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我们贱卖的青春》会吃人的狼

7、腾云驾雾的日子

　　在跨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莫名的迷惘。

　　“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我这样问自己。也许曾经只因为米佳燕的那句话——我喜欢爱拼的男孩。而现在，又为什么？为什么？

　　熙来攘往的人都那么的忙碌，有多少人骨子里能透露出一点那个叫做“知识”的东西？人们都那么的憔悴，正在拼搏的，或是正在堕落的。

　　一伙痞子模样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在米佳燕身边留下响亮的口哨声。

　　我有一种发作的冲动，秦天拦住我说，算了，好多人就这样，空虚无聊。

　　我说我闻到了颓废的味道。

　　米佳燕说，我相信你会积极。

　　我是我们寝室最后一个到学校的，进寝室的时候，其他五个人都在。他们激动地帮我接东西，然后帮忙整理，然后大家坐在一起寒暄了一阵，最后决定一起去吃饭，庆祝414寝室人满为患。

　　这次聚餐对我们来说具有重大意义，首先我们选举出了寝室的室长，这哥们儿来自东北，在以掰手腕决定室长的过程中凭借一双“铁臂”战胜了其余五人，再加上他名叫“佟强”，大家一致认为铜墙铁壁一定能够牢固地守卫我们的寝室。

　　佟室长下达第一道“室令”只有四个字：不醉无归！

　　酒是个好东西。是联系人与人的一根纽带。每个人作自我介绍之前都要端一杯酒，介绍完之后一饮而尽。这让我想起了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我有一个朋友，嗜酒如命，他经常拉些千奇百怪的人去自己家喝酒，有好几次我都被抓壮丁似的被硬拉去。酒局上，几杯酒下肚之后，有人开始说一些很耿直的话，比如：“以后有什么麻烦找我就是了，没有我摆不平的事。”这是一个平时老实巴交性格孤僻的家伙说的。有人开始一句话要重复三遍以上，比如：“我们两兄弟啊，真他妈是好兄弟，大大的好兄弟……”这句话产生于两个平时并不太熟悉的人之间。

　　那一天，我们激烈地谈论着自己的高中生活，大家毫无例外地都说过得很艰辛，而今又背井离乡，告别了高中时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女孩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伤。

　　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想，自己失去的又何止这些？

　　最后，佟室长的第一道室令得到了坚决的贯彻落实，六个人都喝醉了。我醉得像一滩烂泥，险些从校外一路爬回来，刚一进寝室就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后睡得像头死猪。

　　后来我想，即使醉生梦死也无法忘记忧伤，因为我的骨子里已经写满了忧伤。我希望自己过得积极，于是我拼命去回想父母的嘱托。

　　我是在无聊的军训生活中学会抽烟的。

　　军训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大家不得不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摄氏三十七、八度的高温下，被迫做一些很消耗体力的事。而这些事对于我们的意义，从理论上来说是无比神圣的，但就现实来说，全部是无聊、无用的。比如站军姿，大家要像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站上半个小时，经常有人因为不胜酷暑，当场晕倒，之后立即被其他人像搬运尸体一样抬走，而这样做的唯一好处恐怕就是以后再也不怕被老师罚站了。另外一件很痛苦的事是走正步，我发现从开始走正步的那一天起我就食欲不振，刚开始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初来此地，难免会水土不服，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由于在走正步的时候会扬起大量的灰尘，而这些灰尘最后又被自己吃掉了，难怪会一直觉得肚子很饱。

　　解散之后，除了吃饭我找不出什么事来做。秦天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去找过米佳燕一次。米佳燕的寝室楼在游泳池旁边，大家觉得这是一个优势，众女生能够从事一项很有发展前途的运动——跳水。从五楼跳下去相当于十米跳台，以一个难度系数为三点八的超高难度动作——5255B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半往下跳，在空中摆出各种姿势并请下面几层的同学帮忙拍下照以便从各个角度观察自己压水花的情况，入水之后浮出水面做个胜利的手势，无比惬意。其实在我们寝室也可以做这样的运动，因为寝室楼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水坑，如果从五楼跳下去，空中的姿势比较好掌握，但入水的水花不太好压，即使水花控制得很好也控制不住“血花”的四处飞溅，运动完之后家长会哭哭啼啼地赶过来料理后事，在别人看来，这人不是在跳水而是跳楼。

　　说到跳楼，我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去参观过一次跳楼的现场。当时，＂死者＂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女的很漂亮，死了真可惜。”有人说“落地之前应该摆个酷一点的POSS，比较有收藏价值。”学校几个部门之间开展了一次现场会议，会议的主题是——应该首先拨打哪个应急电话。保卫处认为应该拨打110，而校医院觉得应该拨打120，教务处认为应该通知殡仪馆。后来保卫处因为人多势众，意见被采纳，可是大家一着急都忙着想“110电话是多少来着？”想了很久有聪明人提出：“快打114查呀！”最后，跳楼的女生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学校。

　　我在寝室楼下大呼米佳燕的名字，然后蹲在楼对面的一个垃圾堆旁边等她出来。我发现在这个垃圾堆和我争地盘的丐帮兄弟很多，而且是清一色的男生，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来一睹米佳燕芳容的。他们对我胆敢直接称呼米佳燕的昵称本来就心怀不满，后来又发现米佳燕对我的召唤居然有回应，于是个个对我充满敌意，都摆出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

　　后来我和米佳燕见了面，结果我们发现无话可说，无处可去。

　　那些废话多得如黄河泛滥的日子已经逝去了。

　　百无聊赖，我爱上了抽烟。在缭绕的烟雾中，我似乎能看到自己遗失的美好，但当我想伸手去抓住它时，它又不见了。于是我不停地抽。

　　米佳燕在发现我抽烟之后很气愤，说我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我即兴发挥想了一首像诗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

　　你从我心里离开

　　我会把你的名字

　　刻在烟上

　　抽进肺里

　　让它住在心的隔壁

　　米佳燕无话可说，因为是她先离开我的心。

　　秦天后来突然出现，目的居然是为了骂我：“妈的，以前咱们混的时候你都不抽烟，现在怎么把持不住了。”

　　我感叹道：“空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