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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

  •   两匹快骑的嘶鸣扯醒这蒙亮的清晨,晨露微凉,衣袍渐粘,傅冰眯眼远远瞧见薄雾中灯火明灭间更添静逸之色的客栈。这是楚州通往海州管道上唯一一家客栈,杨延昭此次省亲返京还将向当今圣上呈上家传宝刀,而那谋害之人就命属下在此趁机掉包,这样一来杨延昭此去不是迈上青云梯而是游那黄泉路了,那刀也将变成自己的断头刀。如此一想,这静逸之气反添阴侧鬼魅之感。
      “叶师弟,我们到了。”
      “希望五公子能顺利拦住杨将军。”傅冰朝他一点头,两人便栓了马轻巧地跳入客栈内,希望能在杨延昭赶到之前,找到那埋伏之人。整个客栈都寂静非凡,人们都还没起来,偶尔有个人眯着脚步蹒跚地起来上茅厕,小二更是撑着堂内桌椅在打瞌睡,一切都合乎情理,并无可疑之处。
      “叶一,你去柴房,我去厨房。”厨房里早就一番忙忙碌碌的景象,雾气蒸腾,米饭清香,还混着刚宰杀完的鸡鸭鱼肉的血腥气味,大师腾得一会儿开锅倒水,一会儿洗涮切捣好不忙乎。傅冰这才按上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囊,肩上就被人一搭。倏得尺刀一挥,一团黑影落在他身后不远处。
      “哑巴?!”傅冰收了刀,指了指一旁的一个角落道:“你怎么来了?杨将军可通知到?”一头的黑纱一阵晃动。
      “摇头?摇头是什么意思?”傅冰一凛,垂首念道,“难道你们没遇上他?那算算这时辰他可是已经快到了?”黑纱又上下一阵荡漾。头上又一阵风拂过。只见叶一落在他身边摇摇头。傅冰眉毛一拧。
      “伍兄弟呢?”看到哑巴一楞估计是在想如何告知,傅冰便挥了挥手,“如果我们躲在此处伺机行动,不但行动不便,且难保会万无一失,不如我们先去前头等着,然后混入杨将军的省亲队伍,这样一来只要时刻盯着那装宝刀的盒子便好。”
      三人窜至厅堂,谁知那前头还在打呼的小二,耷拉着脑袋忽然开口道:“三位是哪条道上的?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哪那么容易!”说罢,双目精光四射哪还有刚才那副迷糊劲,不仅如此,楼上楼下,院里跑出来数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傅冰呵一声笑,哪有什么这个那个的可疑人,这根本就一贼窝。可一番较量下来他们人数虽多,但手上功夫倒实在平平,不一会儿倒去大片。
      忽然听到咯吱一声,又是一连串的齿轮转动声,人潮纷纷退去。
      “别以为能那么容易出去。”小二搭在一个木把手上,阴阳怪气地笑。
      “不好!赶快出去!”三人跃至门前,只闻哐锵一声,一帘铁栅栏落了下来,激起一片尘土。叶一连忙翻身爬了起来,回头看到被关在里头的傅冰和哑巴忙喊:“师兄坚持住!”咬着牙往外跑去。
      傅冰在栅栏落下的一瞬间,一掌拍在落在最前头的叶一背上送他出去。此刻不知他们开启的是什么机关,两人均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脚下倏倏地窜出根根芒刺,两人纷纷跃到四方桌面上,可这才一跳上去,墙面四处都射来箭矢,让人无所遁形,傅冰的肩上臂上纷纷被擦出小口子,而哑巴这边由于他重重的黑袍看不到伤在哪里,但那上上下下的破洞彰显狼狈。傅冰心道:好啊,这人早就想到栽赃不能便来个赶尽杀绝,好不狠心。虽然现在凭着两人的身手,性命无忧但长久下去迟早会精疲力竭,到时候还不被扎成刺猬!哑巴也似有所想,他一个鹞子翻身竟窜到桌子底下,刚好藏身。傅冰这才注意到,哑巴这人长久以来藏在重重黑袍下,只道是个子不高想不到身体还这般轻盈瘦小。可这才感叹完,桌子底下正中央嚯得窜出一柄长矛眼看哑巴要被扎成里脊串,傅冰灵蛇出洞般向前一溜,抓住哑巴伸出的长黑袖。
      疼,扎心般地疼,长矛旋转着碾过傅冰的胳膊,但他还是死死地抓住哑巴,几乎咬碎了牙把他从下往上抛起,哑巴双刀双腿退开空中飞来的箭矢,这才抓牢顶上的吊盏脱过一险。他低头一看傅冰左手已经血肉模糊,他躺在桌子上,右手却挥着尺刀费力地隔挡四处飞来的箭矢。哑巴急得左探右望,但还是找不出空隙救他。
      “别急,我还死不了,你在上面好好看看,有没有破阵之法。”傅冰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笑,哑巴知道他这是在安抚他,忙收了心神,四处探望起来。果然他在堂内一角看到扇窗户夹着一片浅色衣角和墙面相似,若不仔细看就被忽略了。
      傅冰只见一道银光从头顶滑过,墙角那人惨叫一声,那道银光又快速收入哑巴袖中,仿佛是幻像一般,傅冰觉着似乎是九节鞭,不过他眼下没闲情来深究。随着那人倒地房间的一角地上的芒刺消失不见了。原来这些人都在房间周围的暗格内操控着这些机关,傅冰一个翻滚蹲坐在那块安全的地面上,鲜血洒了一路。哑巴落到他身边要翻掌来查。他却轻轻挡了去,挂上一个温柔的浅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小心还有机关。”果然他们听到厅堂四周有散乱的脚步声,似乎他们改换阵型了。不一会儿四边墙壁时不时窜出尖刀利器。傅冰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师兄,我来了!你没事吧?”刚刚拧紧的浓眉因为门外叶一的一嗓子而舒展开来。
      “我和哑巴都没事,是杨将军来了还是伍兄来了?赶紧地把我们从这里弄出去!”听着自家师兄混着内力答复,叶一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舒了口气,但在他开口前他身旁一个白衣轻铠的年轻人也合着内力说道:“在下杨延昭,请傅兄弟再坚持一会儿。”他手一扬,手下的家将就把客栈给团团围住,他稍稍从铁栏中探了一眼,又绕着客栈兜了一圈便道:“此乃天罡地煞阵。”
      听着这震撼的名字,叶一忧心忡忡忙问:“那破解起来是不是很难?”杨延昭笑得儒雅非凡倒像个书生:“其实说起来这个天罡地煞阵只做足了表面,不过那也是由于这里地形和空间的限制,所以天罡地煞阵的精髓无法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若是真正的天罡地煞阵只怕。”他顿了顿,“所以破起来十分简单。”说罢他走到铁栏前喊道:“傅兄,你往东三步取其地下三分!”傅冰随着他说的趁着地上锋芒收起的那一瞬,闭着眼睛往下一桶,嘎吱一声,果然那块地面不再出现地芒,他甚至都感觉到脚底针扎的刺痛感,心中一凛,冷汗随着鬓角滑落。
      “再取西面地下三分。最后挑了上梁正中的阵眼,此阵可破!”傅冰和哑巴相视一眼,一瞬间都可以听到轰的一声,铁栅栏也重新开启。哑巴扶着傅冰出来,还没等叶一奔上前问一问伤情,密室里苍老的声音就在众人背后传来。
      “杨将军,你乃朝廷命官竟与江湖匪类为伍,实乃朝廷之辱,待老夫向圣上禀明情况,看皇上治你个什么罪。”瞧那老头子吹鼻子瞪眼的样子,傅冰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又一声朗朗的声音传来:“四月二十八,金箔凤飞双屏图,五月初七,黄金三百两,六月十五,蟠龙纹底玉净壶一对,九月初五,账房收入纹银五千两。还要在下念下去吗?”那双晃人的酒窝,此番略带嘲讽的笑,这不是伍公子是谁,“周大人,你说你一个四品官员,就去年一年的账房收入竟是如此之丰,你作何解释?”那周大人巍巍颤颤脸色一白:“你是谁?你这是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伍公子嘴角满是讥讽:“那请账房先生来算一算。”大伙随着他眼神一瞟,就看见不远处一棵树上挂着的一个干瘦老头望着周大人哼哼唧唧。周大人一看心知在劫难逃,啪地一下坐倒在地,乱滚带爬地扒住杨延昭的大腿连声求饶。杨延昭一脸厌恶,伍公子翩然落在他身边递上账本恭恭敬敬地一揖道:“还请杨将军定夺。”
      随后两日杨延昭大摆宴席,可怜的傅冰只得在房里哼哼歪歪。倒是叶一看不下去藏着一小壶酒在衣襟内却被哑巴截个正着,他夺去了那小半壶酒却塞了益气补血的丹药,傅冰拿到手只得苦笑一番仰头吞下哑巴的好意。而杨将军走之前又给了他二人各半块黄玉作为信物,允诺只要不违军令,天涯海角见黄玉他定当赶来。
      杨大将军走了,第二日伍公子也向傅冰拜别,他得信他的目标去了极北的地方,故他眼下便要改道,这一路的相处傅冰得知伍公子的行程与杀人夺物的时日相驳,他相信他不会骗人。而白露一事还是得上归云山庄,故也断不能再耽搁时日。这一别傅冰心中感到一丝寂寞,毕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何处不相逢,他相信这一丝落寞将来定能补上。两人相约将来各自的事情办妥后再聚首共饮一番,不醉不休。
      楚州特有的青瓦片终于全都消失在身后,又见半人多高的荒草,天边不知名的鸟儿零零散散地从五公子和哑巴的头上掠过。
      “好了,我走了。你也该回去了,这段日子委屈你了。”伍公子理了理袍角,刚抬脚,背后却传来轻敲清泉荡开般清莹嗓音。
      “小伍,你真的要去?!”伍公子挂着浅笑朝黑衣人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要我带话给无期的?”他愣了一瞬,随即摇摇头,他极温柔地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嗓音仿佛呢喃般:“保重。”随即人已在数丈外。望着那消失不见的背影许久,黑衣人袖中探出一只脂玉般的手,轻轻撩开一边的面纱,里面露出一张极美的容颜,一双溢满泪的盈眸,两弯清泉滑落,叮得一声敲入土中,她一咬唇,反身离去。
      几声鸟儿的哑叫,原来天上飞的是不详的乌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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