自己。即使不停的换女朋友，不停的在别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然而，她们都不可能是她。回首看看，也只有方琼一个人自始至终的在他身边。
　　方琼决然的表情浮上脑海，乔天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不能，他绝不能再尝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迈开大步追去，倾尽全身的力量。

　　柳若曦回到家都已经九点多了，初冬的气温到了晚上开始骤降，依稀下起了小雨。她觉得自己的眼前都蒙上了一层霜。爸爸不在家，泡了个澡，就钻进了被窝。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措手不及，暮谨要出国的事，白羽菲对她说的那些话，方琼和乔天的过去。每一样都像一块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听着雨点打在窗户上的节奏，累，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掏出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号码输进去，又一个个的删掉。他应该睡了吧，就算是在高三作业很多的情况下，暮谨也总是十点以前就睡了。正在踌躇着，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睡了么？” 试探性的，淡淡的口吻，署名居然是——暮谨。
　　柳若曦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虽然是非常简单的三个字，她的心情却突然好的不像话。立刻打电话给他，那边也立刻接起了。
　　“你还没睡么？”柳若曦嘴角扬起微笑。
　　然而对方的反应慢慢的，有点小犹豫：“嗯。那个那个。我我……”
　　“额？什么？你声音怎么这么抖啊？”
　　“我……冷。”
　　“恩，今天就是蛮冷的，冲个热水澡早点睡把。”
　　“不是……若曦啊，我想你了。”暮谨像个小孩子一样说道。
　　柳若曦大大的微笑：“不是下午才见过么？那就早点睡吧，明天就可以见到我咯。”
　　“我现在就想见你。那个……你能下楼下么？”暮谨拿着电话，手脚冰凉。

　　柳若曦怔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跳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虽然只能看见一个小点，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柳若曦啊了一声，胡乱套了件外套，拿了雨伞就往下跑。

　　柳若曦撑起伞，踏着地上雨水小步朝他跑去。暮谨跨在自行车上，不停的搓着手，前面的头发被雨水浸湿了，他看着她微笑。
　　刚洗完澡，头发也湿漉漉的，两个人彼此看看你对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半夜的你干嘛啊！冻感冒了怎么办啊？”柳若曦的口气有一丝丝责怪，然而听起来又那么甜蜜。她把他冻的通红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来回搓，他把手抽出来，不想冻到她。
　　“就是想见见你而已。还有，关于出国的事……”暮谨的语气有淡淡的歉疚，不知要怎么对她说，“对不起。”
　　柳若曦握住他的手：“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不希望你的未来和我是矛盾的，如果你想出国，我会百分百支持你。”
　　“以前是有这个想法，可是……现在不想了。”暮谨叹了口气，“无论在哪里，我都想守着你。”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柳若曦低下头，沉默。
　　“总之相信我，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未来，更不会放弃你”暮谨摸摸她的头发，

　　雨停了，水雾的气息弥漫在他们四周。什么都不用管了，不管以后，不管未来，不管理想。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星星露出身影，其实，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暮谨，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希望，我们是支持彼此走下去的力量。

　　方琼整整傻笑了一个早上，柳若曦无奈的看看她，叹口气，轻轻唱着：“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方琼看她：“你干嘛啊？”
　　“帮你伴奏咯~这么开心，给你来点音乐，嘻嘻。”
　　方琼白了她一眼，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咳咳，我要从现在恢复正常。你不要颠哦……“
　　柳若曦转头看教室那头的乔天，他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柔柔的覆盖在额头，右手熟练的转着笔，专注着看着课本，时不时的划些重点。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微微抬头，冲她点头微笑。居然被发现了，柳若曦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也冲他微微笑着。
　　他是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桀骜不驯，惹人厌的乔天。取而代之的是稳重，温柔，明朗的他，他不再抽烟，不再逃课，不再打架，不再每天跟一个女生在校门口搞些暧昧游戏。每天规律的上课，平常的话不再多，只会在看到方琼的时候才会露出不一样的笑容。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让柳若曦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
　　“琼~”柳若曦楚楚可怜的看着她，摇了摇她的胳膊，“我后悔了，乔天前几天给我表白，我居然没有接受！哎，太可惜了！”
　　“你……”方琼无奈的看着她，“哦，那现在想通了就找他呗，你这么秀色可餐，应该还来得及。”
　　柳若曦见她完全不吃来，奸笑着说：“我哪比得上你秀色可餐啊，我要去找他，某人还不是要把我大卸八块。”

　　方琼淡淡的哼了一声，默默的看书。
　　“哎呀~你还不告诉啊，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一下变这么多？”柳若曦按捺不住，索性直接问了。
　　方琼淡淡的笑：“其实很正常，他只是做回他自己而已。做回那个我熟悉的乔天。”
　　柳若曦松开她的胳膊，叹了口气准备写作业：“哎~算了，二人世界，我就不八卦了。”
　　方琼转过来捏住她的手：“若曦，这些天，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说不定我就放弃了，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你。陪我一起哭，一起笑的人，我会记一辈子。”

　　柳若曦来到暮谨家的时候，刘心棠正在做蛋糕。屋子里满溢着蛋糕的香味，浓郁的让人想流出口水。
　　“若曦啊。”刘心棠微笑着拉她进门，“快进来快进来，冻坏了吧。”

　　“呵呵，不冷不冷。看我裹的像包子了！”柳若曦往里探头，“暮谨不在家么？”
　　“周末嘛，他和他爸去教授家了。今天是我找你来的！”刘心棠把蛋糕端出来，笑眯眯的说，“快来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柳若曦开心的笑：“我可以吃喔，嘻嘻……”蛋糕的形状很平凡，白白的奶油上有小小的樱桃。
　　“是啊。我第一次做蛋糕呢，快，吃完告诉我怎么样？”刘心棠拉住她的手，开心的像个孩子。
　　柳若曦挖了大大的一勺塞进嘴里，甜滋滋的，美妙的蛋糕气息萦绕在嘴里，不禁露出大大的微笑，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好，好好吃。”

　　冬天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暖暖的洒在阳台，柳若曦和刘心棠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小口吃着蛋糕，喝着下午茶。眯着眼睛看阳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一段这么悠闲的好好的坐下来静静的想事情。虽然只是高三的前半学期，却已经累的喘不过气来。

　　若曦和刘心棠说了许多以前的事，妈妈的去世，爸爸的辛苦，自己十岁的时候煮稀饭怎么把锅弄糊了，葱花下到锅里找不到锅铲之类的，虽然都是玩笑的口气。柳若曦却觉得胸口闷闷的，刘心棠也听出了她口气里的心酸。
　　或许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无论表面多么的坚强，心里总有一块总最脆弱的地方，一击就破。
　　刘心棠从角落里搬出一盆茶花，是刚刚开放的，花瓣上还有一些密密的水珠。
　　“这才是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

　　柳若曦将那盆茶花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心情很复杂，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刘心棠刚才说过的话。
　　“这盆花用时间证明了它的顽强。你们还小，不懂什么叫爱情，我希望你们在一起并不是简单的玩玩，而是真正为未来着想。时间和距离，虽然是最可怕的东西，但也是检验真爱的标尺，昙花一现的感情，过程再美好，结局也只是痛苦。如果谨谨要出国，我希望你们可以坚持着走下去。”
　　她给他拨了一个电话，没有原因的，只是想听到他的声音。
　　“暮谨……”
　　“你是？”
　　“你居然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哼！”
　　“不好意思，你是？”
　　“我是若曦啦！”
　　“若曦？谁啊？”
　　“你……！”
　　“哈哈哈，逗你玩的。不认得我妈了也得认得你啊！”

　　可恶，坏心情完全被他破坏了，呵呵……
　　若曦不禁微微笑起来：“油嘴滑舌，什么时候学的啊！”
　　“嗯，跟裴军在一起时间久了是会传染的。怎么了有事么？”
　　“恩……我刚才去你家了~呵呵，你妈妈叫我去吃蛋糕。”
　　“哇，看来她对这个儿媳妇越来越认可了！嘿嘿~”
　　“哎呀，说正经的呢。你现在在哪里？可以出来么？”
　　“可能不行，我在William教授这里，讨论关于耶鲁……”暮谨突然卡住，“关于学习的事。”
　　柳若曦拿着电话沉默，一颗心重重的沉了下去。暮谨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说服我爸的，我绝对不会离开这……”
　　“不要！”柳若曦硬生生的打断他，“你一定要去！一定要努力考上。”
　　电话那头沉默：“为什么？”
　　“暮谨，你还是不懂么？我不想当你的包袱。”柳若曦觉胸口闷闷的，小心翼翼的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是你不懂吧。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是包袱，难道你就这么想让我去么？”暮谨的声音却开始有些小激动。
　　“去或不去，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什么都无权做决定。”柳若曦抚着胸口，异常平静的说。
　　暮谨拿着电话，手微微颤抖起来，初三那年的回忆浮上脑海，当初她毫不在意的放他走，彼此都已经尝到一次那样的滋味了。如今，她居然能轻易的再次说出。
　　“柳若曦，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他顿了顿，“你太让我失望了。”暮谨挂掉电话，自嘲的想，失败的那方往往是最在乎的那一方。她都不在乎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柳若曦呆呆的看着窗台的茶花，想流泪，却只是难受。

　　还有几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街上纷纷开始布置圣诞树，抬眼就能望见雪白色的’merry christmas’。快过生日了，却一点节日心情都找不到。
　　柳若曦已经三个礼拜没有见过暮谨了。
　　听裴军说，暮谨最近在忙着托福的考试，每天都忙到很晚，周末的篮球队也都不参加了。不过在美国呆了那么长时间，托福应该难不倒他。
　　不是已经看到他一步步的朝梦想前进了吗？为什么心里却如此的难受。柳若曦不想想那么多，也尽量把精力专注在学习上，高三第一学期的期末考。她也冲进了班级前三。

　　学校决定假期连续补课，大家的心却都四处涣散了。暮谨做着Delta模拟试题，然而却总是跑神，一个小时的卷子做了三个小时才做完半面，心情异常的烦躁。午自习的铃打了，暮谨掏出手机，想给柳若曦发个短信。编了又删，删了再编，索性把手机撂在一边。
　　想见你，想见的不得了，相见的快要疯掉了。暮谨咬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句对不起，没什么了不起。暮谨终于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决定直接去班里找她。
　　刚走到回廊，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然而，那里却不止她一个人。
　　他紧紧的抿着嘴，冷眼看着他们。
　　她在笑，她居然在对他微笑！

　　柳若曦轻轻的说：“真的没想到，你们有那样的过去。”
　　乔天也笑了：“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真的会爱上方琼。”
　　柳若曦微笑：“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我会的。”乔天眼神温和的看向她，“你呢？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你。”
　　柳若曦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有什么用呢？他就要去美国了。”
　　“人啊，最脆弱的时候，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卑。”乔天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我还是相信你们的，是真感情，就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怎么样才能不放弃呢？我完全没有自信。”柳若曦叹了口气。
　　“机会来之不易，人总是等失去了才后悔，这话不假。等他真的走了，你哭都来不及。趁现在，还是要抓紧机会。总之，我相信你。”

　　暮谨的拳头渐渐攥紧，决绝的转身，不想再多看一眼。原来，她对他的厌恶，都是装的。

　　午休了，柳若曦趴在桌子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知道暮谨从来不午睡，决定听乔天的话给暮谨打个电话。无论怎样，都不该这样冷战。
　　拿出手机，忐忑不安的拨通他的号码。
　　等了好久，在她快挂断的时候，终于接通了，柳若曦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短暂的沉默……
　　“暮谨……”柳若曦缓缓张口，“那个……”
　　那头沉默了一下，声音近乎冰冷：“有事么？”他的淡漠让柳若曦一怔，把预先想好的话都全忘了。
　　“听说，你过一阵就要去考托福了。准备的怎么样啊？”
　　“还行。”简短而敷衍的回答。
　　柳若曦轻叹了声说：“嗯，那加油吧。不打扰你了。”

　　暮谨抢先按断了电话，手机盖啪的合上，邻座睡梦中的女生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柳若曦趴在桌子上，心里难受，却不知要做些什么。

　　暮谨掏出一个本子，用铅笔在上面反反复复的写着单词，整个午休都在发疯一样的背着。不知不觉起床铃打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十多页，苦笑了下。呵~效率还挺高。突然把纸唰唰的扯下来，揉成团，一扬手扔进垃圾堆。
　　邻座的女生被吵醒了，睡眼朦胧的问他：“暮谨，你干什么呢？”
　　暮谨笑笑说：“抱歉。”终于爬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力气。

　　两个人相距一个回廊，这短短的距离却没有人愿意走。如何选择投降？如何选择走过那段说短不长的路程。

　　暮谨托福都分数下来了，115分，算是很罕见的高分了。暮远东笑开了花，暮谨还是照常来学校，听着老师都夸奖，同学们的羡慕。
　　但整个心却像浸泡在冰水中，一片片透彻的凉。
　　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一切都似乎脱离了他所设计的轨道，像疯狂的列车，不顾一切的驶向相反的方向。
　　暮谨开始慌了，他不能就这样去美国。

　　难得的一个星期天。
　　柳若曦提笔想给暮谨写一封信，然而却不知从哪里讲起。她把窗户开得很大，冬天的寒风吹进来，她瘦弱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动，她唰唰的在纸上写着，眼泪一次次的模糊了视线。
　　写的速度更快了，字迹也凌乱起来。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就剧烈都咳嗽起来，她把信夹进书本里，挣扎着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来扩张剂。
　　柳瀚系着围裙匆忙从厨房跑过来，坐到床边拍着柳若曦的背说道：“又难受了么？眼泪都出来了。”
　　柳若曦擦掉眼泪，呼呼的喘着气笑道：“爸，不是啦。没事的。”
　　柳瀚一脸焦急：“天冷了，呼吸道容易出问题。自己小心点。”柳若曦点头，抱住爸爸都腰，撒娇：“爸，放心啦。等你到一百岁都时候，我还要陪你去散步呢。”
　　他叹了口气：“我能看到你嫁人啊，我就满足了。”

　　柳瀚刚做好饭，郭芷薇就来了，笑嘻嘻的说要来蹭饭。还没吃几口，柳瀚就被单位叫走了。柳若曦赶快用便当装了些让他带走。郭芷薇在一旁感叹到：“哎，你爸还真不容易，又当妈又当爸的。”
　　说完立刻后悔了，大吼到：“呀！对了，我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你知不知道暮谨马上要去香港了？”
　　柳若曦的筷子悬到半空，“去香港干什么？”

　　郭芷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你怎么老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女朋友到底是我还是你啊？”
　　柳若曦低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哎，你们还没和好啊。”郭芷薇看她可怜兮兮的，语气又松下来，“他要去香港考SAT啊！内地没有设考场。可是，如果他考的好的话，就直接从那边去美国了。他有William教授的推荐信。”
　　柳若曦放下筷子，感觉自己已经麻木掉了。
　　“那天打电话给他，我们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哎，你们这样冷战怎么行呢？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他去美国么？”郭芷薇把筷子狠狠的撂在桌子上，气鼓鼓的看着她。

　　柳若曦想掉眼泪，强忍着，眼睛红红的：“误会解开了有什么用，他还不是一样要去美国。”她往嘴里使劲扒几口饭，味如嚼蜡。
　　郭芷薇拍拍她的肩：“一定有办法的，暮谨也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柳若曦把信放进暮谨家邮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正在房中看着SAT Barron's的英文词汇，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不敢去想其他的事，无论是以前的，还是未来的。然而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柳若曦站在楼下，看到暮谨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想见他，哪怕一眼也好。这个礼拜他已经不去学校了，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他。她想给他发个短信，拿出手机，却又犹豫不决起来。
　　她突然觉得好冷，不觉开始发抖，微微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将她包围，她突然想到那个晚上，他瑟瑟发抖的站在楼下等她。她知道很冷，但没料到会这么冷。连心都快被冻僵了，眼睛一酸，忽然掉下泪来。她蹲在雪地里，用手指头在地上写下了三个字。抬头却发现，他房间的灯灭了。
　　她呆呆的望着他的房间，半晌，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没有直觉了。终于艰难的移动步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雪越下越厚，她写在雪地里的那三个字，渐渐被掩埋的不见踪影。

　　柳若曦感冒了，连着发了好几天的烧，却坚持不去医院。学校已经放假了，裴军和郭芷薇他们在帮暮谨办最后的聚餐，她搪塞着，没有过去。
　　独自躺在病床上，忽然间抬头看到日历，明天是12月25日，圣诞节。暮谨要飞去香港，而第二天，是自己的生日。
　　她全身软软的，觉得不能这样一直躺下去，恐惧溢上心头，她怎能就这样跟他说再见。正拿起电话想拨给他，没想到暮谨就打来了，她立刻就接通了，那头没料到会这么快，两个人沉默在那里。
　　“暮谨，你……就要去香港了。”柳若曦的声音哑哑的。他似乎听出来她都不对劲，问道：“怎么了？病了么？”
　　“没有，有点小受凉。”她轻描淡写的略过，“你是明天的飞机么？”
　　“嗯，明天晚上10点半的飞机。”
　　“好，一路顺风。”
　　暮谨沉默了下，声音近乎绝望：“柳若曦，到现在……你还是只会说这句话么？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或许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说不要走，难道你就会留下来么！”柳若曦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会！”那头回答的迅速而果断，暮谨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哽咽起来：“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柳若曦攥着电话，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可是……我不能。”她努力挤出笑容。

　　沉默了许久，暮谨叹了口气：“柳若曦，明天晚上七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我不会去……”还没等她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她四肢无力的躺回床上，觉得手脚冰冷。她应该去么？如果去了，她一定会动摇自己都决心，把他留下来。可是如果不去，难道，就这样说再见了么？
　　她昏昏暗暗的想着，又睡着了。柳若曦整整烧了一个晚上，柳瀚一直呆在她旁边，替她换着湿毛巾。第二天她终于退烧了，然而腿软的几乎站不起来，眼看到了下午五点，头却疼的快要炸裂开来，她迷迷糊糊的嘱咐爸爸一定要在七点前叫醒她，然后又倒回床上。

　　暮谨六点就站在了约定的地点，雪已经连下了好几天，整个世界都白了。雪花不停都落在肩头，急切的心情居然另他微微出汗，他只想尽快看到她，和她回到以前。无论是出国还是乔天，他都不管了，只要她说一句软话，他统统原谅她。
　　只要她出现。

　　今年的圣诞节格外的冷清，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陆陆续续有些小孩子带着圣诞帽在路上打着雪仗。圣诞树也都白了，彩灯一闪一闪的，像暮谨的心，忽明忽暗。
　　他手中攥着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枚小小的心型戒指。他在闲暇时间勤工俭学赚来的钱，虽然不多，却足以算一个承诺。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都流过，已经超过了七点。她仍旧没有出现，每过一分钟，他都心就凉半分。时间像在慢慢煎熬，他掏出手机，犹豫着拨了她的号码，她关机了。
　　是执意不想见自己么？这个念头出来，暮谨觉得开始有些冷了。他连续发了好几个短信给她，也犹如石沉大海。
　　八点整，手机终于响了。他欣喜若狂的接通，却发现是暮远东。态度很恶劣，似乎是发了脾气。
　　“死小子，你东西还没收拾，跑到哪里去了！”
　　“爸。”暮谨沉默了片刻，“我不去了。”
　　“什么？”那头的声调突然提高，“你现在竟说这种话，快点给我回来！”
　　“爸，我不是说着玩的。我真不去美国了。William教授那边，我会自己去说的。”暮谨一口气说完，他也知道说这种话会是什么下场。
　　“你……你个好小子，翅膀硬了敢耍我了是不是啊！限你……限你三分钟给我滚回来！”
　　暮谨的情绪也激动起来：“爸，容我任性一次。请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喘息的声音，暮远东发着抖对刘心棠说：“看你的好儿子！你……你教的好儿子，你……”
　　暮谨挂断了电话，爸，对不起，我不能失去她。一阵冷风吹过，他开始微微颤抖。

　　半个小时后，暮谨又接到了电话。是刘心棠打来的，谨谨你快回来，你爸被你气倒了。
　　暮谨赶回家的时候，暮远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突然像老了好多岁。刘心棠推了推暮谨的肩膀：“快，给你爸道歉阿。”
　　暮谨叫了声爸，暮远东喘息着睁开眼，声音沙哑着说：“你走吧。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你……你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让我四处奔波去求人，到头来……你……你一句不去了，就不去了。是我暮远东没出息，自己……自己没本事。一心想望子成龙。你……你走吧。别让我看到你。”
　　暮谨看到父亲眼角居然流下泪来，心中像被撕扯着。
　　他轻声说：“爸，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去机场。”

　　柳若曦突然惊醒，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她猛地拿起表：八点五十八分。
　　脑袋嗡的一响，穿上衣服就狂奔出去，柳瀚拽住她，问：“小曦你干什么阿？”
　　她听不见爸爸说什么，像疯了一样都挣脱他，跑出家门。四处都打不到车，她一路狂奔到学校，汗水整个湿透了衣服。
　　校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令人窒息。她在学校附近拼命的寻找着，泪水肆意的在脸上蔓延。
　　暮谨我错了……
　　暮谨你在哪里阿……
　　暮谨你不要丢下我……
　　暮谨你为什么不等我……
　　暮谨暮谨……

　　她蹲在地上，大声的哭泣。不能放弃，她一看表，已经九点半了，她一定要去机场。她开始朝机场的方向跑去。
　　暮谨你不能走，求你……
　　渐渐的眼前开始模糊，剧烈的喘息，嗓子和胸口都像烧起了大火，而手脚却已经冻到没有直觉。
　　她知道自己哮喘又犯了，然而她不能倒下，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只要她一想到他真的会离开自己的世界，就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速度开始减慢，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倒下的时候，她出现了幻觉，她看见他微笑的脸，他说：再见。
　　雪渐渐停了。

　　暮谨坐在机场的长椅上，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她仍旧没有开机，他缓缓的打了一行字进去，犹豫了很久很久，在发出去的那一刻，他流泪了。
　　William教授走过来，问他：“Mike,are you okIt’s time to leave”
　　他呼了口气，苦笑：“yeah,let’s go.”
　　走进检票口的那刻，暮谨忍不住回头看，眼前都一切都模糊了。以后他的世界，将不再有她。他把戒指扔进了垃圾箱，走出几步，又转身捡了回来。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或左或右，分离是必然。我不在把思绪寄向那遥远的奢望，
　　即使我们的距离，只有一个转身那么近，然而，你却不肯回头。

　　飞机掠过云层，暮谨开始渐渐看不见城市的灯火。无论多么明亮的灯光，是不是，再也找不回从前的路了。
　　圣诞节，暮谨留给柳若曦的18岁生日礼物是一个简短的讯息。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