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爱成空》train

3、3.物是人非

　　这是江南四象的故里，素有传闻：“江南四象一跺脚，整个上海抖三抖”。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但我知道，江南有：刘、张、庞、顾家，每一家，都是极有影响力的。
　　这一夜在船上，我听了许多故事传闻，也知道了顾景渊竟是顾家远亲，与母亲的婚姻，正是同四象之首刘家形成姻亲联盟。我不知道是什么感想，在我日复一日的幻想里，顾景渊只是爱母亲到了极致，才这样不管不顾地大肆举办婚礼，娶一个比他大四岁，已经有过一次的婚姻的女人。我从来不愿意去深思，那些举动背后，原来也只是利益驱使下的假象。
　　船到南浔港靠了岸，我才想起，顾景渊已经有了最有利的联盟，为什么邵为江还要前往南浔，去寻求所谓的帮助。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并不是同道。
　　我尽管觉得不妥，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他要找的人，好像早就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古朴的张家大宅，来接待他的是一名女子。她穿一袭淡色旗袍，走起路来好似有风拂过我耳边，然而她的眼角也染着一抹凌厉，和我北平学堂里的女同学们一个样儿。
　　邵为江直到见了她，才递上了拜帖，我没想到，这样紧的时间内，他会有这样的准备。
　　那女子皱了皱眉，却还是双手接过了。有老管家来上了茶，邵为江就被她请到里屋书房去详谈。
　　我惊诧，一个人坐在厅堂里望着那杯茶，这些年头，女子果然都不同了。
　　从张宅出来，已是将近傍晚，天色灰蒙蒙的有些暗淡，张家出门没几步路就有港口，没想到这个小城竟富裕如此，水路都已经通到了人家家门口。回程的船是张家安排的，飞快地驶离这座有着无数大宅院的小城，邵为江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谈话时什么结果。
　　回到上海，等着我的居然是父亲。那日父亲冷淡的容颜还印在我的脑海里，今日所见，却如同是我的错觉。
　　父亲笑着，比任何时候都温和的样子，拉过我的手，同我说话，无非是一些琐事，日子过得好不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记忆里父亲虽然和蔼可亲，却从没有如此耐心的时刻，我想要撒娇的时候，父亲也只是拿出2文钱，哄我去买糖吃。

　　谈到在顾景渊家居住的情况，父亲突然执起我的手，说他倒有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在他手下做事，具体是什么一个小队的队长。
　　我歪着头，听父亲继续讲下去。父亲笑着，将一个纸团从他手里移到我手里，说，明日他或许会去江边的十字路，要我去看看能不能见到他，把那张纸交给他。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父亲就将那人的特点再描述了一边，嘱咐我一下注意的事，然后告辞离去了。
　　我打开手里的纸团，只有一个日期和地址：十三日子新堂。
　　我看不明白，随手揣进口袋里，回了顾景渊的宅子。邵为江一到上海就把我送来这离顾家不远的杂货铺子，给我一些零钱，让我买了些吃食后自己回去。他自己则匆匆离开，不知道去办什么事了。结果没用到邵为江给我的零钱，我也拎了一袋吃食回去，为着这点，我想明日还是替父亲走一趟吧。父亲对我终究是极好的，纵然这次是彻底地喊我跑了一次腿，却也没什么不应该的。
　　这一刻，我尚不知道，它会给我留下，怎样深刻的印象。我原本应该平淡无奇的一生，就因此横生无数枝节。
　　母亲已经搬了过来，我看到母亲站在二楼楼梯边看着我的时候，很是愣了一下。我好像忘记了，谁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太逍遥的日子，让我几乎忘了在母亲身边紧张的时日。然而这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呼吸一滞，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
　　母亲低声唤我：“江微，你上哪儿去了。”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疑问。
　　我却是立时头一抬，回到：“母亲，我刚从路口的陆记杂货铺回来。”
　　母亲应了一声，几乎是温和地招呼我：“上来吧，和我一块儿喝茶吧。”
　　我有些迟疑的上了楼。
　　楼上是有专门喝茶的起居室的，然而母亲却引我进了她和顾景渊的卧室。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顾景渊的卧室。和我在二楼最深处的那间有着沉重家具的房间不同，这屋子的装饰简单的很，也没有比我住的那间大多少，却有一个宽敞的阳台和房间相连。
　　阳台是全封闭的，窗户上用的却是传说中法兰西进口而来的透明玻璃，与楼下那些五彩缤纷的琉璃不同，使得整个阳台，纵然是封闭的也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阳台上摆着一个桃木桌子和一对椅子，似乎一切都是提前为我们准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