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续集 一世离恨雨，三生木兰花》觅渡

5、点滴回忆在心头（2）

　　只听穿着月白色衣服的男子说：“桃花开的格外的好，十四弟，陪我去看看。四哥，十三弟，你们同去吗？”
　　那位四殿下并未答话，只默默地点了头，刚要跟八殿下同去，却忽然顿住脚步，往我的方向看来。
　　开满了一树琼花的我，安静地站在那里，洁白的犹如未染尘的瑞雪。似琼如玉，高洁脱俗，雨带啼痕，白妆素绣，天界遗香，人间奇葩。著雨的花瓣显得格外清绝，素素地摇曳在春风里，不时送来阵阵冷香。生辰之日的我格外素净，此刻显得更是独立百花中，不与群芳同列。
　　四殿下撇下了众人，径直地向我走来。他立在我面前，目光不再冰冷，渐渐地流露出喜爱和欣赏。
　　不远处的八殿下、十三殿下和十四殿下也跟了过来。十三殿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微笑道：“好一株木兰，如此清洁幽雅，着实少见。四哥宫内也养有木兰，只是都不如这株开的好。”
　　十四殿下接过话来道：“这花开的确实不错，四哥若是喜欢，不如跟姑姑说，把她要回去，这样岂不是可以日日欣赏木兰的芬芳吗？”
　　八殿下也道：“十四弟说的对，不如把它移植回去，这样四哥也可以日日餐芳饮露。”

　　十三殿下看了眼四殿下，摇摇头道：“我看四哥虽是喜欢，却未必会把她要回去。”我有些惊喜地看着十三殿下，说不清道不明，却有一种遇见知音的欢喜。

　　一直沉默的四殿下终于开口，淡淡地说：“罢了，真正爱花之人，是不舍得折花的，就让她在这儿自由地开放吧。”

　　我听了这话，竟有一种感动之情，因他真正的怜惜，因他真正的欣赏。
　　此时风过，整个枝干都在随风轻轻摇曳，似是表达自己的欢喜。两片木兰花瓣轻轻飘下，一片落到了他的肩头，一片落到了他的掌心。他看着手里的花瓣，跟八殿下说：“不如你们先去那边赏花，我想先在这儿歇一歇。”
　　八殿下起身欲走，却又轻轻拍了拍我的枝干：“当真是一株好木兰。”说罢，一行人转身而去。
　　四殿下立在树下，淡淡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似是自言自语道：“听姑姑说花儿赶上百岁寿辰的时候，会开得格外美，我今天似是赶上了。”
　　说完，未再看我一眼，便转身走了。我心中怅然若失，却不能开口挽留，正想偷偷变回人形活动活动，却看见他手里提了水壶向我走了过来。
　　他走到树下，格外温柔地给我浇着水。待浇完水，他把水壶放到一边，仍旧负着手，面色如常，细细地看着我。
　　此时一阵风过，木兰花片片幽香，沁人心脾，他站起来靠近我，似是本能一样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托起了一朵花瓣，轻轻地嗅了嗅。
　　我的心当时差点就蹦了出来。
　　他却拍了拍我的枝干，刚要走，又转了回来，抚摸着我，淡淡地道：“我喜欢这里的清净，过几天我还会再过来的。”
　　我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袭玄衣，在花丛中显得格外不搭调，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我却感觉那一步步都踏进了我的心上。
　　待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视线，我仍在惘然间，身旁的花儿就都迫不及待地变成人形活动筋骨。她们朝我这边望了望，努努嘴，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呦，看不出来，平日不喜言语、特立独行的木兰妹子，今日是深得各位殿下的喜爱啊！”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功夫，哼，一定是借着生日的光！我生日的时候比她开的还美。”
　　“刚才那位可是仁帝的第四位帝孙呢，怎么就看上了她？”
　　“算了，不说她，我听说啊，这几位殿下多半是堂兄弟，只有四殿下和十四殿下才是亲兄弟，可是刚刚看起来，似乎十三殿下更体贴四殿下的心情啊！”
　　“不不不，你们都听我说，我更喜欢八殿下，他简直就是个翩翩君子……”
　　“……”
　　我听着这有些刺耳的话，并不愿意为自己辩解些什么。这时，檀妹妹却不肯跟她们一起议论，走过来对我微微一笑道：“姐姐，就不要在意了。”
　　我冲她微微笑，握住她的手，表示我并不在乎。
　　我们兀自聊着，好半天后，小桃跑了过来道：“木兰姐姐，姑姑叫你去呢。”
　　我跟着小桃，来到了花姑子的居所，她正在花下，静静地等我。“木兰，坐。”
　　我乖巧地坐下，问：“不知姑姑找我来，所为何事？”
　　“今日是你的生辰，有人前几日刚从凡间回来，姑姑就命人从那儿给你带了些上等的胭脂，你看看，喜欢吗？”
　　我看了看姑姑手里面精致的瓶子，难得她的一片心意，我十分感动地说：“喜欢！”
　　姑姑笑了，拍拍我的肩膀：“今天侄儿们过来看我，你猜怎么着，平日里不喜言谈的老四，今天却频频提到你，还赞道，‘满园春色，只有那株木兰开的甚好。’看他的样子，似是很喜欢你呢！我说你已经修成了人形，若喜欢可以把你要了去，他却摇摇头，说‘就算要了你，还得连根将你移走，不愿意折腾你这一次。’”
　　我静静地听着，脸微微地烫，怔怔地发呆。难得四殿下竟是如此体贴的人！百花谷里的花虽然可以变成人身自由地来去，但我们的根毕竟还是在百花谷。若有幸被仙界的人看上，我们是要被连根移植到新地方的，免不了受一番伤筋动骨的罪。
　　我和姑姑闲聊了好一会儿，我才告辞离去。晚上，我一个人看着星星，忽然意识到，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星是啊！这些年来不是陪姑姑绣花弹琴，就是一个人呆着，陶冶自己的心性。尘世……还从来没去过呢。忽然就想出谷逛一逛了。空的外面，会是什么呢？
　　看着眼前的夜色，忽然想起了那位四殿下，他用温暖的手触抚我的枝干，他轻嗅我的花蕊。纵然他看上去面色清冷，但他低下头轻嗅花蕊的那一瞬，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真切的柔情。这样的人，应该怀有一颗爱的心才对。
　　真不知何日才能见到他。
　　他会来吗？他会来吗？
　　我盼望着，盼望着，第一次有这种等待的心情，美丽而惆怅。